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勤學苦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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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監督四皇子回銀芳宮請安,我比別人先告辭了一陣,囑咐其他幾個姑娘多用心,晚上回去好教給我。
賢妃娘娘被皇上敲打之後,臉色嚴厲了許多,上來就要考四殿下的書。我在旁邊看了幾眼就覺得慘狀非常,自己又是一身粘汗,便早早告辭跑回營房,吩咐人多燒熱水。
那十個人帶著劍回來,扒了幾大碗飯,才懶洋洋地捧著肚子爬起來教我錯過的那一部分。十個半吊子師傅一起哼哼唧唧地上來教,難免打嘴架,半天也沒教授多少,還引得晚上不站崗的小姑娘們都來看熱鬧。
有了人看,打把式的人也士氣更足,仿佛自己已經是在宮宴上表演了。這套劍法的輕盈瀟灑顯而易見,於是閑著沒事的姑娘也各自回房拿了佩刀過來,甚至還有人隨手抄了個梳子、火鉗什麽的當作劍,來學著我們的樣子比劃。經過捉拿田昭儀事件的刺激,營裏“勤學苦練”的氣氛的確是漸漸增長了。
胡亂練劍練了半晚上,我趕著她們去洗了澡。白日裏我一天不回來,大小事情全壓在二三身上。我便去替她溜晚上查崗那一圈。
在後宮裏各處轉過,隻覺得身上疲累,心裏卻仍然煩躁得很,沒有睡意。我便打算去太液池,學著斯文人的樣子,去“散散心”。
一場小雨過後,太液池仿佛清了些。晚膳時候聽說,皇上去金華宮看了一趟三皇子,聽了淑妃娘娘幾句話,白天安排了幾個畫師到太液池邊,抓緊畫下這少有的清澈見底的景致。
我每日在後宮轉來轉去,早把碧波蕩漾的太液池看膩了。絲毫沒有想到我們挖湖泥會給太液池帶來一點不同以往的畫意。淑妃娘娘的清雅多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
早些年,我隻覺得宮裏的娘娘幾乎個個識文斷字,身有所長,全是才女。後來見識了淑妃娘娘教養的三皇子這般斯文聰敏,我才真切覺出,才女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聽說淑妃娘娘梁雲萃尚在閨中就才名遠播,十二歲時曾在當今皇上小姑母同欣公主喜宴上出口成詩,被先皇讚為“女子建”。她的才情在這宮裏,絕對是排在頂前麵。隻是她性子淡泊,成日就安安靜靜呆在宮裏照顧三皇子,不太愛出來搶風頭。倒是賢妃孫姣姣喜歡在人前舞文弄墨,位份還是美人的時候,就喜歡挑剔哪個亭子匾額的字力道不夠,哪個廳裏掛的畫徒有虛名,直到四皇子入了學才閉嘴。
這大概就是老人說的“滿桶水不響,半桶響叮當”。
三皇子有淑妃娘娘這樣有才的母親,除了每日受她教導,必定也隨了她幾分聰明才氣。可是這麽一個聰明人,怎麽就生了一身重病呢?
圍著太液池繞得有些無聊了,我坐在池畔一塊石頭上,繼續發了一陣對龍飛鳳舞長穗劍的牢騷。現在田氏還躺在眾目睽睽之下養病,皇後娘娘還沒有明確表達對我厭煩到何種程度,那三個涉嫌縱火的美人也還沒來得及親自去詢問一番,我有這麽多跟自己有關的正事還沒幹,去學得哪門子舞劍?!伺候得哪門子小宴?!
陳澄海大人對著屍體觀察得興高采烈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他說外麵拿賊拿多了的老捕頭,站在街上往人臉上一看,就知道誰是賊誰不是。看著哪個人不對,抓回去一審,八九不離十。我成天在宮裏對著的這些臉雖然都一模一樣,可是時間長了倒也觀察得出誰講話時候愛眨巴眼,誰走路有些小習慣,誰梳的發髻總不如別人光溜——我倒也想試試,我有沒有這一眼就看出賊的本事。
這麽多大事,我去舞的什麽劍呢?!
也不知道皇上是什麽時候想出了這出,昨日怎麽不跟我說?!要是早知道學劍隻是為了表演,就該再多安排幾個人一起來學,到時候好有人手替換。這樣,我縱使比別人用心少些,練得差些,到時候不用親自上陣,也不算什麽。
正在想著怎麽在舞劍這事情上躲懶,耳根突然一陣微微發癢。
有其他人在往這湖邊走。
我警惕地屏住呼吸,悄聲快步躲進大柳樹背後,從陰影裏盯著過來的人。
來人身材頗高,顯然是個男子,穿著一襲亮閃閃的銀白色長衫。
他走路的步伐略有點搖晃,像是喝了許多酒。
大半夜的是誰獨自一人往湖邊跑?穿的這身衣服在黑暗裏這麽顯眼,身上也沒有兵刃,應該是沒打算行凶作歹。我又往柳樹濃密的枝條後藏了藏,繼續悄悄觀察著過來的這個人。
來人手裏還拈了一根開滿粉白花朵的杜鵑枝子。
他慢悠悠走到池邊,在我剛才坐的那塊石頭上坐下,一動不動地對著黑沉沉的水麵望了半天,突然又想起了放在身邊的那根樹枝,拿起來揪下一朵花拋在水麵上,看著那花瓣兒悠悠飄向遠處的幽暗。
看來也是個清雅的!
我輕輕舒了口氣,揪花就揪花吧,別往水裏跳就好!
他不太清醒,我怕貿然出來,一驚動了他反而出危險,便繼續在黑影裏貓著。
他在那裏一陣沉思一陣揪花,悠然坐了半天,才把禿了的樹枝也拋在水裏,拍拍衣服站起來,卻又沒走,反而伸了個懶腰,倒背著手站下了。一陣小涼風吹過去,這個人也跟著輕輕歎了口氣。
能在後宮中停留到這個時間的男子,隻有幾位皇子。我也放心了下來,看來隻是哪位爺想在花園裏逛逛,醒醒酒。我害怕他看不清,一個踩不準掉到水裏去,便一直在旁邊盯著,困得眼淚直流。站了一陣子,他終於打算回去了,步伐雖然有些踉蹌,卻也穩當當慢悠悠地離開了水邊。
我在後麵屏息凝神地遠遠跟著他。
他果然去向了青虯院的方向。
“開下門。”
“太子殿下?!您怎麽這麽晚?就來,就來!”站東偏門的小侍衛們答應著,捅開了門鎖。
“有勞。”
的確是太子。
靜思堂裏該是早等急了,太子銀白色的身影剛消失在轉角處,就有奴仆殷勤迎上來伺候的說話聲。
聽見宮門重新鎖上,我小心翼翼地打出一個憋了許久的嗬欠,轉身邁向回營房的方向。
欣賞了半天太子傷春悲秋,也算是沒有白白挨困吧。
這幾天沒能在禦花園裏仔細轉,都不知道前幾天剛剛冒出點頭的夏鵑已經開得這麽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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