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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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蟒並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離開,反而是夜夜入夢,鐸月娘對這條蟒蛇從最初的害怕,到慢慢的習慣。蟒蛇對鐸月娘也並未表露出敵意,仿佛它入夢,隻是為了找鐸月娘說話一般。
皮羅邆的腳傷讓他隻能躺在床上,鐸月娘害怕他一個人無聊,便每日過去陪他說話,有時和他一起寫幾個字,有時和他說幾個有趣的笑話,偶爾也會各自沉默著。鐸羅望和玉娘依舊每天下了學便會先趕過來把夫子新教的知識,教與他們倆知道。然後才趕著去學習下午的各種騎射課程。
鐸月娘也努力的和毛筆奮鬥著,趴在桌上寫著哪些繁複的繁體字,感覺那些字仿佛在和她作對似的,怎麽寫都覺得不好,毛筆軟軟的筆尖也讓她頭疼,不習慣,還是不習慣呀!寫著沒了興致便畫起了畫。不知不覺竟畫了滿滿一頁的蝴蝶。覺得好玩,便炫耀給皮羅邆看。
鐸月娘把滿頁的蝴蝶放到他身前,笑道:“五哥,你看我畫的蝴蝶可好?”
皮羅邆卻是給了她一個爆栗,說道:“字不好好寫,就愛胡鬧。”說著卻又看著她畫的蝴蝶,沉思了一會,輕輕一笑,說道:“月兒可是想著梁山伯和祝英台了?”
皮羅邆雖然隻是一句玩笑,鐸月娘卻是滿臉的黑線,尷尬的嗬嗬一笑:“五哥想哪裏去了,這和梁祝二人有什麽關係?”想著自己做的夢還不曾和他說過,剛才滿腦子裏都是黑蟒、水潭、滿山的山茶花和蝴蝶。
皮羅邆卻淡笑著說道:“記得那次我們偷跑出去玩,月兒就說了個化蝶的故事,今天看這滿頁的蝴蝶,以為月兒想學古人了。”
鐸月娘瞪大眼睛看著他,俏皮逗了一句,“五哥對梁祝的故事念念不忘,可是小小年紀便有了思慕的人了?”說完自己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皮羅邆卻是斜睨了她一眼,也不答話,隻專心的寫字。鐸月娘笑了一會,本來隻想著逗皮羅邆開心一笑,誰知沒效果,自覺無趣,隻好摸摸鼻子,專心寫字。
見鐸月娘不說話了,皮羅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嘴角輕輕扯出一抹微笑,低頭繼續寫他的字。他們便在這安靜的時光裏安靜的互相做伴。
良久,皮羅邆輕聲喚她:“月兒!”
鐸月娘隨口答道:“嗯!”
皮羅邆又喚了一聲:“月兒!”
鐸月娘還是隨口答了一聲,“嗯!”
皮羅邆還是在喚她,“月兒!”
鐸月娘終於抬起頭,看著他狹長的眸子,問道:“怎麽了,五哥?”
皮羅邆便微微一笑,揚著唇角說道:“無事!”
鐸月娘早沒了寫字的心思,放下筆,雙手托腮,靜靜的看著他,忽然歎了一口氣,鬱悶的說道:“五哥,我這些天一直在作一個奇怪的夢。”
皮羅邆一挑眉,投來一個詢問的目光。鐸月娘便接著說道:“這夢很奇怪,好些天了,一直沒個頭緒,五哥幫我參詳參詳。”
皮羅邆終於淡淡的說了一句:“說來聽聽。”
許是她的這個夢太過離奇,又或許是鐸月娘也想有個答案,便把這些天的夢一五一十的說與他聽。
說完,鐸月娘鬱悶的問道:“五哥,別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無所思,為何要做這樣的夢?”
皮羅邆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的手腕上,因為天氣漸漸炎熱,鐸月娘隻穿了一件窄袖的內衫,她的手一抬,便露出了一截手腕。等她察覺到皮羅邆的目光,不由紅了臉訕訕的收了手,拉下袖子。
皮羅邆卻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左手。他的行徑讓鐸月娘心裏很奇怪。雖然說他們是堂兄妹,皮羅邆向來卻是中規中矩的,很少有拉扯她的時候。然而他並沒有什麽逾越的舉動,隻是兩眼緊盯著鐸月娘手腕上的鐲子。鐸月娘不由失笑,自己實在是想多了,現在皮羅邆雖然算是個少年,可她到底還是個兒童。十三歲,在二十一世紀剛好小學畢業吧。
皮羅邆淡淡的問了一句:“月兒這鐲子哪裏來的,看著到也別致。”
看到這鐲子鐸月娘又是一陣泄氣,歎了口氣說道:“說了五哥也不會信我。”
皮羅邆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都沒說,怎知我不信。”
鐸月娘更沒好氣,鬱悶的說道:“那我說我做夢夢到個和尚送我這鐲子,他讓我戴上,然後就取不下來了,醒了這鐲子就真的在我手上了,五哥信不信?”
皮羅邆微皺了眉頭,想了想,淡淡說道:“隻要是月兒說的,我都相信。”
聽他如此回答,鐸月娘不由心裏一暖,她活了兩世,竟然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信她的人。想起前世,太多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攀比和算計,哪裏有幾分真誠,一時心裏有些感動,便把那日標山上香,偶得一夢的事說了一遍。
聽鐸月娘說完,皮羅邆又仔細端詳了一回她手上的鐲子,揣測著說道:“月兒可是得了這鐲子以後才開始夢到蛇的?”
皮羅邆向來睿智,總是能一眼看出問題的關鍵。鐸月娘眼前一亮,笑道:“五哥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竟然一直沒往這方麵想過。”這隻鐲子雖然來路古怪,但是鐸月娘還真沒想到接連做的夢會與這鐲子有關。
皮羅邆又琢磨了一會,才說道:“月兒何不脫了鐲子試試。”
‘哎!’鐸月娘不由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五哥說的我不是沒試過,隻是這鐲子夢裏看著很大的,戴到我手上就剛好合適了,脫不下來。”
皮羅邆這回卻是沒轍了,隻好安慰她道:“既然那蟒蛇不曾在夢裏害你,或許也不會傷害你。月兒何不放寬心,大唐有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們正說著,卻聽得門外爽朗一笑:“什麽蛇,什麽兵?你們在說什麽?”卻是鐸羅望和玉娘已經放學大步走了過來。玉娘就是一根小尾巴,經常跟著鐸羅望晃悠。
玉娘笑著跳到他們旁邊,摟著鐸月娘說道:“月兒可是聽說了邆賧的事?”
話音剛落卻傳來了鐸羅望的幾聲輕咳,鐸月娘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鐸羅望,然後擔憂的看了皮羅邆一眼,不明所以。邆賧還能出什麽事,不過就現在而言,天大的事應該也沒有先前的大了吧,邆賧已經沒有可以輸的了。
玉娘向來是個沒心機的,自顧的擠到了鐸月娘旁邊坐下,說道:“月兒,我剛才聽到你們說蛇,以為是五哥在和你說邆賧獻祭的事呢。”鐸羅望那邊又是幾聲輕咳,鐸玉娘疑惑的看看他,“大哥,你嗓子不舒服嗎,要不要去拿點藥來泡水喝?”
鐸羅望無奈的看了鐸玉娘一眼,眼見阻止無效,隻能輕歎一聲,搖了搖頭。
鐸月娘被鐸羅望的反應更是弄得莫名其妙,隻得順著玉娘的問道:“獻祭?”鐸月娘喃喃的說著,用眼光詢問皮羅邆。可惜鐸羅望和玉娘的到來,他又不自覺的禁了聲。自從出事以後,他沉默了不少,平時都不怎麽搭理人,也不愛說話了。
鐸羅望自顧的找了個椅子坐下,有些無奈的說道:“獻祭的事估計沒人比五弟清楚了,五弟何不說與我們聽聽。”
鐸玉娘拖著長長的尾音說道:“五哥給我們說說吧,我也想聽呢!你這次回來話少了許多。”
皮羅邆瞟了鐸羅望一眼,淡淡說道:“記得以前我父親曾經送我一匹小馬駒,四肢勻稱,棕色的毛發油光水滑的,我甚是喜愛,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追風。隻是可惜當時倉皇逃命,把追風落在了邆賧,來不及帶出來,也不知道它現在如何了。”
聽他說了一堆,他們三人卻是麵麵相覷,不知作何解。鐸羅望卻是哈哈笑了起來,朗聲說道:“這個還不簡單,明兒我親自挑一匹好的送與你,等你的腳傷好了,我們一起騎馬打獵去。”
皮羅邆的嘴角去不自覺的微揚了起來。似乎心情很好。鐸羅望看到,給月娘和玉娘拋去一個我厲害吧的眼神。月娘和玉娘相視一笑,微微點了下頭。皮羅邆也不管她們之間的互動,隻是眯了眯眸子,唇角微彎。鐸月娘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是愉悅。也笑嘻嘻的湊了上去,就聽皮羅邆淡淡的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在雲弄峰下有個溶洞,洞外有個無底潭,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那洞就被一條黑色的大蟒霸占了,聽家父說,那蟒蛇很大,蜷起來猶如一座小山,它本來是住在山裏的,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要求山下的居民開始獻祭,而且祭品很是奇怪,非得要一對童男童女。子民們組織了很多人去除蟒,無奈都是有去無回,隻好每年準備了各種牲畜祭品和一對童男童女獻祭,接受了獻祭它就不在騷擾子民。到如今已有六年了。”
“啊!”玉娘驚呼一聲,“五哥是說它要吃小孩嗎!還每年吃一對童男童女!”說著原本紅潤的臉色,早已變得慘白,她的反應讓鐸月娘更是疑惑,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皮羅邆輕輕的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鐸月娘這時想到了後世的一個傳說,心思百轉,便問道:“五哥哥,一般都是在什麽時候獻祭?”
皮羅邆想了想說道:“大約在四月中旬,而且每過一年,祭祀的孩子的年齡便增加一歲,這個奇怪的要求,讓我們一直以來都很疑惑。”
鐸月娘默默的點頭,原來傳說並不是空穴來風,隻不過是原本真實的故事說的久了,被人們傳得變了味,所以才成了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