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一塊去，如何？”

    這回輪到珵音把晅烈拉到一旁，一雙小肉手扒拉著晅烈的耳朵，聲音放得極低，惹得旁邊的蕪辛拉長了脖子希望能聽到一星半點。

    “晅烈，你身上的傷還沒好，父神是肯定不會讓你去的，你也不該去，要是魔界的人知道了怎麽辦，何況你跟著我們，怎麽玩得盡興，換一個怎樣？”

    戰神受傷這種事，若是傳出去整個天界都會人心惶惶，如果被其他有心人聽到了，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小珵音雖然年紀小，但想事情一點都不含糊。

    “小慫包，你這麽機靈，肯定有辦法的，”晅烈俯下身，“如果做不到，咱們都別去。”

    “死混蛋，”麵對**裸的威脅，怒目圓睜，小珵音臨危不懼，話頭一轉，“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明日姐姐知道我要下凡後，你得跟她解釋。”

    “好。”

    “珵音上神，怎，怎麽樣了？”蕪辛一臉緊張的模樣，頗似害怕窩裏的蛋被偷走的鳥兒。

    “沒事，明日我們一塊去領賞。”看樣子，她心裏應當有了主意。

    “好嘞，既然小仙已經把話傳到了，那小仙就先……”正當蕪辛要離去時，餘光瞥見一個綠幽幽的小身影，“咦？珵音上神，這位是……”

    “她是小彩，我的神獸。”珵音伸出小短手，示意碧浮上前，“她是蕪辛，我的好朋友。”

    “拜見蕪辛上仙。”碧浮上前合手行禮。

    “你就是碧浮？”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

    “嗯。”小彩點了點頭。

    “原來你是個女的，這模樣可惜了……”

    我驚愕地看著她惋惜的表情，什麽叫女的就可惜了，若是男的你還想如何，這娃才十歲啊。

    然周遭不淡定的卻唯有我一人，他們應當都是習慣了的。

    “蕪辛，你不是說早就為頡季守心如玉，不再為其他男仙看顧一眼嗎？”

    嗬，原來頡季這種的清粥白菜也會有風流韻事，來到這個幻境，窺探到最多的，莫過於天神之間的八卦閑事。

    蕪辛望著這求知若渴的大杏眼，依舊不要臉地瞎扯，“咳咳，小上神啊愛尚網，話雖這麽說，但事未必這麽做，一棵樹上吊死，你讓其他樹情何以堪？要是再慘點，那棵樹斷了怎麽辦？”

    “好似有些道理。”小珵音被忽悠得似懂非懂，但也理解到重點，摸著下巴，“頡季那模樣要斷起來也是可以的。”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晅烈聽完二人的慘不忍睹對話，看不下眼，“蕪辛，你來這麽久，不用回天宮複命嗎？”

    “誒呀，這天都要暗了，珵音上神，烜焱上神，那小仙先告退了。”看這蕪辛逃命似的反應，她好像挺怕晅烈的。

    蕪辛離去時，天地昏黃，萬物朦朧，借著最後一絲霞光，眺望洛河，我想去看看的，可是處在幻境，她是我的前世，也是這個幻境的主人公，我沒法離珵音太遠，就算我不動，也會身不由己地跟著。

    初初人定，一輪皎月懸掛上空，月華如霜，為玄武殿披上雪衣。我從未看過雪，天界四季如春，沒有時令，所以任何景色我都隻能遐想。我初來幻境時，也是這樣的夜，這樣的月，這樣的光輝與白霜，看到珵音時的不可置信和詫異，仿佛天都要塌下來。

    現在想來有些好笑，凡人不過百年都喟歎世事無常，何況我活了十幾萬年，沒些意外那也太無趣了，老天爺既然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用意，隻是現今的我，還窺探不到天機。

    這個幻境裏藏著關於上古的所有秘密，而且與我有很大的關聯，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置身事外，既然不能選擇逃避，那就隻能淡然麵對，為我，為他們。

    我坐在玄武殿的屋頂上，和我一樣不正經的還有旁邊的兩人兩獸，看著晅烈喝酒，我也想來一壺。

    “混蛋，你為何要與我一起去凡間，莫不是你有相好在那裏？”

    “不是。”晅烈的狐狸眼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一口酒差點哽在喉中，“你日後要離蕪辛遠些。”

    “那是為何？”

    “你猜。”

    “不猜。”

    晅烈一口一口地呷酒，我看著他的側臉英俊的輪廓，在月華映襯下，顯得更加如仙如神，與七萬年前的阡驪分毫不差，連同那風雅的執壺姿勢，我一直知道他長得很好看，甚至可以說，在天界除了頡季能與他相比，再無人能出其右，然因他在我麵前的所作所為，我更多關注的是他混球的性格。

    許是涼夜似水，許多未來得及消化的情緒，都排山倒海地湧了上來。我不知曉那兩百年阡驪是如何想的，對著一個記不起他的人，他混鬧乖張我氣急敗壞的背後，會不會失落。

    “這麽快就醉了，這酒得多烈。”珵音用手在晅烈閉著的眼前搖晃，確認無疑後把手放下，“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雖然混蛋，但身受重傷還趕過來救我，要是沒有把庸邪震懾到，你我都沒命了，你跟著我下凡，無非也是怕我出意外，我說的，是與不是？”

    靜夜如斯，四周空寂，沒人回答珵音的話，隻是背對珵音的側臉，嘴角彎起恰好的弧度，如果那雙狐狸眼還睜開的話，那便是絕世風華了。

    我也笑了，多希望這種時刻，能停留地久一些，得以重新緬懷丟失的回憶，彌補阡驪多年來的牽掛。

    一夜安眠，待我醒來時，日光萬丈，已在小彩的碧翅上，小珵音身著上神仙服，天宮就在不遠處，旁邊的金龜上立著的，自然是晅烈。

    在幻境中這是我第三次來到天宮，都是走馬觀花，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被拖走，這回近在眼前。

    我們停落在高幾十丈的天門前，兩排約莫有百來個天兵不苟言笑地守著，天兵盡頭，蕪辛早早地在那等著，一雙桃花眼都快望穿了。

    “小仙拜見珵音上神，烜焱上神。”

    “你在這等了很久？”珵音從碧浮身上下來，另一旁的晅烈也跟著。

    “是啊，小上神，我昨夜激動地都沒睡好。”

    “那我們快進去吧。”

    “好好，小上神，這邊請。”

    我們隨著蕪辛入了門，一路瓊樓玉宇，碧杆水榭，亭台樓閣，曲水小橋，沿途仙女如雲，環肥燕瘦，但井然有序，各司其職，目不斜視

    “姐姐和頡季他們到了嗎？”

    “珞玥上神和頡季上神已在紫微宮等著我們。”

    紫微宮是眾仙家朝會的地方，父神應當是想在朝會上封賞戰功，場麵應該相當隆重。

    在繞過一個回廊後，便看見一條百丈大道直通宮門，爬上八十一級漢白玉台階，方才抬頭看到紫微宮的牌匾，宮殿內空曠高華，金碧輝煌，龍騰鳳嘯，忽略左右幾百個仙家的頭，從中央看去，大殿高台金龍椅上坐的，正是父神。下首左右兩旁站著的，是姐姐和厲聽，頡季和棋醫。

    我們進去後，穿越百餘仙家的目光，走至父神跟前屈膝行禮。

    “珵音拜見父神。”

    “晅烈拜見父神。”

    “小彩拜見父神。”

    “玄武拜見父神。”

    “小仙拜見父神。”

    父神的目光依舊和藹，他的麵容雖然刻滿了時光的痕跡，但他的精氣神態依舊清爽，“你們都起來。”

    “謝父神。”珵音和小彩站在姐姐身後，晅烈站在頡季前麵，朝會上的站位是按品階排的。

    “珵音，這就是剛剛涅槃的小彩？”

    “是的，父神，”珵音把小彩拉上前。

    也許是朝會上的氣氛有些嚴肅，小彩有些怯生，一直低著頭，珵音想抬起手拍她的肩膀，奈何不夠高，隻好輕輕拍她的手背安撫，“別害怕，父神很好的。”

    “小彩，你的名字是誰取的？”父神的慈祥目光注視著小彩，看起來還挺滿意的。

    “回父神，是主人取的。”許是父神問得溫和，小彩放鬆了許多。

    “哼，這麽不著調的名字，我就知道是她。”雖然嘴上嗔怪，但語氣依舊是寵溺的。

    “父神，珵音取的名字不好麽，這名字既好聽又好記還好寫，比其他人的好多了。”珵音辯解。

    “父神，珵音說她喜歡自己的神獸是五彩繽紛的，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姐姐也湊過來調笑。

    “油嘴滑舌。”父神笑得開懷，連帶著晅烈和頡季都笑了。

    看著這幾人如此歡脫的對話，他們莫不是忘了這裏是極其正經朝會，還有眾多仙家在此，這麽做真的好嗎？

    “父神，此次與魔界大戰得勝，眾多天神奮勇殺敵，立下戰功，是否應當給予犒賞，以慰勞苦。”蕪辛見畫風不對，趕緊轉舵，把正題拉回來。

    “沒錯，此次與魔界的對戰，多虧了眾仙家的齊心協力，才保住天界安寧，每人賞修為丹十枚，尤其是晅烈，頡季，珞玥和珵音四人，在此戰中均大捷而歸，各賞一件神器；珵音未滿一萬歲就立下戰功，為示嘉獎，可提出一個要求。”

    “父神，我都快一萬歲了，還沒去過凡間，我可以下凡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