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鬱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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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愁苦著一張小臉,皺著眉說道:“那邆賧的子民不是很辛苦,送孩子去獻祭的父母豈不是要傷心死。”
皮羅邆難得的好脾氣一回,沉聲答道:“再傷心也沒辦法,總好過它下得山來,糟蹋莊稼,吃光牛羊。”
鐸羅望忍不住問道:“你們就不曾想過怎麽對付它嗎?而且聽說它要的小孩都必須是9月前後出生的。”
皮羅邆無奈一扯嘴角:“怎麽沒想過,隻是它刀槍不入,派了幾撥人去,沒一個活著回來。關於它要的孩子的出生這個問題一直都是迷,誰也猜不透。”
話題太嚴肅,四個人都沉默了,鐸月娘忍不住起身,打開下窗子,低聲說道:“天熱了,今天沒風。”
玉娘卻突然冒出一句:“月兒,五哥,我不要你們去獻祭,我不要你們去獻祭。”說著淚水順著圓圓的臉頰大顆的滑落。
鐸羅望厲聲嗬斥起來,“玉兒說什麽胡話,一個故事而已,你瘋魔了不成。”向來寬厚溫和的大哥,今天卻是少有的嚴厲。
玉娘突然說的話卻讓鐸月娘和皮羅邆一驚,鐸羅望的反應也太過奇怪,她想要細問,卻瞧見皮羅邆衝她微微搖了搖頭。
鐸羅望待她們向來是溫和寬厚的,玉娘約摸也是第一次被他嗬斥,嚇得呆呆的,也忘記了哭。鐸羅望笑了笑解釋道:“玉兒或許是聽五弟說的太真實,被嚇到了,瘋魔了吧!”說著也覺得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幹脆閉了嘴。
鐸月娘笑了笑說道:“阿姐最愛聽故事,卻也是最膽小的,一個故事都能嚇哭了。嗬嗬!”
皮羅邆麵上淡淡的,鐸月娘猜不中他的想法,隻聽他說道:“故事我說了,大哥剛才答應我的不許食言。”
鐸羅望嗬嗬一笑,說道:“自然,這個小事一樁,另外還有一事,”他頓了頓,神秘一笑,“你們想不想出去玩?”
玉娘終於停止了哭泣,聽到這話,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自然是想的,隻是五哥現在走不了,我們不能丟下五哥。”
鐸羅望說道:“這還不簡單,我去求求父親,讓他派輛馬車,再派幾個小廝跟著,我們遊寧湖去。”
“寧湖,”鐸月娘沉吟著問道:“茈碧花開了沒?”
鐸羅望奇怪的看著鐸月娘,問道:“月兒,什麽是茈碧花?”
鐸月娘心裏一驚,心想該死的,怎麽這嘴吧的反應總比大腦快,正懊惱的想著對策該怎麽回答時。皮羅邆淡淡的說道:“我想的名字,寧湖裏的蓮花大如銅錢,與一般的蓮花不同,所以想了個新奇的名字。”
鐸月娘抬頭看向皮羅邆,他的回答讓鐸月娘很意外。他卻並不看她,隻自顧撣著袖子上的褶皺。他總是在最要緊的時候幫她解圍,卻又做得不經意,仿佛隻是漫不經心隨口一說而已。
鐸羅望拍手笑道:“原來如此,不過這名字有意思,如今有月兒陪著,五弟總算有點凡人的樣,你那莫測高深的不說話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成仙去了。罷了,我先去求父親,看能不能帶你們出門。”說著拉了玉娘一起離去。玉娘一路上回頭看了他們幾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到他們出了院子,鐸月娘才回頭看著皮羅邆,剛想問他,他卻抬起頭,紅著臉對鐸月娘說:“月兒,幫我喊幾個小廝來,我要出恭。”
鐸月娘到口的話被他打斷,隻好急忙奔出門去喊了小廝來,等到小廝把他收拾妥當了,她早忘記要問的話。
皮羅邆在床上摸了半天,摸出一把匕首來,遞給鐸月娘,“這個你隨身帶著,父親說可以辟邪的。”
鐸月娘覺得稀奇,接過匕首看了一下,外鞘是皮革做的,上麵有著古樸的花紋。有一種厚重的感覺,剛想拔出來看看,皮羅邆卻攔住了她,“月兒,擔心,這匕首是用鬱刀的淬煉方法冶煉而成,含有劇毒,可見血封喉,小心些,莫傷到自己。”
鐸月娘一驚,急忙把匕首遞了回去,“如此貴重的東西,五哥帶著防身吧,我用不到的。”皮羅邆沒有明說,鐸月娘卻是知道,六詔有三寶,浪劍,鐸鞘和鬱刀。浪劍掌握在浪穹詔楊家手裏,鐸鞘的配方為越析波衝所得,至於鬱刀,卻是被一個神秘的部落收藏,然而那個部落出了變故,已經無跡可尋。如此便更突顯了這鬱刀的彌足珍貴。
皮羅邆微微一笑,“算我借你用吧,我現在腳受了傷,需要你保護我,等我的腳傷好了,你再還我,可好?”
皮羅邆如此說,鐸月娘卻是不好意思了,不過她也明白皮羅邆的執拗,他決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隻好小心的收下了匕首,心底忽然生出那些電視劇裏江湖人的豪邁來,發誓般說道:“五哥放心,我一定好好收著這匕首,刀在人在,刀……”
話沒說完,卻被皮羅邆打斷了,“一把破刀而已,哪裏值得你發毒誓了,你好好的便很好。”
張秀的動作很快,幾天的功夫就把輪椅做好了,鐸月娘仔細打量著那張輪椅,隻覺得比她想象中做的精致了好多。扶手被打磨得光滑圓潤,還雕了精美的花紋,椅背也打磨出了一個舒服的弧度。而鐸月娘忙著給皮羅邆繡香囊,這少年總是變著法的找她要東西,算起來,竟然也有幾天不曾去探望他了。
出行的前一天,鐸月娘推著輪椅去看望皮羅邆,結果少年很傲嬌,竟然不理她。鐸月娘問話,他也不答;與他說話也不理人。鐸月娘的心裏很是疑惑,隻覺得是他的孩子氣犯了,約摸是他想親人了吧,當下也不多想,隻陪著他靜默的坐了一會。
鐸月娘玩得心不在焉,皮羅邆斜眼偷看了她幾次,她都沒發現,眼看日頭西斜,時辰已不早,便拿出香囊,遞給皮羅邆。“五哥,那天答應你的香囊,我繡好了,給你,我回去了。”
皮羅邆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她,良久伸出細長的手,接過了香囊,鐸月娘自動進入屏蔽狀態,她覺得皮羅邆定會說一句,你繡的香囊好難看,針腳粗糙不齊雲雲。然而,皮羅邆說的卻是,“怎麽把手弄成這樣?”
鐸月娘沒好氣的說道:“我早說了不會女紅,五哥偏不相信,這些都是被針紮到的。”嘴裏忍不住抱怨,心裏也把皮羅邆默默的祝福了幾遍,同時對他的細心又有些許的感動。
皮羅邆拉著她的手,仔細打量著她的手指,那些手指上都紮滿了針眼,鐸月娘是個女紅白癡,不得不說為了哄皮羅邆開心,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繡東西,著實受了很多罪。如果不是看在皮羅邆為了救她才受傷的份上,她是真的想把東西甩在皮羅邆臉上,然後告訴他,‘本姑娘就是女紅白癡,你愛找誰,找誰繡去,本姑娘不伺候了。’然而每每看到他受傷的腳,鐸月娘就覺得心口很是沉悶,隻好默默的咽下了到嘴邊的牢騷,一次次妥協。皮羅邆沉默了半晌,才悠悠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原隻是想要你多花點心思再我身上而已,不想你卻是如此蠢笨。”說著搖頭輕笑了起來。
鐸月娘一時氣急,伸手就要去奪香囊,皮羅邆手一收,把香囊藏進了懷裏,笑著說道:“月兒的手藝雖然不好,卻也是難得的心意,實在便宜了我。”
鐸月娘一時有些惱怒,賭氣的說道:“五哥到是說了句大實話,我的手藝是不好,五哥還是還我吧,以後想要什麽找了厲害的繡娘做去,省得揣了這麽個破爛貨降了身份。”
皮羅邆又沉默了,就在鐸月娘耗光了耐心,打算就這樣離開的時候,他才低低吐出一句:“你幾天沒來看我了,我一直在等你。”語氣裏有深深的失落和委屈。
鐸月娘一時語塞,心底的柔軟在這一刻被他觸動,脾氣也消了大半,隻呐呐的解釋道:“這幾天忙著繡香囊了,我繡工不好,多耽擱了些時日。”
皮羅邆無奈的搖頭,淡淡說道:“原也不是什麽打緊的東西,我也就隨便一說,月兒不擅長,以後就別繡了,傷了手指不好。”
感覺氣氛有點奇怪,鐸月娘扯出個笑容,岔開話題,“五哥可要喝水?”
皮羅邆‘嗯’了一聲,鐸月娘急忙倒了杯溫水遞過去。皮羅邆接過水,說道:“大哥說明天帶你們出去遊寧湖,他已經向夫子告假了。”
帶你們?皮羅邆的意思是他不去嗎?還是他覺得自己去了不方便,鐸月娘眼珠一轉,心裏念頭升起,便說道:“好啊,我們一起去,五哥,你指那我就去那,我陪著你。”
皮羅邆清淺一笑,“我不去了,以前去過了,也沒多大意思。”真的沒意思嗎?他的心裏很苦澀,卻依舊平靜的笑著,似乎不去也沒什麽大不了。
鐸月娘心想他果真是想著不方便出行吧,歪著頭笑著對他說道:“五哥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就留在這裏陪五哥說話可好?”
皮羅邆笑著伸出手在她俏麗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月兒何苦陪著我煩悶,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鐸月娘神秘的一笑,“五哥,你把眼睛閉上,我給你看個東西。”
皮羅邆心裏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乖乖的閉上了眼睛。鐸月娘跑出屋外,把剛做好的輪椅推了進來。“五哥,睜開眼看看!”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歡快。
皮羅邆慢慢的睜開眼,那一刻,鐸月娘從他眼裏讀出了兩個詞,疑惑、開心!隻覺得眉眼帶笑意的皮羅邆,堪比窗外開得絢爛的一院春花。迷醉了鐸月娘的雙眼,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每每看到他的笑容時,竟會如此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