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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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如晦說完,生怕她拒絕,伸手就將玉璧塞到她手中,見她微微掙紮後,就捏在了手中,心中暗自歡喜,她也是喜歡我的。

    到了蕭如晦房外,杜妙菱幫他開了門,扶他進去,轉身欲走時,蕭如晦突然開口,“妙菱,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

    杜妙菱聞言抬頭,透過窗戶看向天空,剛好一朵煙花炸開在空中,照亮了她粉嫩的臉頰。她正自嘀咕,哪裏有什麽月亮,外麵根本就是一片漆黑,該不是他喝多了,出現幻覺了吧。

    蕭如晦快步上前一步,雙手扶著她的肩,將她的頭輕輕轉過來,然後將唇慢慢地貼了上去。隻覺軟軟的,像櫻桃肉一樣,還有些甜甜的,心中既忐忑,又止不住的歡喜,心更是砰砰砰跳個不停。

    杜妙菱呆愣片刻,一把推開他,拔腿就往門外跑,臉上飛起大片的紅暈,好像初春的桃花,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新年過後,轉眼已是初春二月,蕭如晦辭別杜知府,準備出發去上京城,為春闈做最後的準備。

    杜知府讓下人準備了一車東西,衣服鞋襪、棉被鬥篷、零食蜜餞等不一而足,臨行前一再囑咐他注意安全等,自不在話下。

    蕭如晦再次來到杜妙菱房外,隔著門輕輕跟她告別,自從上次他借著酒水壯膽,孟浪了一次之後,杜妙菱就開始處處回避他,不知是太害羞了,還是怎麽的。

    酒醒之後,蕭如晦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活該被冷落,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哪見過那陣仗。

    “妙菱,我上次雖然喝了些酒,但是我所說的話都是真心實意的,絕無半句虛言,待我高中,定會來求娶你,你等著我。”說完,蕭如晦大步離開。

    過了片刻,房門打開,杜妙菱眼睛微紅,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心中想著,蕭公子,你自珍重,我會等著你的,等著你回來娶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之,但終歸還有“世事難料”一說。事情未發生前,沒有人知道結局是什麽。

    且說蕭如晦自離開後,杜妙菱就在翹首以盼中殷切地等著。每日看些蕭如晦留下的書,上麵還有他的注釋,看著那熟悉的字體,似乎還帶著他的溫度,心中亦是溫暖如初。有時也會做些女工,偷偷地為蕭如晦繡個文竹的筆袋,或是比翼雙飛的香囊,想象著日後嫁於他,便滿心都是甜蜜。思念濃的時候,還會去涼亭撫琴而歌,唱著那首將軍吟,想著心中的情郎。日子就在這樣淡淡的思念中滑過,轉眼已是春闈時。

    當杜妙菱得知蕭如晦金榜題名時,已經是發榜的第二日了,杜知府知道女兒心中所想,命令當初送蕭如晦進京的人一直留在上京城,隨時跟他傳遞最新的消息。

    發榜那日,晚間便有一個小廝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說是蕭如晦不僅中了貢士,還有機會參加殿試。第二日早上,杜知府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杜妙菱,眉梢眼角掩不住的喜悅。

    父女倆自在府中等著,又過了半個月,當他們得知蕭如晦被皇上欽點為狀元的時候,整個上京城已經傳遍了。今年的狀元郎,長得高大俊俏,騎馬穿過上京前門大街的時候,迷倒了無數少女。

    這邊杜妙菱正高興地盼著蕭如晦來府中提親,那邊走在園子中時,就聽到兩個下人在小聲議論,“你聽說了嗎?前段時間在咱們府上住過一段時間的蕭公子,這次春闈高中狀元了。且聽說,前幾日又被賜婚當朝吏部尚書的小女兒了,這邊剛進翰林院,那邊就抱得美人歸,當真是人生得意時。”

    杜妙菱整個人都懵了,丫鬟的話聽在她耳內就如晴天霹靂!她踉踉蹌蹌地朝父親的書房走去,行至門前,正看到有人抬進一個大箱子,上麵還裹著紅綢。

    杜知府看到女兒那神情,嚇了一跳,匆忙走到她身邊,伸手扶著她,一邊還不忘對著那些抬箱子的人說:“都抬出去!我們不要!一件也不要!”杜知府雙眉緊皺,一張端方的臉上濃雲密布。

    他轉頭又看著杜妙菱,低聲問道:“女兒啊,你是不是已經聽說了什麽?”

    杜妙菱臉色蒼白,嘴唇泛青,大大的眼睛蓄滿淚水,緊緊盯著他,“爹爹,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杜知府聞言歎息一聲,扶著額角,“沒想到我竟看走了眼,不成想他原是這種人!不過好在你們隻是相處了兩個多月,而且他也隻是口頭提了幾句,並未交換庚貼,更沒有下聘。女兒啊,你且放寬心,世上的好男人多著呢。”

    杜妙菱聞聽此言,終於泣不成聲,在哽咽聲中暈了過去。

    當愛已成過往,唯有斷腸聲裏憶往昔,終負了,相思意。

    待到杜妙菱悠悠轉醒時,已是晚間時分,她就那樣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鬧,好似失了魂魄一樣。

    杜知府看女兒醒來,立刻跑到床前,那臉也是憔悴許多,布滿了擔憂,“女兒啊,你可不要嚇爹啊。你母親早逝,就你我兩人相依為命,你若是再想不開,你讓爹如何活下去。爹若是死了,又如何有臉去見你的娘親啊。”

    杜妙菱想不明白,為什麽三個月前還許諾要娶她的人,現在卻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轉眼就忘卻了當初的海誓山盟,而另娶她人。難道忘卻一段情,於他而言就那麽容易?還是他並未如自己一樣深愛,隻是出於報恩的心情?想到此處,她的右手使勁摩挲著那塊玉佩,上麵凹凸的紋路已將她的手指刮紅一片,她卻仍未感覺到痛。如今,再想起那段琴瑟和鳴的日子,竟如做夢一般,心痛難忍,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靜靜地落到枕頭上。

    幾日後,杜妙菱在丫鬟的攙扶下,來到涼亭。她將古琴擺好,玉手輕佻,琴聲起,還是那曲將軍吟,隻是如今少了聽歌的人。曲子已不複往日的氣勢雄偉激昂,有一種濃濃的哀愁,好似杜鵑啼血,帶著一股訣別意。

    一曲畢,杜妙菱輕輕地趴在琴身上,吩咐身邊的丫鬟,“我有些餓了,你們去廚房幫我拿些糕點吃食來吧。”待丫鬟離去,杜妙菱用手指一遍一遍地撫摸著身下的琴,好像在和親密的人告別,眼中含淚。

    過得片刻,杜妙菱眼中劃過一抹決絕,轉身投入湖中,湖麵立刻泛起巨大的水花,倏忽又不見了,恢複了往日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