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流言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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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出門不比他們第一次出門悄悄的走,因為皮羅邆受傷,所以特意挑了幾個小廝跟著,玉娘和鐸羅望騎馬,鐸月娘和皮羅邆共乘了一張馬車。丫頭碧桃和綠桃乘了一張馬車,還有仆婦和小廝乘的馬車,加上護衛,一隊人浩浩湯湯的朝這寧湖奔去,鐸月娘忍不住歎了口氣。

    皮羅邆笑問:“月兒可是有什麽不滿意?”

    鐸月娘托著下巴,語氣很無奈的答道:“也不是不滿意,隻是覺得我們幾人一起玩或許還自在些,如今跟了這麽多的小廝仆婦隻怕是玩的不痛快了。”

    皮羅邆搖頭,微微一笑,“這有何難,到了寧湖,放他們自己去玩便好。”

    鐸月娘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心情頓時愉快了不少,車裏無聊便隨意的哼著小調。

    皮羅邆仔細聽了一會,又想了一下,才說道:“月兒的調子很是新鮮,以前竟然沒聽過。”

    鐸月娘兩世為人,最大的收益,估計就是臉皮厚了不少,當下大言不慚的說道:“這曲子是我自創的。”

    皮羅邆想了一下,說道:“曲子不錯,可惜憂傷了一些。”

    鐸月娘索性不說話了,一路上又閉緊了嘴巴。這少年太睿智了,多說多錯,還是不說為妙。

    皮羅邆發覺她不願意說話,索性也閉緊了嘴巴,一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她們乘著馬車到寧湖,緊走也有一個時辰,鐸月娘便囑咐綠桃上了馬車在車上先睡一會。皮羅邆卻吃味的說道:“月兒待丫頭都是如此的好,我還以為月兒對我的好是獨一份的。”

    鐸月娘沒好氣的看他一眼,淡笑道:“五哥最近說話都是酸溜溜的,也不知現在菱角成熟沒,等到了寧湖,我打些菱角給五哥吃,好去去嘴裏的酸味兒。”說著掩口笑了。

    皮羅邆也不在意她的打趣,自顧的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沒有現代平坦寬闊的高速公路,雖然車夫很小心,可禁不住路麵的坑窪,偶爾會顛簸一下,她擔心皮羅邆的傷腳,在他腳下墊了厚厚的墊子,一路小心的照看,卻也顧不得看外麵的風景了。

    到了寧村,她們用輪椅推著皮羅邆,隻帶了碧桃、綠桃和兩個小廝,其餘的人打發他們自顧的玩去。春天已經悄悄到來,因著本地溫泉較多,氣溫也較平常高些,湖裏的茈碧蓮,綠葉舒展,銅錢般大的葉片成片的飄浮在水麵上,也有些新葉剛露出尖尖的小角,猶如一隻隻蜻蜓停歇在明鏡般的湖麵。鐸羅望和玉娘早乘了小舟下了水遊湖去了。綠桃在旁邊看著眼熱,鐸月娘便讓她跟了玉娘他們一起遊湖去了。鐸月娘推著皮羅邆在湖邊慢慢走著。湖邊綠柳早已成蔭,那些嫩綠的枝條隨風搖蕩,有一絲俏皮,一絲灑脫。不知不覺鐸月娘來到這裏竟然快三年了,她一時有些許的惆悵和迷惘,她想家了,想她的爸媽。

    默默的走了一會,皮羅邆便指著一處寬闊的石台說道:“我們且去那邊坐坐。”

    鐸月娘抬頭看去,隻見是湖邊一處幹淨的石台,約有幾十米長的模樣,上麵三三兩兩坐了些許遊人,或在沉思,或在眺望,也有人直接躺在石台上,懶散的曬著太陽。遠處還有幾頭牛在悠閑的吃著青草。她輕輕嗯了一聲,找了人少的地方坐下。

    寧湖為地震陷落型的湖泊,湖呈狹長形,南北長6公裏,東西寬1—2公裏,湖水清澈,色碧如玉。湖裏的茈碧蓮似蓮而小,葉如荷錢,湖風迎麵吹來,夾雜著蓮葉特別的清香。吹皺一湖碧水,茈碧蓮在湖風裏花枝亂顫,綠葉迎風搖擺。攪亂了一方天地。

    他們迎著湖風,嗅著風裏帶來的香味,讓人心神一蕩。一時心裏的鬱結少了些許。皮羅邆曆經邆賧的變故,從一個陽光好少年變成了一個少言沉默的人。鐸月娘難得感受這大自然的芬芳也沉默著,靜靜的感受著這安詳的時光,兩人一時無話。湖麵上蕩了很多扁舟,舟上的人形態各異,有的站在舟上遠眺,有的坐在舟裏嬉水。還有不少人則是不時的伸手在湖裏采摘什麽。寧湖隻因這些鮮活的小舟靈動了不少,仿佛也有了生氣。在秀山碧水裏,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沉澱。如果不能離開,或許留下來也不錯!

    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幾個村夫大著嗓子正說著什麽,鐸月娘不願理會所以不曾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麽。後來起風了,她擔心皮羅邆冷,便開口要詢問,皮羅邆卻抬手阻止了她。鐸月娘隻見他側耳細聽著什麽,不由也凝神細聽。

    隻聽一個粗獷的聲音說道:“李知古吃了敗仗,估計是心有不甘,才提出這個條件吧。”

    另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依我看,應該還是和菩薩顯靈一事有關吧。”

    又一個略有些黯啞的聲音問道:“此話怎麽說?”

    清朗的聲音回答道:“聽說此次我們浪穹能獲勝,不是因為菩薩顯靈,而是因為咱們少主的庶出女有術法,能請得菩薩相助。”

    眾人急忙問道:“什麽術法?菩薩真的是那個庶女請來的。”

    清朗的聲音神秘的說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聽說是府裏的奴才喝多了酒露的口風,這次詔主本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了,後來那個鐸月娘施了術法,引來晴天霹靂。還請得菩薩顯靈,才破了唐軍,扭轉了危局。”

    粗獷的聲音問道:“什麽樣的術法,能請到菩薩顯靈,咱們浪穹詔何不借著鐸月娘的術法大展威風,一舉拿下大唐,自己做個皇帝豈不更逍遙。”

    清朗的聲音說道:“沒這麽簡單,厲害的術法都是會反噬的。隻此一次,邆賧的小郎君就代她受了天罰,傷了腳,現在還躺床上不能動。估計這次唐軍要求邆賧的小郎君和鐸月娘去獻祭,也就是想摸下鐸月娘的底,看看是不是她施的法吧。”

    黯啞的聲音說道:“府裏出來的消息,我看十有**是真的,隻是不知道詔主是怎麽打算的,要我說管它什麽天罰,有鐸月娘在,我們浪穹還怕他唐軍不成。”

    清朗的聲音卻說道:“這術法殺伐太厲害,有違天道,隻怕是不能隨便用的,若不然為何我們在大敗唐軍以後沒有乘勝追擊。”

    粗獷的聲音急道:“依高兄所言,莫非我們就隻能看著鐸月娘送死去?”

    清朗的聲音說道:“一切自有詔主籌謀,我等隻是閑話而已。”

    黯啞的聲音卻又疑惑的問了一句,“這鐸月娘隻是咱們少主的庶出女,如何會這些術法的。況且不是已經把她送進了土主廟驗明正身了嗎?如何還有諸多猜忌,實在教人費解?”

    清朗的聲音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還記得那年,吐蕃王駐紮在洱海邊,最後莫名就死了,許多人都說是得了惡疾,其實不然……”他賣了個關子,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幾個人便急忙催他趕緊說。

    清朗的聲音又是嘿嘿一笑,“眾位可還記得那年,咱們少主帶回一位秀美的娘子,當時已經懷有身孕,說是養在府外的小妾,有了身孕接回府裏照顧。”

    粗獷的聲音說道:“自然記得,那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那娘子就生下了這庶女,聽說還因為生的個是女兒,那娘子還傷心的哭了好一陣子。”

    黯啞的聲音暫時停歇了,似乎揣測了一會,說道:“您別說,這娘子到咱們浪穹與那吐蕃王死的時間剛好一至呢。”

    清朗的聲音仿佛默認了他的說法,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那吐蕃王是被一條巨蟒拍死的。那蟒蛇現在就在雲弄峰下,無底潭邊。”

    黯啞的聲音抽了一口氣,“高兄可是說白子國時期的那個傳說?”

    清朗的聲音神秘的笑了兩聲,淡淡的說了一句,“蛇女現,天下安!孰是孰非,誰知道呢,”

    ……

    他們接下來還說了什麽鐸月娘都聽不進去了,隻覺得大腦嗡嗡作響。她想到了那天玉娘哭泣時說的話,她終於明白了玉娘的意思。原來並不是空穴來風,流言一直不曾停歇。

    月娘和皮羅邆麵麵相覷,半晌找不到言語。皮羅邆伸手拉過鐸月娘的手握住,平靜的問了她一句:“如果真是那樣,月兒你怕不怕?”

    鐸月娘抬頭,看著遠方的湖麵,湖麵的碧水折射著陽光,明晃晃的讓她睜不開眼。鐸月娘微眯了眼不答反問:“五哥,你怕不怕?”

    皮羅邆靜靜的歪著頭想了想,說道:“有月兒一起我不怕,隻可惜你還小,我卻是早就該死的。”

    鐸月娘心裏一驚,想阻止他再說下去,他卻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我一直做同一個夢,夢到那天院子突然就有很多喊叫聲和哭聲。我娘笑著把我藏在床底下,她的笑是那麽溫柔,那麽美。她告訴我說不準說話,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許出來,她希望我好好的活著。”皮羅邆握緊了拳頭,抓得鐸月娘的手微疼,鐸月娘忍著沒打擾他,隻聽他繼續說道:“我娘為了保護我,自己卻被人……”皮羅邆說不下去了。他使勁閉了下眼,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有人說過,想哭的時候,看看藍天,眼淚就不會流下來,鐸月娘一直覺得那是騙人的,心傷了,看哪裏都沒用,該掉的眼淚一滴都不會少,如今皮羅邆隻是不願在鐸月娘眼前顯露自己脆弱的一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