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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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公子,實在是過獎了,不過是隨便彈一曲罷了。這位是我的先生,容彥,負責教習我古琴,剛剛正在授課中。”杜妙菱聲音清淺低柔,細細解釋道。
蕭如晦再次拱手致歉,繼而問道:“原來如此,不曾想竟真的打擾到你了。不知蕭某可否旁聽?實在是抵擋不了琴聲的誘惑。”
杜妙菱轉頭看了容彥一眼,待見其微點頭,方有些羞澀地對蕭如晦說道:“那蕭公子你就坐在一邊吧,待會兒若是彈的不好,不要笑話我才是。”
蕭如晦聞言,走到杜妙菱的另一側,在涼亭邊臨湖而坐,低聲說道:“小姐過謙了,您的琴藝和歌聲已近完美,聽之忘俗,蕭某自然不會笑話。”
杜妙菱與容彥又交流片刻,忽而琴聲再起,亦揚亦挫,深沉如瀑布如海,婉轉而不失激昂。
蕭如晦細細聆聽,這是一首新曲子,較之剛才的那首,更顯激越,有種如臨戰場的渾厚與恢弘。他不禁在心裏讚歎一句,真是好曲。
待琴聲止,容彥開口說道:“這次進步不少,但仍缺少一些氣勢,切不可放鬆,需好好練習,多琢磨一二。”他的嗓音清潤淡然,語氣不急不緩,眉目柔和的看著杜妙菱。
杜妙菱連連點頭,輕聲回道:“我知道了,先生,妙菱自不會偷懶。”
容彥又與她輕聲交代幾句,便離去了,離去前不經意地看了蕭如晦一眼。
待容彥走遠,蕭如晦方開口問道:“剛剛那首曲子,以前都不曾聽過,也並非名曲,但卻古韻天成,是首難得的好曲!不知是何人所譜?”
杜妙菱笑著說:“此曲正是先生所做,容彥家在上京城,是出了名的俊才名士,此次來我們這裏,不過是到外祖母家探親。我父親聽說此事後,特地親自上門拜訪,才請得他來指點一二。他說我雖是女子,卻也有男子的氣概,遂譜此曲贈與我,今日正是來此指點我彈奏。”
蕭如晦聞言抬起頭來,唇邊牽出一絲笑意,接著問道:“此曲可有名字?剛剛見你隻彈琴,未唱歌,是否還未填詞?”
杜妙菱見他眼含期盼,偷偷笑道:“容彥隻說此曲名叫《將軍吟》,並未填詞。”
蕭如晦看著杜妙菱,低聲問道:“在下不才,不知可否毛遂自薦,幫小姐填個詞?我實在是對此曲一聽傾心,若不為其填詞,心中更會念念不忘。”
“蕭公子過謙了,能有你一個大才子填詞,妙菱自是求之不得。”杜妙菱說罷,伸手將曲譜遞與他。
蕭如晦伸出雙手,如接至寶,鄭重說道:“那就謝謝小姐了,待我回去好生思量,定不負此曲深意,那我們兩日後,還在這裏相見如何?到時候我將詞曲一起帶過來。”
杜妙菱粉頰含笑,輕聲說道:“好的。”
蕭如晦回到房中,便攤開曲譜,拿出一張空白箋子,一邊思索,一邊落筆。剛寫兩行,又覺不妥,遂重新寫就,如此往複,自不必說。
兩日後,蕭如晦早早地就在涼亭中等候,他一邊踱著步,一邊向庭外張望,似乎焦急萬分,臉上又帶著興奮之情。
片刻後,便見杜妙菱身穿淡綠羅衣,頸中掛著一串明珠,手抱古琴款款而來,好像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他急走幾步,接過古琴,並將其放於台上,“杜小姐,你來了,我已將詞填好,你要不要看看?”
杜妙菱見他迫不及待的樣子,心中好笑,“嗯,你且拿出來,我看看。”
杜妙菱攤開花箋,便見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曲詞:
論輸贏,隻不過一瞬息;論結局,一卒一兵足矣。
恨總是,因為不愛引起,誰甘願,一生困在原地。
論輸贏,隻不過一瞬息;論結局,一卒一兵足矣。
愛才是,出生入死的意義;誰不願,美麗變成傳奇!
……
杜妙菱看罷,高興地拍手讚歎道:“妙,真是妙,好一首波瀾壯闊的將軍吟,蕭公子真是才高八鬥。”
蕭如晦眉眼彎彎,嘴角帶笑,“多謝小姐賞識,不知能否有幸聽到小姐唱出此曲呢?”
杜妙菱聽後,一邊調琴,一邊記下詞,“你且等我片刻。”
琴聲起,歌聲亦隨後而和之,一琴一人好似已經融為一體。琴聲從杜妙菱的指間流瀉而出,似壯闊的山洪淌過心間,波濤洶湧,澎湃不已。
蕭如晦好似已身臨其境,宛如身在戰場中,帶領著萬馬千軍,奔走在壯闊的土地上,與兄弟們一起浴血奮戰,將軍一吟天下止,英雄如是而已。每一個文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他們亦渴望拋頭顱、灑熱血,保家衛國!
清風拂幔,涼亭四周的輕紗隨風而舞,好似聽懂了曲中所表達的感情,正為之喝彩。庭外,水波陣陣,偶有殘荷點綴其中,與歌聲輝映,氣勢入耳。
兩人一坐一站,一歌一和,一動一靜,當真是才子佳人,美不勝收。
自此以後,兩人常在一起,或一個彈曲放歌一個側耳傾聽,或一個談詩論道一個鼓掌相喝,或偶爾出去同遊泛舟,殊不知,在慢慢地相處中雙方已互生情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之。
轉眼已是新春佳節,為備考春闈,蕭如晦並未趕回江南家中,仍是留在杜府中。門外煙花炮竹不斷,聲聲入耳,小孩子的追逐打鬧越發增加了新年的樂趣。
蕭如晦與杜知府一起多喝了幾杯,感念其收留之恩,亦暗中表示他對杜妙菱有意,若是此番春闈高中,將來必求娶之。
杜知府與蕭如晦相處數月,亦覺得此人是個可托付終身的人,倘若女兒與他喜結連理,也讓人放心。杜知府表示,即使蕭如晦不高中,也會將女兒嫁與他。他看中的不是蕭如晦的權勢地位,而是他的人品。
待與杜知府聊完,蕭如晦腳步虛晃,走到杜妙菱房外,輕聲叫她。
杜妙菱支走身邊的丫鬟,走出屋子,看到蕭如晦靠在門外廊柱上,深色的衣袍,高挑瘦削的身材,醉眼微眯。
蕭如晦看到杜妙菱的身影,眼中閃過亮光,笑著說道:“妙菱,待我高中,你可願嫁我?”
杜妙菱聞言,羞得麵紅過耳,隻小聲說道:“蕭公子,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吧。”
蕭如晦一聽此話,便如蟲鑽心一般,哪裏立得住,有些急了,“妙菱,我沒有醉,我清醒的很,我就是想娶你過門。像現在這樣,每天一起彈琴唱歌,一起吟詩作畫,一起出遊賞玩,直到白頭。”
杜妙菱的俏臉越發紅了,直接走過去,攙扶住他,不由分說,便往客房行去。
行至回廊,但見蕭如晦將手伸到衣內,掏出一個圓形玉璧,“妙菱,這是我娘親給我的,是我們蕭家的傳家寶,我娘說,倘若遇到心儀的女子,可將它與之。我一直都是貼身帶著的,現在把它交給你保管,作為信物,他日我高中,必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