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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晅烈走時,問了珵音一句,“你今日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
珵音隻顧著眼前萬念俱灰的甄宓,“沒有。”
我看見他眼底的失落,嘀咕一句,“沒良心的慫包。”
她不予理睬。
珵音附回了那宮女的體內,找到了甄宓回了宮,回來看見的,卻是兩個孩子的屍體,還有地上兩個絞金三鼎杯,當年甄宓為了就曹止也用過此杯,那麽現在呢?她的孩子為何要喝下這毒酒?
還未及深思,甄宓和珵音已經被侍衛拖入天牢中,隔壁牢房裏的人是蕪辛,珵音問她是何緣故。
“曹止在北疆起兵造反了,坊間傳言,太子與公主是皇後與他的孩子,所以皇後才會與他……他這次造反,是為了接魏宮中的妻子……外加宮裏那些女人的輟串,皇上本就喝醉了酒,一怒之間,就賜了兩杯毒酒,我,我攔不住啊……”
甄宓坐在草堆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跟屍體一般,她已褪去了華服,就那般坐著紋絲不動,等著死亡的來臨。
可曹逸沒舍得殺了她,隻把她打入了真正的冷宮,不知道還以為他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打入冷宮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他的寵妃的主意,死真的太容易了,對於一個曆劫的天神而言。
那一直對甄宓有莫名恨意的寵妃,掛著一臉嬌俏無邪的笑容,對甄宓說,“就算你再怎麽美,你也是會老的,寵冠六宮多年,你也該下神壇看看了,我姐姐當年,就是在此聊度餘生的,皇後,你好好享受。”
珵音和蕪辛附身的兩個宮女已經被斬首了,她們雖然想幫她,但天神是不能隨意出現在凡人麵前,隻能捏了隱身訣陪在她身旁,每日折一支紅梅放在門口。
直至某日,她的身體被脖子上的衣帶掛住,方才結束了這剝皮抽骨的天劫。
珵音將甄宓的屍體搬下來,安放到床上,便與蕪辛回了天界。
下凡十年有餘,於天界而言,不過短短十日,卻是前世與今生的差距。
蕪辛先回天宮,她不在的時日,肯定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珵音自然回了洛河,隻見姐姐和厲聽在修補結界,整理洛河,與往日的她沒有不同,並不似以前我在洛河的冷美人模樣。
“姐姐,你沒事吧?”珵音走至她跟前,想看清楚她的狀態。
姐姐回頭,莞爾一笑,撫了撫她的臉龐,“在魏宮裏,是你一直陪著我吧?”
珵音點了點頭,“你怎麽知曉的?”
“就你十指不沾陽春水還當宮女,也就甄宓這樣的人願意了。”
珵音有些不好意思,她在魏宮時,雖然呆了十年,但始終沒幾件事能做好的,不是忘了這個,就是摔了這個。
“姐姐,那個曹止的事,我聽晅烈說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姐姐的笑靨淺了些,“算不上喜歡,隻是想時時看看他,雖然在凡間的那些回憶不太好,但這次他重歸輪回,我心裏有些高興。”
珵音不知該如何接這話,姐姐的意思雖然沒有承認,可是她的神情分明就是喜歡他,不知她是真看不清,還是在騙自己。
因為洛河已有姐姐駐守了,珵音帶著小彩回了邊境戰營,卻沒找著晅烈,隻有玄武在。
七萬年未見,他已是我初入幻境時的少年模樣,那雙端正的一字眉,不再是可愛呆萌的模樣,已是英俊極了。
玄武看見東張西望的珵音,便跑了過來,笑著行禮,“珵音上神,您來了。”
“晅烈呢?他沒回來麽?”
“主人去了司命府,想看看幾日後去凡間曆劫的命譜。”
“曆劫?”
玄武點了點頭。
珵音恍然大悟,“昨日是他十八萬歲的生辰,我竟忘了,難怪他昨日下凡找我。”
“原來如此,昨日的壽宴主人提前離席了,是去找您了。”
難怪昨日他離去時那麽失落,原來珵音忘了他的生辰。
她隻好跑去司命府,找到晅烈,看見他和司命軟磨硬泡,司命就是不肯開觀世井,珵音拉著小彩站在旁邊聽牆角。
“司命,你改個命譜不是順手之舉麽?我不改多,就改情劫那一段。”
“烜焱上神啊愛尚網,您就別為難小仙了,別的都可以改,可您這是曆劫,小仙的筆是改不動的。”
晅烈收起了笑臉,狐狸眼吧噠吧噠地打著算盤,“聽說天宮裏的品位又到了調度的時候,本上神雖然常年駐守邊境,但和蕪辛還是有幾分交情的……”
“上神,您別說品位,就是要下凡當個地仙我都不敢改,曆劫並非兒戲啊。”
“你……”
珵音見司命被欺負得可憐,便走了出來,“晅烈,生辰快樂。”
她遞給她一個盒子,裏邊裝的是兩顆紅河珠,旁邊的司命看到眼都直了。
“算你有良心。”晅烈的狐狸眼盛滿了笑意。
然,珵音看了他一眼後,便轉身離開了,晅烈連忙跟在後邊喊她,她答“邊境我怕玄武一人忙不過來,我先回去,對了,你把紅河珠給司命的話,說不定他願意改命譜。”
便將這五光十色的司命府甩在後麵,也不知他有無將紅河珠給了司命。
珵音幫著玄武布置邊境兩三日後,他便隨著晅烈去地府,通過投胎曆劫,玄武有些不舍,跟珵音說有時間的話下凡陪陪他主人,她沒有回答,隻默默地設下一道道仙障。
邊境是一道幽深的水淵,兩邊是神魔兩界的結界,通常是魔軍跨過這水淵,然後攻打結界,再越過仙障,最後與天兵天將交戰,所以魔界要打到天界的內部,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同理,天界要打到魔界也要經曆這個過程,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然也不知是誰給魔皇的自信,撕破了遠古時神魔的契約,號稱要“統一三界”,在此處陳兵百萬年,用子民們的鮮血和屍骨一次又一次地攻打天界,雖然有好幾次他們要得逞了,但還是在關鍵時功虧一簣。
也許魔界人數眾多,繁衍昌盛,不管天界如何重創,魔界總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恢複,好在他們對脆弱的凡間不感興趣,不然地府就有得忙了。
珵音在邊境呆了二十日後,在結界邊緣來回走了好幾遍,還站在小彩上麵高空遠望,便叮囑小彩好好看著,有什麽異動好好扛著。
“主人,你去哪啊,可不可以帶上我。”大眼睛又滴流滴流地轉,要是我就心軟了。
珵音卻置若罔聞,“不可以,邊境一定要有人在。”
“主人,要是魔軍來了我擋不住怎麽辦?”
“放心吧,這幾日我打量過了,對麵沒什麽動靜,就算他們來了你也可以應付,畢竟他們家的庸邪被我傷了,多少都會忌憚,你莫要與旁人說我離開了。”
“那,那主人,你記得帶一包杏仁酥回來,我都九萬年沒嚐過了……”
珵音哭笑不得地捏起禦風訣,“好。”
隻留小彩一人在結界上淚眼汪汪,看得我心都化了,我這個神獸不僅貪吃,還喜歡賣萌。
珵音先去天宮偷偷找了蕪辛要下凡的令牌,作為鐵打的狐朋狗友,蕪辛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她的請求,陪著她一塊去蒼梧道,還用了幾顆修為丹打點,叫那些天兵天將莫要把這事說出去。
蕪辛知曉珵音要找的是晅烈,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八卦的氣息。
“上神啊愛尚網,小仙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那就別問。”
……還是問吧。
“上神啊愛尚網,您為何要下凡找烜焱上神啊愛尚網?”
“邊境無聊,想看他倒黴的樣子,找些樂趣。”
……你在邊境駐守九萬年,今日才說無聊,會不會有些晚。
“上神啊愛尚網,聽說烜焱上神生辰那日,去找了您。”
“嗯,他酒癮犯了,順便拉著我一塊喝。”
……嗬嗬,說得好像堂堂上神壽宴沒酒喝一般。
“上神啊愛尚網,我聽司命說,烜焱上神死活都要他改命譜,司命說給他一顆紅河珠就改。”
珵音的目露凶光,問,“那他給了嗎?”
“自,自然是沒有的……”
……她是不是忘了是誰提議將紅河珠作為改寫命譜的交換的。
“上神啊愛尚網……”
“蕪辛,這些年跟著頡季,你的話越來越多了。”
“您與烜焱上神清清白白毫無關係比路人還路人,是小仙多心了。”
……我想不出比欲蓋擬彰還恰當的成語。
靜默片刻,便到了結界,蕪辛將令牌交予珵音,自己便回了天宮。
剛剛踏出結界一步,濕潤的水霧撲麵而來,周遭有些悶熱,看不太清。
珵音往前走了一兩步,撲通一聲掉了下去,落入及腰的溫泉池中,觀察了一會便伸出雙手搭著地麵,向岸上爬去,離十指三寸處,卻出現一雙腿型勻稱又不缺乏力量感的腳,那定是一個男子的腳。
我心下咯噔一跳,珵音好似沒捏隱身訣……
她習慣性地抬頭往上看,從腳趾到臉,那男子寸縷不著,一時間春光乍泄,還好有霧氣擋著,把不該看的地方看得不清楚。
但我卻可以細細打量,這身形當真不錯,隻是看著有些熟稔,總覺著很久之前見過,不知為何,腦海裏突然閃過九萬年前珵音與晅烈共泡溫泉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