221 爺沒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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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安帝眸色冷如堅冰,迸發出如狼似虎的狠厲鋒芒,謝文、嘉王爺、葉洪、南皓宸、南皓淵等人的麵目瞬間在他腦海中過了個遍,泄密!?會是誰?

    “誰?”

    謝臻涼一揚眉梢,麵色淡淡,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漫不經心的道,“一個宮女……她的主子,皇上也很熟悉且……信任。”

    明安帝心頭一緊,麵上的神情寸寸冰寒,冷得毫無溫度……宮裏的主子,能有本事知道禦書房談話的,沒幾個。

    明安帝整個人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想,陰冷的眼睛盯住謝臻涼,“少給朕賣關子。”

    謝臻涼笑意未變,清冷和氣,“是章太後。”

    明安帝幽深凝重的眼睛微閃,麵無表情,“你說的,朕不信,朕的母後不可能會幫一個窺伺啟尚江山的人!”

    謝臻涼不甚在意地微一聳肩,眉目靈動澄澈,灑脫而明媚,“我也不信,但要是韓氏手中有章太後的把柄呢?”

    明安帝眼眸驀地一縮,沉默下來,良久,他心緒平靜,開口道,“你知道什麽?”

    謝臻涼抬手摸下巴,直言不諱地道,“韓氏說,皇上血統不純,帝王的位子輪不到你做!”

    她一氣嗬成說完,明安帝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他拍案而起,“放肆!”

    ‘砰’地一聲響,禦案被他一掌拍得凹陷下去。

    謝臻涼不為所動,“此乃韓氏之語,至於真假,皇上不妨去問問章太後。”

    明安帝聞言,抬起眼,暗含殺機的目光牢牢鎖住她。

    很顯然,他對謝臻涼起了殺心……一國之君非皇室血脈,無論真假,但凡傳出一絲風聲,必將引起天下大亂。

    明安帝對澹台無昭存的是戒備之心,視他為威脅,而謝臻涼是他的人,對於她,明安帝自是談不上信任。

    但謝臻涼既然敢當著明安帝的麵明說,自是心中有數。

    “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白九心裏清楚,不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明安帝審視著她的神色,平靜地坐了下來,狠辣開口,“若讓朕知道你敢將今日所知告訴第三個人,朕不會再顧忌昭兒——下手殺了你!”

    謝臻涼淡笑不語,眼神坦誠。

    明安帝從她絕色傾城的麵容上收回目光,對隱於暗處的人道,“血蒼,帶人將韓氏抓捕回來。”

    “是。”

    謝臻涼聞言不置可否,讓明安帝看看章太後是如何出手幫韓氏的也不錯。

    果然,下一刻,明安帝又吩咐道,“派精銳注視著太後那邊的動向。”

    “血蒼領命。”

    謝臻涼也站起身來,明安帝眼神頓時一寒,威嚴迫人,“站住!”

    謝臻涼鎮定自若,“我也去。”

    頓了頓,她似恍然大悟般,笑了笑,“皇上還是不信我,擔心我在其中動手腳……對血戈衛,皇上如此沒有信心嗎?”

    她語含笑意的反問,落在明安帝眼中,多了幾分挑釁的意味,血戈衛不敵冥間?

    的確,血戈衛確實不敵冥間。

    這是明安帝心知肚明,卻最不想承認的,他冷冷一笑,“朕是不放心,萬一你跑了!”

    謝臻涼心中明了,暗自腹誹:口是心非。

    她重新坐了下來,在明安帝暗含警惕的目光中顧自開口,“那白九就讓皇上放心,不去了。”

    言罷,又道,“談談處置謝重的事。”

    明安帝心中驚疑,語氣發沉,“他的罪已定,沒什麽可談的。”

    謝臻涼莞爾一笑,嗓音清冷,“若我說,仲秋宴上的刺客不是他,也不是韓氏,而是另有其人呢?”

    明安帝渾身一震,眸中黑暗無邊。

    “夠了!朕不想聽!”

    他隻信證據確鑿的事實!

    “你說太後給韓氏通風報信,隻是你一麵之辭!未查證前,朕不會信你!其餘的話,朕不想再聽!”

    說了也不信是吧。

    謝臻涼微笑,她懂。

    隨即懶懶地道,“那等皇上的人回來稟明之後,我再說。”

    ……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相府。

    韓氏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眸閉著,卻全無睡意,直到,她忽覺脖子上一陣冰涼,冷入骨髓,倉惶睜開眼。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正手持長劍,架在她脖子上,他見韓氏睜眼,神色依舊平靜冷漠,也未一劍割破她的喉嚨,嗓音低啞暗沉,“皇上派來的人即刻就到,配合做一出戲,可保你無事。”

    韓氏心下明白,他是章太後派來的人。

    她麵露笑容,張口道,“什麽……”

    ‘戲’字未出,男子的手閃電般掐上她的脖頸,韓氏驀地缺氧,麵露驚恐,不待她反應過來,身體突然騰空——她被男子甩手扔了出來。

    韓氏‘砰’地落在了地麵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她頭暈目眩,一把老骨頭摔得快要散架,嘴角溢出鮮血,艱難地睜開眼睛,良久,才看清房內有七八名黑衣男子,而貼身侍奉她多年的阿祥,渾身是傷,躺倒在離她不遠處的地麵上,不知死活。

    甩手將韓氏扔出來的男子走上前,聲音冰寒無情,“委屈老夫人,我等假扮南躍人,逼迫你為我們辦事,你寧死不屈。”

    韓氏什麽都明白了,心下冷冷一笑,章淑柔,你這陰險的毒婦!這一場戲下來,她定要丟去半條命不可!

    “啪——”

    韓氏的思緒被男子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斷,他麵無表情,一下一下扇著韓氏的臉頰,用了五六分力道,她保養尚算不錯的臉,頓時紅腫充血,慘不忍睹。

    “韓老夫人……你還是乖乖答應我家主子的條件!”

    “當年,你從北靈去往啟尚,誤到南躍,要不是我家主子將險些餓死的你撿回來,你能有今時今日的一切!”

    “你早就死了!我家主子對你有恩!如今輪到你報恩了,你竟一再推諉!”

    韓氏已被打得氣都喘不勻了,眼眶、鼻子、嘴角,皆流出了血,她眼中燃起滔天的恨意和憤怒,話語虛弱,破碎地不成句,“我……絕不……背叛……皇、皇上!你、們,不得好死!”

    “我活到……現在……早已……不怕死,殺、殺了……我罷……哈哈……”

    男子明顯被激出了怒氣,他一腳踹上了韓氏胸口,將她踹出一米遠,韓氏頭一歪,疼地徹底暈了過去。

    男子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將韓氏架了起來,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命人弄醒韓氏,繼續逼她就範。

    ……

    血蒼帶來的人就在房外,隱匿在暗處,將韓氏的院子圍得水泄不通,他內力高深,耳裏極好,房內的任何聲響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事情有變,韓氏的房裏出了南躍人,他暫未行動,欲隨機應變。

    而此時盯著韓氏院子的人,不止他們,還有墨沉霽再次派來的人,由羅娘帶領,藏在外圍,沒有靠得太近。

    ……

    自血蒼走後,謝臻涼和明安帝一起在禦書房待了近半個時辰,仍無音信。

    明安帝心煩意亂,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處理政事,而謝臻涼則是尋了一處離明安帝不近但仍然在他視線範圍內的地方……睡覺。

    明安帝後頸陣陣酸痛,他放下禦筆,節單立即上前,為他奉上一杯清茶後,小心仔細地按摩起他的後頸,明安帝並未拒絕,端起茶來正要喝,餘光忽而瞥見不遠處椅子上的嬌小人影,緋紅亮眼,一動不動,不用近看,他都知道謝臻涼睡得香。

    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低頭喝茶。

    那頭的謝臻涼似是察覺了什麽,眉頭一顰,濃密的長睫顫了顫,眼睛並未睜開,反而抬手輕輕揉了揉,良久,緩緩睜開了眸。

    謝臻涼站起身來,單手拖著自己的椅子,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慢條斯理地走到明安帝麵前。

    明安帝無聲怒視她,“沒規矩!”

    節單緊跟著道,“大膽!竟敢在皇上麵前故意喧嘩!”

    謝臻涼充耳不聞,坦然地坐下,一雙清麗靈動的桃花眸微動,掃了一眼明安帝禦案上一堆一堆的奏章,抬眸與他對視,麵露一個‘憐憫’、‘同情’的表情,“辛苦、辛苦,皇上不愧是擔負江山社稷的男子,深夜仍然心係奏章。”

    明安帝麵色一僵,明明該是表達敬佩敬仰之情的話,從謝臻涼嘴裏說出來,竟多出‘不過如此’的味道。

    他張口正要說什麽,謝臻涼忽而展顏一笑,“人回來了。”

    就在她話落的一瞬,血蒼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單膝跪在明安帝麵前回稟,“回皇上,事情有變。血蒼潛入韓氏的院子抓捕,發現她房中有一夥南躍人,正逼迫她為自己主子效力,背叛皇上,韓氏寧死不屈。幾人放棄欲離開時,血蒼與之交手,逃走三人,擒住的四人皆吞毒自殺,但已證明其身份……是南躍皇寵妃,雲妃的人。”

    明安帝聞言,麵無表情地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太後那裏……可有動靜?”

    血蒼回道,“沒有,逃走的二人不知去相,仁壽宮也無人潛入的跡象。”

    謝臻涼挑了挑眉,看樣子那二人是沒有向章太後複命了,但這也不能代表什麽,隻是,若能讓血蒼當場抓到向章太後複命的二人,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了。

    謝臻涼倒也說不上失望,隻是說服明安帝……多了幾分難度。

    而明安帝聽到‘沒有’兩字,心情並不如他想象中的輕快,心中依然沉重。

    “下去。”

    “是,太後那邊……”

    明安帝沉思,語氣暗沉,“暗中盯著。”

    “領命。”

    血蒼話落,站起身來,就要轉身退下,卻忽覺右肩一沉,他臉色一變,轉眸看去,右肩上空無一物,那股讓他感受到重壓的,是一人的內勁。

    眨眼間,血蒼右側出現一白色身影,挺拔偉岸,尊貴如王。

    隨著澹台無昭的出現,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響起,血蒼顧不得去看那是何物,而是急忙地退離他身邊。

    澹台無昭身側隻有一人,就是心中微訝的謝臻涼。

    明安帝對澹台無昭的神出鬼沒倒是司空見慣,隻是眼下這個時間點突然出現,還是讓他驚愕了一把。

    “昭兒,你不是派了白九來,自己又為何來?”

    麵對澹台無昭,明安帝的口吻明顯好了不少,而澹台無昭對他,依舊是淡漠涼薄的語氣,“無意抓了一個人,對你有用。”

    明安帝一愣,下意識看向了剛才聲響的發源地,是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血蒼看過去第一眼就覺他穿著熟悉,少頃,意識到了什麽,立即上前查看,果然。

    明安帝自是從血蒼的動作中看出了什麽,眼眸一眯,“他是何人?”

    血蒼回道,“逃走的南躍人之一,還活著。”

    活著,就意味著能問出更多的消息來。

    謝臻涼彎了彎唇,側眸看向問澹台無昭,眸光清淡,“你怎麽遇上的?”

    怎麽會這麽巧。

    澹台無昭精致惑人的麵龐微偏,狹長深邃的淺金鳳眸凝視謝臻涼,淡漠涼薄,瑰麗性感的薄唇一勾,“盯韓氏的不止你,還有爺的人……出來活動筋骨,順便去了一趟相府,這人,順手打下來的。”

    謝臻涼默,分明是故意去相府的罷。

    明安帝瞧著兩人說話的樣子,眸色愈發幽深,白九是澹台無昭的下屬,見了他不行禮不用敬稱……難道即將成為世子妃就放肆起來了?

    他實在不敢相信,澹台無昭會喜歡、縱容一個人,他寧可相信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可白九身上有什麽能圖的?除了美色之外。

    她是美得風華絕代,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但澹台無昭可不是會被美色迷得神魂顛倒的人。

    明安帝越想越遠,越想越偏,直到澹台無昭掃過來一個不耐的眼神。

    他頓時收回了盯著二人看的目光,吩咐血蒼,“帶下去審問。”

    血蒼領命出去。

    澹台無昭瞥了一眼謝臻涼,邁步離開,“跟爺回去。”

    謝臻涼沒有反駁,待明安帝從章太後那裏證實真相後再談也許更好,她不急於一時。

    隨即向明安帝頷首一禮,“皇上,白九改日再來……皇上也可隨時傳召。”

    明安帝麵色冷沉,注視著二人並肩離去。

    閉上眼,抬手揉了揉額角。

    ……

    更深露重,萬籟俱寂的街上,澹台無昭和謝臻涼徒步走著。

    “逃回去的三人少了一人,章太後定然會知道又出了事,她和韓氏的秘密會被他人知曉,你沒有全部抓住?”

    謝臻涼側眸看他,澹台無昭說得幹脆,“沒功夫。”

    那就是另兩人逃走了,而不是被他自己的人抓回去審訊了。

    謝臻涼沉默地打量著他棱角分明的側顏,少頃,“你是故意的吧,以你的身手,抓人,隻有想和不想。”

    不會有‘沒功夫’這種借口。

    澹台無昭不置可否,卻是開口道,“你和月涵兒的樣貌有四五分相似,明安帝今日見到了你的臉,早晚會起疑。”

    謝臻涼淡淡‘嗯’了一聲,“沒打算隱瞞身份,又不是見不得人,讓他知道白九就是謝臻涼,沒什麽不好。”

    澹台無昭璀璨耀眼的金眸中閃過一絲寒芒,似是不讚同,語氣冷厲了幾分,“你將暗處的身份轉為明麵,少了一份優勢……”

    謝臻涼眉頭一挑,笑著接話,“多了一份危險,我不怕。”

    她說著,眸光一直注視著澹台無昭,白九不僅僅是白九,還是日後‘冥間’的代冥主,某種意義上,她是他的下屬,做出這個決定,未曾過問他,就算他有什麽嗬斥、反駁自己的反應,謝臻涼都覺得是應當的。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澹台無昭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個話題,沒有絲毫追咎的意思。

    澹台無昭的眸光輕輕掃過她注視自己的麵龐,平靜地道,“為了謝重?”

    謝臻涼眸光閃了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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