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陸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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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醒時身邊圍了十九個人,十九雙銅鈴大的眼睛發出灼灼光芒盯視自己,那滋味兒簡直一言難盡。他立即撐起上半身,往主子懷裏靠,結結巴巴道,“你,你們想幹嘛?”
“姬公子,您醒了?您睡得好嗎?”劉傳山笑得十分諂媚。
“很好,謝謝。”有姝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一麵揉搓雙臂一麵打量四周,見地上扔了一張昏睡符,這才恍然大悟,“怪我,臨睡時竟忘了交代一聲。下回淳帝醒來,你們如法炮製便是。”
“好,還是姬公子考慮的周全。時辰不早了,咱們繼續走著?”劉溫甫一提議,大夥兒便紛紛附和,簡單吃了一點兒幹糧,繼續往前走。
又是一段長長的深不見底的台階,末了來到一處小型天坑,站在天坑邊緣往下眺望,什麽都看不見。眾人點起火把照耀,其間籠罩的霧氣竟似活物一般,連光芒都吞噬的一幹二淨,詭譎莫測的景象令人膽寒。
“什麽都看不見,咱們還下不下去?萬一滿坑都是那些餓鬼,豈不得把咱們啃成骨頭架子?”一名副將心生怯意。
“把火把扔下去看看。”孟長夜擺手下令。
火把都是幹柴做成,又重又占地方,下地宮的時候本就沒準備多少,倘若浪費一根,便等於早一步迎來黑暗。而在地府,黑暗恰恰是最可怕的東西。有姝連忙阻止,然後從袖口裏抖出一張烈火符,激發之後拋下天坑。
他同樣低估了地宮的危險程度,故而準備的符籙也不夠用,僅兩層地獄便耗費十之三四,剩下的十六層能不能順利闖過去都是未知數。但他也不是全無辦法,倘若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即便放掉滿身鮮血,也會平平安安地把主子送出去。
思忖間,烈火符以極慢的速度飄飛下落,又在陰風地吹拂下來回打著轉兒,將黑霧驅散的同時也照亮了坑中的景象。眾人垂頭看去,紛紛倒抽一口涼氣。這下邊竟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鐵樹,每一根樹枝都是一柄劍戟,每一片葉子都是一把匕首,攀爬在岩石上的藤蔓閃爍著寒光,想也知道定然鋒利無匹。
“這,這可怎麽下去?壓根沒有落腳的地兒!”劉傳山滿臉絕望。
“等等,那是什麽東西?”孟長夜指著隱藏在鐵樹與藤蔓中的黑影。
有姝凝目細看,卻也辨不分明,於是又點燃一張烈火符,朝那處疾射。黑影顯然沒料到對方會主動出手,來不及躲閃之下被燒個正著,立時以臂擋臉,尖聲嘶吼。不過瞬間,眾人已看清他長相,竟是一隻青麵獠牙,渾身長毛的修羅。嘶吼聲引來更多修羅在樹枝間竄動,仿佛等待著新鮮血肉的澆灌。
“退開一些,他們上來了。”有姝飛快拿出幾種不同的符籙,排布五雷絕殺陣。孟長夜擺手遣退眾人,自個兒卻舉起佩刀,緊緊護衛左右。
五張符籙在紫薇帝氣地催動下飛到天坑上空,形成一個五棱法陣,有姝咬破指尖,將一滴血珠彈入中心。世外之人的鮮血令這些修羅更為狂躁,尖銳的爪子摳入岩石,接二連三地爬上來。他們都想第一個吃掉有姝,故而全擠成一團,當打頭的修羅跳出天坑的一瞬間,法陣終於蓄力完畢,降下一道又一道粗-壯的,帶著紫薇帝氣的玄雷。
雷光是所有邪物的克星,修羅們一個接一個地往上爬,又一個接一個地變作焦炭掉落,連那些鐵樹與藤蔓也被劈得七零八碎、慘不忍睹。玄雷直劈了半刻鍾才漸漸消去,五張符籙也燃燒起來,飄飄蕩蕩掉入天坑。
借著符籙發出的火光,眾人跑到邊緣往下探看,不禁連連吸氣。方才還劍戟森森的坑底,現在除了許多焦黑的屍體和一堆破銅爛鐵,竟什麽威脅都不存在了。憑一己之力招來天雷,這是何等高深的道行?眾人原以為自己低估了姬公子,現在再看,竟還是低估了,他的實力恐怕早已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到達鬼神莫測的地步。
劉溫很想問問姬公子到底是什麽來路,卻又忍住了。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現在安全了,下去吧。”有姝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堪稱驚世駭俗,轉回頭衝拿繩子的一名副將招手。
副將誠惶誠恐地領命,將繩子係在一塊牢固的岩石上,率先滑下去,確定沒有危險才召喚同伴下來。孟長夜一隻手抱著有姝,一隻手握住繩子,慢慢降落坑底。他表情不見一絲放鬆,反而比之前更為凝重。有姝越表現得與眾不同,便令他越為不安,總擔心哪一天,這人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哪怕上天入地也找不到。
“倘若你不是淳帝,那你又能是誰,怎會跑到皇宮裏去?”把人放下時,他沉聲問了一句。
有姝含糊道,“我就是有姝,不是什麽姬有姝。等找到施展移魂術的那位鬼仙,或許能解答你所有疑問,我現在也同樣滿頭霧水。”
孟長夜似乎放棄了討要答案,隻深深看他一眼,然後將他夾在胳膊下率先朝再次出現的台階走去。眾人連忙跟上。
有姝頭朝下,臉頰不免漲得通紅,踢蹬著雙-腿喊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前麵是孽鏡地獄,沒做好萬全的準備定然不要下去,否則會走散的!”
“孽鏡地獄,照出每一個鬼魂生前所犯的罪孽,然後根據罪名的輕重不同下放到其他地獄,是這樣嗎?”劉溫瞬間提高戒備。
“是,所以路過孽鏡時,我們很有可能會被分別投放到其他層次。”有姝連連拍打主子緊實的臀-部,強烈要求他別夾著自己。
“這樣的話你必須跟著我,一絲一毫也不能放鬆。”孟長夜見他難受,隻得把人放下,然後向副將要了一根繩子,把他們的腰捆在一起。眾人覺得這個辦法很好,紛紛效仿,不過須臾就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連成一串的二十人慢慢下到第四層洞-穴,果見洞壁光滑如鏡,纖毫畢現,映照出人影後竟慢慢扭曲,顯出許多不同的景象,但這景象唯有親生經曆過的那人才能看見,餘等毫無所覺。
不知哪個慘嚎一聲,再去看時繩子已經斷裂,而對方也不知所蹤。眾人大驚,連忙去拽左右之人,孟長夜隻來得及夾住狗崽兒,又拽住軍師,感覺後腰一緊,不知被誰抱住了,便齊齊消失在原地。
砰地一聲悶響,四人摔在地上,砸出許多灰塵。孟長夜在下墜之時就翻過身,把狗崽兒放在自己肚皮上,給他當了墊背,哪料又有兩個大漢接連落下,將他壓得差點斷氣。
“都他娘的快起來,別壓著有姝!”他一手一個把狗崽兒身上的人丟出去,末了抬眸一看,竟是劉溫與劉傳山。
“原來綁繩子沒有用,得手拉著手。”有姝趴在主子懷裏,懊惱地直歎氣。
“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孟長夜將他額角的亂發別到耳後,半坐起身,點燃火把。
那邊廂,劉溫與劉傳山也點燃了火把,走到前麵查看情況,然後發出不敢置信的驚歎。任誰來了也不會相信這裏是地獄,隻見前麵的開闊之處竟矗立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殿上的琉璃瓦爬滿飛龍脊,龍頭高昂,口銜明珠,仿佛隨時會騰空而去,更有紫金立柱與黑金地磚隱隱放射-出光芒,令人看了目眩神迷。如此巧奪天工、大氣磅礴的建築,顯然已超出孟長夜等人的預料。
他們呆站良久才呢喃道,“寶藏定然在裏麵。”
有姝也看呆了,卻並非因為宮殿的巍峨莊嚴。他捂住臉,拚命把洶湧而來的眼淚憋回去,卻不見絲毫成效,反倒越掉越多。這裏曾是主子的寢居,是道光帝的乾清宮,是已經泯滅於曆史長河中的大燕帝國的皇城。它莫名其妙出現在地下,不用想也知道是主子的手筆。
他的遺體還在不在裏麵?思及此,有姝立刻朝宮殿跑去。
“有姝,你跑什麽?快回來,小心腳下!”
孟長夜早就發現宮殿的四周長滿某種鮮紅的花朵與荊棘,它們仿佛有生命一般搖曳蠕動著,然後揚起藤鞭擇人而噬。若非劉溫與劉傳山退得及時,差點就被拖進去絞死。但素來警覺的有姝卻不管不顧地衝了進去,令孟長夜心下大駭。他連忙揮舞鋼刀緊追,卻發現那些藤蔓與花朵似乎不忍心傷害對方,如潮水般誠惶誠恐地退避開來,空出一條筆直的道路。
“姬公子果然不凡,快,咱們也跟上!”劉溫拽住劉傳山,一路狂奔。
他們前腳踏上宮殿的黑金地磚,荊棘與花朵後腳就堵住退路,窸窸窣窣來回蠕動,令人望而生畏。如此,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三人跟著有姝繞過遊廊,穿過空地與花園,來到一扇緊閉的朱漆大門前,門上懸掛著一方匾額,寫著“乾清宮”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兒。
“乾清宮?這不是曆代皇帝的居所嗎?”劉溫心髒砰砰直跳,猜測這裏麵應該保存著姬氏皇族的珍寶,但要打開這扇門顯然不是易事,隻因上麵除了繁複的花紋,依然有一枚凹下去的掌印。
不過有姬公子在,一切都好說。剛思及此,有姝就已按在掌印上,用紫薇帝氣把門推開,吱嘎吱嘎的老舊聲響令人牙酸,更有些許塵埃紛揚落下。即便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宮殿也亮堂得如同白晝,仔細一看才知,竟是因為牆壁和立柱上鑲嵌的無數夜明珠所致。
有姝強忍眼淚繞過八扇雕花屏風,來到後殿,就見兩個巨大的棺槨並排擺放,且散發出瑩白色的微光,其後是一麵高達數丈的牆壁,雕刻著十殿閻羅、二十四獄主、百名判官、千名城隍等浮雕。
孟長夜等人被殿內奢華的擺設吸引,而有姝則滿心滿眼隻有那兩具棺槨。棺槨十分高大,需得跳到半空才能抓-住邊沿,有姝連跳了兩三回才蹬著腿-兒上去了,趴伏在雕刻著九條金色盤龍的水晶棺上,木呆呆地往裏看。
那是蒼老以後的主子,他屍身保存得非常完整,臉頰甚至透出健康的紅暈,仿佛隻是淺淺睡了一覺。但毫無靈魂波動的狀態告訴有姝,這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原來此處不是陰曹地府,而是他的安眠之所?而自己又怎會離了他身邊,成為淳帝被人養大呢?
難道臨死之時,他竟不肯在墳墓裏給自己留一個位置?有姝又是哀傷又是委屈,眼瞼微微一合便掉出幾顆豆大的淚珠,轉而想到旁邊還緊挨著一具雕滿彩鳳的棺槨,這才轉頭去看,然後愣住了。這人是誰?怎會如此陌生?
在他驚愕之時,孟長夜等人也發現了極為詭異的東西。掀開層層疊疊的紗幔,他們發現牆壁上竟掛滿了畫像,從細膩的筆觸與寫實的風格上看,這應當是同一個人的作品。起初的幾幅畫作描繪的是一隻巴掌大的袖犬,各種姿態,各種表情,十分生動可愛,後麵均為人物肖像,一名白衣少年被一位高大男子抱在懷中,或親吻,或撫-慰,神態極為親昵。
男子與男子相戀倒沒什麽出奇,奇就奇在畫像明顯是寫實的,越到後麵高大男子就越顯蒼老,而他懷裏的少年卻始終年輕秀麗。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少年的五官竟與姬公子一模一樣,從眼角到眉梢,從身形到氣度,可說是絲毫不差;道光帝的相貌則與將軍別無二致,不過少了一嘴大胡子和一條疤而已。
看到落款處均寫的是道光帝的名諱,且蓋著私印,可見這些畫完成於六百年前,劉溫與劉傳山已經驚呆了,孟長夜卻麵色鐵青,怒火狂熾。冥冥中他知道,這畫像上的人必是有姝無疑。
他轉頭回望,見有姝正對著一具水晶棺槨掉淚,立刻走過去查看。劉溫與劉傳山也追了過去。三人跳上棺槨,又是齊齊一愣。
“將軍,這道光帝果然與您長得好像!”劉溫徹底懵了。他從棺槨邊緣雕刻的文字得知,這的確是千古一帝道光帝的屍體,也是曆史上最後一個統一東大陸的雄主。自他之後,再沒有哪個皇朝能創造蕩平九州的宏圖霸業。他留下的財寶定然極為不凡!
但孟長夜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想什麽財寶,他緊緊拽住有姝胳膊,厲聲詰問,“你究竟是誰?你接近我,硬要留在我身邊,就是因為我長得像這死人?是也不是?”
有姝一會兒仰頭去看活生生的主子,一會兒垂眸去看早已逝世的主子,慢慢陷入遲來的哀傷與迷茫中。哪怕他沉睡幾百年,沒能經曆主子的死亡,在看見他屍體的這一刻,依然痛不可遏。
孟長夜久久得不到答案,仿佛明白了什麽,提起鋼刀劈碎棺槨,罵道,“草-你-娘!我孟長夜原來不過是個替身而已!你千方百計跟我們進來,就是為了與他團聚吧?老子告訴你,沒門!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有姝驚跳而起,整個人吊在他強壯的胳膊上,連連哀求,“別砍,求求你了!你不是什麽替身,你是主子的轉世,你們原本就是同一個人!”
但對孟長夜來說,什麽轉世投胎都是虛的,他隻知道自己是孟長夜,而有姝隻能屬於孟長夜,不能再念著任何人,尤其是一個樣貌與他相同的死人。
“主子,你叫他主子?所以說你之前一直睡在這兒是嗎?睡了六百年?醒來就在凡間尋找他的轉世,也就是我?”他越想越憤怒,三兩下劈開水晶,企圖搗毀道光帝的屍體。
劉溫與劉傳山連忙去拉,卻見屍體在接觸空氣的一瞬間竟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唯餘一件靈光閃爍、巧奪天工的龍袍慢慢飄落棺底。連最後一絲念想也沒了,有姝這才被拉回現實,緊跟著跳下去,捧住龍袍嚎啕大哭,然後把腦袋紮進布料裏,用力嗅聞主子留下的最後一縷龍涎香氣。
他趴伏在地,雙肩顫抖,模樣看上去脆弱極了,更有淒慘的哭聲不斷傳來,令人心生惻然。孟長夜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偏激了,不過一個死人而已,何必揪著不放,反叫狗崽兒把自己給恨上了。
他朝軍師看去,目中流露出求救的意味。
劉溫擺手,表示無能為力。他到現在還是懵的,雖然早就猜到姬公子來曆不凡,卻沒料他竟是個真神,一睡六百年,且不老不死,連威名赫赫的道光帝都是他的裙下之臣,更何況將軍這等粗人?沒準兒將軍還真是道光帝的轉世,姬公子是刻意來助他成就霸業的?
但這個猜測,劉溫隻敢默默在心裏想想,哪能說出來?將軍性格極為霸道,看上誰恨不能裏裏外外獨占,絕容下姬公子心裏還有一個死人,即便那死人是他的轉世,也絕不會認。
當將軍驚慌失措,軍師束手無策之時,反倒是劉傳山這一根筋的大老粗救了場。他趴在另一具水晶棺上,嘖嘖歎道,“哎喲我的娘,這人究竟是誰啊?能擺放在鳳棺裏的人不應該是皇後嗎?道光帝的皇後是個男子也就罷了,怎會小眼睛、塌鼻子、糙皮膚,簡直醜得不能看!”
有姝立刻忘了哭泣,抱著龍袍爬出來,垂眸細看。
水晶棺裏的男子麵容尚帶著幾分稚-嫩,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浸泡在某種淡黃色的液體中,仿似睡著了。他五官的確十分醜陋,身材也較為瘦弱矮小,身上穿的服飾並非大燕國的壽衣,而是晉國皇族的常服。由此可見,這人應當是晉國人。
“難道說這具棺材原本是主子為我準備的,卻不知怎的被這男子占了去?”想起奪走自己身體的淳帝,有姝恍然大悟。
劉溫也悚然道,“這人莫非是真正的淳帝?但是他怎會無緣無故入了地宮?”
還用問嗎,必定是替他施展移魂術的鬼仙所為!有姝心中警覺,麵上卻絲毫不顯,緩緩站起來,把明黃龍袍披在主子肩頭,“無論你承不承認,總之你是我的主子,我不但上輩子,這輩子,便是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跟定你了。”
孟長夜見他剛才哭得那樣淒慘,還以為他定然會生氣,哪料剛爬上來竟就許下這般慎重的諾言,一時大鬆口氣,一時又苦澀難言,隻得盡量不去想已化成飛灰的道光帝。
“好,自是千好萬好。”他攬住少年,低不可聞地道,“把這具屍體帶出去?”
有姝暗暗搖頭,表示還想再看看,然後跳下高台,朝刻滿浮雕的高牆走去。他感覺得到,這牆體裏有一股力量波動與自己身體裏的定魂術十分相似,隻不知它究竟隱藏在哪裏。
他抬頭,仿佛在認真查看石牆上那枚凹陷的手掌印,實則眼角餘光掃過每一個浮雕。最下方的一個浮雕以為他沒注意,正悄悄地,慢慢地背轉身,試圖隱藏在其他判官身後。
恰在此時,劉溫走了過來,猜測道,“這裏也有一個掌印,可以按下去看看,沒準兒道光帝的寶藏就藏在後麵。”
有姝與他想得一樣,立刻抬起手摁壓。果不其然,石牆緩緩升高,露出一個巨大宮室,室內堆放著滿滿當當的金銀財寶,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放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差點刺瞎劉溫等人的眼。
寶藏的中心擺著一張禦案,其上放置著文房四寶和一封信。有姝看也不看財寶,隻管走過去,拆開信封閱覽。
“有姝吾愛,倘若你某天醒來,切莫掛念於我,去外麵好生活著。如果有緣,我們來世再見。”須臾,曆經百年的信紙就化為塵埃消散,而穹頂上方則傳來一陣又一陣機關開啟的吱嘎聲。
毫無疑問,這寶藏是道光帝為鍾愛的少年所留,他既已拿到,所有通道便自發開啟,將他送往光明之地。孟長夜站在旁邊,自是看了個清楚明白,心裏別提多膈應,劉溫與劉傳山則露出敬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