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勸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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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玉娘小聲的說道:“聽說伯父已經醒了,要不,我去問問,或許伯父知道出了什麽事?”

    月娘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想要幫助皮羅邆,第一步肯定就是先搞清楚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兩個人都是急性子,想到就要去做,鐸月娘身子一動,皮羅邆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玉娘一看,急忙說道:“月兒,你沒吃東西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你陪五哥哥說說話。”說著朝著鐸月娘眨了眨眼睛,鐸月娘會意,點頭應下。

    玉娘走了,鐸月娘索性又靠近皮羅邆一些,緊挨著他坐著,也不說話,就像在寒冷的天裏,兩個衣裳單薄的孩子相互依偎著取暖一般。

    室內寂靜無語,窗外偶有鳥兒飛過,撲騰著翅膀,帶來一點生的氣息。鐸月娘靜靜的陪在皮羅邆的身邊,時間在寂靜中流淌,不知過了多久,鐸月娘看到一滴淚從皮羅邆的眼眶滑落。她伸出手,輕輕的幫他拭去眼淚,“五哥別怕,我在這裏。”手縮回到一半,被皮羅邆一把抓住,緊緊的握在手心。

    皮羅邆紅著眼眶,嘶啞著嗓子含糊的說了一句,“月兒,為什麽會有戰爭?”說著無聲的抽泣了起來,鐸月娘思量了許久,仍是猜不透什麽樣的傷痛,會讓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哭成這樣。

    他一時無語,和平年代長大的她,哪裏能明白戰爭,在她的世界裏,戰爭代表的是資源的爭奪,代表的是殺戮和死亡,想了許久,才說道:“戰爭就是殺戮,就是征服,就是占領。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包括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自從有了人類以後,有了你我之分以後,有了私利以後,有了**以後,戰爭和殺戮就伴隨著產生了,隻要有私利和貪欲存在一天,戰爭就會永遠存在。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也總是因為相互之間這種私利和貪欲的指使,而產生矛盾,互不相讓,從而便有了爭鬥,兩個人之間可以說是打架,兩個部落,兩個民族,或者兩個國家之間,往大了來說就是戰爭。”

    也不知道皮羅邆聽懂了多少,鐸月娘其實也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隻聽皮羅邆執拗的問道:“怎麽樣才不會有戰爭?”

    鐸月娘輕歎了一口氣,怎麽樣才不會有戰爭,有人的地方就有**,有了**就會有爭鬥,人心不足,欲壑難填,如何能沒有戰爭,何況他們所處的年代是如此的混亂。鐸月娘無奈的說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戰爭無可避免。”她想到了後世的大中華,接著說道:“或許天下一統,就不會再有大的爭鬥了。”

    皮羅邆喃喃說道:“天下一統,天下一統,何時才能天下一統,什麽時候才能天下太平?”他的語氣裏是滿滿的都是悲傷和絕望,修長的十指緊緊揪著自己的頭發,指關節被他握得發白,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為什麽會這樣?”

    鐸月娘握著他的手,試著安撫他失控的情緒,無奈的說道:“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大勢所趨,戰爭是必然的經曆。這裏需要新的領導人來集結地方上的所有勢力,隻有所有的權利都集中在了一個人的手裏,才不會有戰爭,那樣才有實力與大唐對抗又或者是吐蕃,讓他們再不能在這片土地上為所欲為。”

    皮羅邆不再說話,把臉深深的埋進手心裏,一些透明的液體從他手心裏滑落,他略顯單薄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總有一天,我要殺了李知古。”少年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聲音裏的恨意讓鐸月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過了不多時候,隻見一個丫頭在屋外探頭,見鐸月娘望著她,便用手指了指她手裏提的東西,鐸月娘領會了她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鐸月娘假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可憐兮兮的看著皮羅邆,委屈的說道:“五哥,我肚子餓了,我先回去吃點東西在來陪你好不好?”

    經過剛才一場無聲的痛哭,皮羅邆的情緒平靜了不少,默默的點了點頭,又急忙搖了搖頭,遲疑的說了一句,“你可以在這裏吃嗎?讓她們送過來,我害怕一個人呆著。”

    鐸月娘故意尷尬的笑了,“讓五哥看著我吃,我吃不下,算了,我陪五哥一起餓著,我也不吃了。”隨即對著門外的丫頭吩咐道:“小桃子,告訴姨娘,不用給我送飯了,我不吃。”

    綠桃答應著探進頭來,擔憂的說道:“姑娘是不想活了嗎,這身子都病得下不了床了,還不吃飯,這是要升仙不成?”

    鐸月娘罵了一句多嘴,嚇得綠桃縮回了頭,再不敢說話。皮羅邆卻是把綠桃說的話聽了進去,雖然心裏仍然痛,到底自己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少年,比不得月娘才六歲,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如何能餓得,況且月娘的身體向來不好。如此一想,卻是把自己的傷痛淡忘了一些,反而擔心起了鐸月娘。

    擔心著鐸月娘,也顧不上心底的傷痛,“讓她們送過來吧,我與你一起用些,你今天陪我說會話,可好?”

    鐸月娘故意遲疑了一下,“五哥不想吃,不吃也無妨,我餓一天不打緊,如今五哥死裏逃生,難得撿回一條命,可不能勉強你。”

    “月兒,我也覺得有些餓了,讓丫頭們多送些來,我與你一起用一些。”皮羅邆無奈的歎息一句,他如何不明白鐸月娘的心思,分明就是以退為進,雖然清楚,到底還是敵不過要保護她的心思,隻能默默的投降了,“你的身體養好了,才能陪我說話不是。”

    鐸月娘心裏樂了,繞了半天,就等他這一句呢。表麵上卻不動聲色,認真的想了一想,才點頭說道:“五哥說的是,吃飽了才有力氣說話,大夫說我身子不好,最是餓不得的,五哥陪我一起吃最好不過。”隨即喊道:“小桃子,快去弄些吃的來,我餓死啦。”

    綠桃清脆的答應了一聲‘哎!’不大的一會功夫便提著食盒走了進來。隻是兩碗米粥,外加了幾碟下飯的小菜,做的很是清爽。隻看這兩碗粥,鐸月娘便知施氏用了多少心思,皮羅邆已經一天沒吃飯了,也不知來到浪穹以前,是否有吃東西,若此時吃了硬食,隻怕對腸胃不好,所以讓人送了米粥過來,再搭配上爽口的小菜,既不傷腸胃,又能讓皮羅邆動些筷子。鐸月娘端起米粥,也不吃,執拗的遞給皮羅邆。

    皮羅邆看著鐸月娘遞過來的粥,輕扯著嘴角說道:“吃吧,月兒,我陪你一起吃。”說著接過粥碗,勉強吃了起來。

    躲在門外的玉娘看到了這一幕,急忙往施氏住的院子跑,見了施玲兒便大聲叫道:“吃了,吃了,五哥吃飯了。”施玲聽到這話,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緊皺的眉頭有了些微的舒展,“阿彌陀佛,如此我也放心了,隻要他好好的,我對堂兄也算有了交代。”

    施玲兒隨即想了想,又說道:“既然五郎聽月娘的,不如讓月娘多陪他幾天,等孩子緩過來些再說。”

    玉娘看著母親的擔憂,遲疑的說道:“五哥向來與月兒親近,我也覺得這樣很好,隻是月兒還在病中,這可怎麽是好?”

    施玲兒也一時沒了主意,左右她隻是鐸月娘的母親,她們中間還有個生母張秀呢。這時丫頭來報,說張姨娘來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急忙說道:“請姨娘進來。”

    張秀纖細的身子便出現在了院門那頭,緩步走了進來。見了麵剛要行禮,施玲兒上前一步,“妹妹不用如此多禮,難得妹妹過來,可是有要事。”

    張秀還是恭敬的行了禮,這才說道:“剛才聽綠桃回來說月娘過去以後,五郎肯吃飯了?”

    施玲兒點頭,“是啊,剛才我與玉娘正說著,如果不是月娘身體不好,還真想讓月娘多陪他幾天。”

    張秀雲淡風輕的一笑,那微笑是如此的短暫,如此的迅疾,似乎隻是別人眼花了一般一晃而逝。“月娘隻是落水留下的病根,多將養幾日便好,讓大夫到五郎那裏去給她診治也是一樣的,左右也能陪著五郎說說話,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

    施玲兒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許多,“如此便辛苦妹妹打點一下,把月娘要用的東西搬過去。有勞妹妹辛苦,兩個孩子都要交給你照看。”

    張秀謙恭點頭,“我不辛苦,我隻是好奇五郎這孩子究竟經曆了什麽事,讓他變成了這樣。”

    施玲兒不回答張秀的提問,卻是轉頭看向玉娘,“玉娘,剛才你阿爹找你,你快去書房看看。”鐸玉娘點頭答應,急忙跑了出去,眼見支走了玉娘,施氏這才歎息一聲,“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聽李德說他找到五郎的時候,這孩子躲在床下邊,她的娘親就死在床上,被砍了幾十刀,差點被剁成了肉泥,血流了一地。孩子都被嚇傻了,不哭不鬧,雙眼通紅,緊咬著唇不說話,那唇都被咬出血來了,也難為他還隻是個孩子,卻生生承受了如此的打擊,實在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