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豐樂公主沒有嫁在延國，但是禮尚往來，帶著東西來的馬車和駱隊，都得裝滿了回去。除了金帛寶貝，還給六王子裝了一車燕參鮑翅珍稀食材，給豐樂公主拉了一車花盆子——之前不給賢妃的米蘭花就在這裏。

    驛館上下喜氣洋洋，比迎接他們時候還喜氣。驛館裏的人都煩透了他們，人胡作非為，馬性子暴烈，駱駝吃得多，受了驚還吐人一身粘唾沫。

    皇上聽了我的氣話，沒有再安排宮中侍衛遠送，從驛館護送到城門口就回來。六王子坐在他的“足金馬”上，忙著跟滿街來看熱鬧的青樓女揮手告別。我們跟著，倒是礙他的事了。

    禁軍統領穀天豐也不用出來念叨他那些“惡鬼”之類的氣話了。我見鵟英領臉色還是一樣黝黑，不像是打了粉的樣子，也沒有什麽傷，那天祈雨應該是沒有他。想到他們那八十一個男衛這幾天是不是也被迫塗著粉出來見人，我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回到宮中就聽說長公主想尋短見，好在被攔住了。現在各宮娘娘連同各位皇子、太子妃都在聽露苑勸慰相抱著哭成淚人兒的皇後和長公主。二公主也去了，丟下一句：“錦衣玉食的日子到了該還的時候，望皇姐以大義為重，莫要辜負父皇！”說完就甩袖子走了。

    皇上不在聽露苑，在禦書房忙他的政事，還留下話，讓我回宮之後，立即去見他。

    我匆匆換下禮甲，重新補了補臉上的粉，趕緊跑去。

    皇上認真批著折子，等我請完了安，他就向大公公努了努嘴。大公公立即端了一隻盤子過來，盤子上摞著幾分文書。我接過來打開，第一封是允準二百五寧國庵出家；第二封是允準賞賜為護駕犧牲的侍衛的家人。終於批複了，我趕緊叩頭謝恩。

    “皇後既然已經病好出宮，那麽，今天下午，就開櫃門讓你查檔案去！”皇上斜眼看著我，說：“記住，三件事！一是把死者都在檔案名冊子裏勾掉，二是把她們家人籍貫都抄出來。還有第三件事。”

    “皇上請講！”

    皇上把批完的折子丟在一邊，慢條斯理地展開另一本。“這不是剛下了關於聯姻的聖旨麽？這就得開始準備嫁妝了。”

    準備嫁妝的事情確實得準備起來了，但是離真正送嫁還早著呢，叫我這就準備名單做什麽？！再說，安排人往兩處送嫁，也用不著檔案冊子。我小心翼翼地捏著手裏剛拿到的那兩份文書，有點想不通皇上的意思。

    “這兩個女兒都是朕的心頭肉，讓她們個個遠嫁實屬無奈，朕想把嫁妝準備厚些，聊表為父之心。”

    也對。嫁妝多，就多派些人護送唄。大概是皇上下了這道旨意，心裏也難受，隻好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讓自己輕鬆些。

    “朕打算給她們每人陪嫁五十名宮女、十名繡娘、十名廚子、十名珠寶工匠、五十名女衛！”

    “什麽？！”我忍不住喊出了聲，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每位公主陪嫁五十名女衛！”大公公已經皺眉撇嘴，但皇上的聲音卻不像生氣。

    我怔怔地跪在原地。看來，自己沒有聽錯。不是護送，而是陪嫁。像太子妃帶來的侍女和巫女一樣，要在異國他鄉陪著公主生活。

    就是說，“期滿出宮”這回事，沒了。

    “朕女兒遠嫁，不放心，想有些人保護她，有何不可？你要抗旨？！”皇上的聲音還是波瀾不驚。

    是。我不敢抗旨。皇上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的女兒是心頭肉，因為對女兒心疼、歉疚，別人家的女兒就要客死他鄉了。

    “還不應聲？”皇上又把一張折子丟到一邊，又補了一句：“放心，你不必去。朕還得留著使用。”

    “皇……皇上，微臣不敢抗旨！”我鼓起勇氣，說：“但是，微臣鬥膽，要與陛下討價還價！”

    我這句話一出來，大公公的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去了。

    “好，你討一個朕聽聽！”皇上冷笑道。

    “第一，侍衛這個活，是青春飯，隻有年輕時候才有精神熬夜、有力氣拚殺。到四十五歲往後，怕是都成了白吃飯的，望皇上三思。”

    皇上不置可否地繼續冷笑著看折子。

    我咬咬牙繼續說：“第二，陪嫁的下人怕是此生都與家人永訣，微臣厚著臉皮再替她們的家人討個賞！第三，今年春裏出事處決了一批人，夏裏又剛剛死了一批人，再送出一百人去，後宮守衛真的不夠用了！微臣請陛下下旨提前招募新人，等把新人訓出點模樣來，才能把成手交給陛下去給公主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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