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了，您先進去。”蕪辛把沉默的珵音支開，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吳越兩國正是敏感時期，越國不會平白無故地收下你，你要做好準備。”我們唯一能做的，隻能給一兩句無用的忠告，“若需要什麽幫助，盡管跟我們說，不要怕麻煩。”

    “奴，謝各位貴人。”惜逝帶著哭腔，居然跪下了，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人憐惜，“奴何德何能遇見貴人，如此垂憐奴，奴感激不盡。”

    “別哭，於我們而言不過順水人情，我們能幫你的也沒多少。”蕪辛把她扶了起來，“我們進裏邊去吧，這風吹得越發大了。”

    蕪辛進去後，船身便開始搖晃，且越來越劇烈，珵音都快坐不穩了，還好有惜逝拖著她，小彩的點心早就被顛到船外，船甲上的馬車也被顛進船艙內，差點把門口堵住，驅車的馬也因受到驚嚇而躁動，一直在嘶鳴，外邊的奴仆已暈死倒在船甲上，整條船岌岌可危，隨時會翻。

    “蕪辛，這是怎麽回事？”珵音死死抓著窗口，骨節泛白，另一隻手抓著惜逝，我也快被晃得五髒移位。

    “小上神，這大風有蹊蹺。”蕪辛抓著另一邊的窗口，懷裏抱著小彩，這樣才堪堪維持住船身的平衡，“我先出去看看。”

    說完便把小彩固定在一個角落，扶著船身，從馬車和艙門之前的夾縫走了出去，對躁動馬兒念了個訣，那馬兒便靜了下來，站在那不動。

    反正是在幻境，我也爬出船艙，看向河麵，發覺果然是有妖孽，有一條長長的黑影在河下不停地攪動，最後把河麵盤旋成一個漩渦，我們的船就這樣隨著漩渦被圈住了。

    “不好，是黑蛟妖。”蕪辛的臉色有些難看，“居然被這東西纏上，真夠背的。”

    黑蛟妖，上古魔物，生於水澤，性猛，喜吃人魄，最重要的一條是，殺不死它，或者說很難殺死它。黑蛟妖無論斬成幾段都死不了，其蛟尾處有厚達六層的護甲，唯有破了這幾乎不可能破的護甲，這黑蛟才會魂飛魄散。

    隻見這漩渦越來越深，再這樣下去，所有的船都會被卷入河中，成為這黑蛟的午宴。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向河中擊去，河麵水花四起，中間升起一條巨大的黑色的渾身上下都被厚厚的黑甲包裹的黑蛟，它整條身體露出水麵。我看到了它尾部渾圓的護甲，因為妖身巨大，遮天蔽日，仿佛整個天都被它籠罩著。

    因黑蛟跳出了河麵，河麵停止了旋轉，船身恢複平穩，珵音她們走出船外，抬頭一看這巨大的黑蛟。

    “這……這……是什麽……”惜逝囁嚅著，她一個凡人，還能說話，已經算是鎮定了。

    “黑蛟妖，最喜歡吃人的魂魄。”珵音悠悠地抬頭看著這黑蛟，說閑話不嫌牙疼，“沒想到運氣這麽好，第一次下凡就見到隻在書裏邊看過的魔物，這回長見識了。”

    “貴……貴人說什麽呢？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惜逝聽見珵音無厘頭的話，頓時急了，“樊公子可不能出事。”

    說完還有跳河去樊籬的船的打算，珵音連忙攔住她，“你不要著急，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蕪辛和晅烈會搞定的，我們就好好地在站在船上。”

    看著珵音一副袖手旁觀紈絝二世祖的模樣，我不禁揉了揉眼，你一個未來的司樂上神怎可以這般慫包，遇見魔物直接甩手在旁邊涼快。

    “冬天要到了，原本隻想抓幾個凡人，沒想到居然撞到了天界的人。”天上的黑蛟張著長滿尖牙的大嘴，模樣凶殘至極，還會說話，直接把蕪辛嚇暈了，珵音和小彩連忙把她扶到船艙裏。

    “黑蛟，你既知道我們是天界的人，都還敢現身。”上空的晅烈早已立在金龜之上，龜甲邊的利刃快速旋出，每一根利刃都散發著警告的氣息

    “冬日漫長，能得仙魄度過嚴寒，還能增長修為，倒是一樁美事。哈哈哈……啊！”黑蛟毛骨悚然的笑聲被一簇焰火打斷，灼得他頭上的黑甲通紅，但隨即恢複。

    “恐怕你無福消受。”東邊的蕪辛早已祭出紅蓮業火，手中的紅蓮綻放出一朵又一朵鮮紅的焰火。

    “紅蓮業火？”那黑蛟得意地從口中吐出一條黑氣，直向蕪辛麵門撲去，“堂堂天宮裏的蕪辛上仙也要落到我的手裏了。”

    蕪辛連忙閃到一側，掌心的紅蓮業火燒的越發鮮紅，似是從地獄爬上來的熔岩，鋪天蓋地地晃動。

    “我這紅蓮業火，許久沒見血了，今日，就用你的血祭一祭。”蕪辛將紅蓮擋至身前，從掌心大小漸漸化成如人般大，蕪辛繼續任其綻放，那紅蓮最後把河麵都蓋住了，天上火光一片。

    “誒呀，蕪辛真是的，都擋住我觀戰了。”眼前的慫包二世祖竟然雙臂抱胸，在抱怨隊友擋住她觀戰了，還叫小彩送她上去觀戰，就差沒盤腿坐下嗑瓜子，此時給她一個五殺都不為過。

    我們升至上空，底下的紅蓮業火熊熊燃燒，那黑蛟因為被灼燒而上下竄動，身上的黑甲被燒得通紅，似是一條在火中掙紮的紅蛇。

    “你以為區區紅蓮業火就能將我製服，我黑蛟在魔界的名聲可不是白傳的。”我看見黑蛟那一雙血紅的蛇眼生出血光，身上的紅甲竟然重新變成黑色，在鱗甲間的縫隙又有一層黑甲長了出來。

    黑蛟多了一層黑甲後，便向那紅蓮中央衝去，紅蓮業火也伸出來欲將其吞噬，然紅蓮卻被黑蛟撞開，恢複成掌心大小，紅蓮業火苟延殘喘，黑蛟隻被燒掉了一層黑甲，隨後用其碩大的蛟尾向蕪辛拍去，蕪辛猝不及防，從空中落下。

    “小彩，快。”珵音失色，但沒有慌亂，小彩連忙一抖碧翅，在要落到河中的前一刻，將其接住，蕪辛嘴角溢著血，臉色有些蒼白，但好在還清醒著，珵音替她擦幹血跡，眼神裏飽含著愧疚。

    “蕪辛……”珵音抱著蕪辛的脖頸，眼睛都快溢出淚來，她約莫未想到黑蛟會這麽難對付。

    “快躲開！”蕪辛的瞳孔瞬間擴大，我們向後望去。

    那黑蛟見蕪辛被人救起，便向珵音和小彩撲去，珵音和小彩未能及時反應過來，我眼睜睜地看著黑蛟張著尖牙大嘴像我們靠近。

    千鈞一發之刻，又是一道白光擊中了黑蛟的長舌，黑蛟吃痛扭頭，眨眼間晅烈和玄武已擋在我們麵前。

    此時晅烈已祭出折幽劍，三尺青峰閃著血光，這一劍把黑蛟的舌頭給斷了。

    “折……幽……劍……，你是……戰神烜焱……”那黑蛟被斷了舌頭，說話含含糊糊地，但它識得晅烈手中的折幽劍，便想逃之夭夭，向河中潛去。

    蕪辛知道黑蛟的意圖，隨即將紅蓮丟至河麵，紅蓮觸及河麵，便沿著水麵鋪開，千萬朵紅蓮業火在河麵上肆無忌憚地燃燒著，那黑蛟見狀連忙停住長長的妖身，差點打結。

    “身上的兩層黑甲，一層被燒光了，還有一層，就我剝了吧。”

    聲如寒冰，冷調噬心，隻見晅烈手的折幽劍懸浮掌間，瞬間幻化成四把，十六把，三十二把，直至後麵都數不清，最後變成一道密密麻麻的劍牆，把黑蛟包裹，裏邊發出骨寒毛豎的慘叫，一股血流從劍牆裏溢出來，黑蛟身上的鱗甲陸陸續續地落了下來，在紅蓮業火中濺起一朵朵火花。

    玄武將龜殼邊的利刃放至最長，向劍牆中間旋去，黑蛟瞬間被粉粹，隻留下尾部。

    晅烈將劍牆收於一劍，將靈力匯集至劍鋒，向沒了鱗甲渾身是血的黑蛟的尾部襲去，它的蛟尾隻剩四層黑甲，折幽劍勢如破竹，將它的蛟尾一層層破開，黑蛟瞬間灰飛煙滅，蛟尾的殘甲似破了洞的鐵球，落入河中。

    “你們沒事吧？”晅烈轉身向珵音他們望去，然而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珵音身上，然後才望向蕪辛。

    “我沒事。”蕪辛被黑蛟這麽一拍，雖然虛弱，但內傷好在不嚴重，晅烈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藥瓶，把裏邊的丹藥給她服下，蕪辛的臉色立即轉好。

    “小仙謝過烜焱上神。”蕪辛已能自己站起來。

    “既然沒事，我便去看看樊籬那邊。”

    “他怎麽了，可是被黑蛟傷了？”珵音語氣有些慌亂，還有些自責，剛才自己在袖手旁觀就算了，還沒有把那些凡人安置好。

    “那倒沒有，方才他想跳河去救惜逝，被我打暈了，別擔心。”說完摸了摸珵音的頭，便向樊籬的船飄去。

    真不愧是是一對，連我都歎服他倆這默契，不管有命沒命都往河裏跳，是見必死無疑便來個雙雙殉情麽？

    小彩見黑蛟已被殲滅，便把珵音和蕪辛放到船上，船上因為方才的搖晃，一片狼藉，小彩吃的點心散落一地，那些倒在地上的奴仆也漸漸清醒，但他們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想來方才黑蛟把他們一部分的記憶給吞食了。

    “我這是怎麽了？”船艙裏麵被嚇暈的惜逝已經醒了過來，黑蛟已滅，恢複了中天貫日，她向船外四處張望，“那妖物還在嗎？樊公子……”

    “死了。”蕪辛扶著欄杆回到船艙。

    “什麽？”那花容瞬間失色。

    －－－－－－題外話－－－－－－

    我今天拉肚子，就像有一條黑蛟在裏邊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