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第六天是老夫人的五十五歲壽宴，那天趙家上下熱鬧非凡。中午來賀壽的賓客絡繹不絕，前院的大廳裏聚滿了當地的名流政要和商業大佬們，不少人還攜家帶口來參加老夫人的壽宴。

    老夫人一身暗紅色金絲秀牡丹的襖裙配著赤金暗紋的發簪，低調又彰顯貴氣。大夫人和宋媽媽攙扶著她在正廳接受眾人的拜賀，一件件賀禮堆得在一旁的矮幾上，丫頭們魚貫而入為賓客們準備壽宴的佳肴。

    正當老夫人與曹家的夫人小姐寒暄時，一位年輕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祖母…。”老夫人一聽到熟悉的男聲，立刻停止與曹夫人的話題，探頭向門口張望。宋媽媽上前笑容可掬的說道：“是小少爺回來了。”

    隨後眾人把目光投向一個一身西裝革履，皮膚白皙，眉目清秀，鼻梁挺括，一笑便露出兩個可愛酒窩的少年。看這長相與趙祁晟有幾分相似，雖不似他這麽極致的俊美卻帶一絲孩子氣的臉龐也能迷倒在場的好幾位女眷。

    見這個少年大步走來，老夫人立刻迎上去雙手搭在少年的雙臂旁，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對他的溺愛。

    邊上的大夫人笑道：“智煊可算回來了，老夫人等好一會都不見你來都著急了。”

    這位少年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容，略帶撒嬌的說道：“我一下火車立馬趕回來了，誰知道路上遇到有戶人家辦喜事擋了路才遲到的，祖母可要體諒我哦。”

    老夫人見到小孫子回來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說道：“你呀就喜歡到處跑，看現在急急忙忙的一定累壞了吧！”

    少年很懂事的說道：“不累，能回來看祖母，孫兒高興！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永遠那麽年輕漂亮。”說完，便咯咯的笑著。

    老夫人連聲說：“好好好，我的智煊這麽懂事祖母當然要長壽啦！”

    趙祁晟在邊上看著他們祖孫倆這麽溫馨熱絡的場麵，默默地低著頭獨自苦笑，若他不是老爺的繼承人，這樣的壽宴他也隻會是個座上賓，而不是現在這樣要裝作是壽宴主人的主人。

    壽宴在前院辦得熱熱鬧鬧，後院裏則顯得格外冷清。

    由於二姨太和三姨太都要為壽宴出力，兩人雖不能去前廳見人但在廚房和倉庫之間忙的都沒有喘氣的機會。而邵依婷則在自己的苑子裏哼著小調修著花草，此等閑情逸致也要感謝老夫人的一句“老四家的新人登不上台麵”，可曉得人家邵小姐也不稀罕登你趙家的台麵。

    “小姐，廚房說今天前廳壽宴是在忙不過來，中午便隻能吃的隨意一些。”看著桌上的早已沒了熱氣的菜鬆林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擺明了就是給丫頭媽媽們吃的東西，她家小姐好歹是四夫人，就算不是正妻也是明媒正娶進來的正經夫人。

    “沒事，反正我今天起得晚，早上吃的還沒消化呢。”邵依婷不當回事，看著鬆林氣鼓鼓的模樣反而笑嗬嗬的看著她。

    “小姐還真是好脾氣，這些老東西真是欺人太甚，為了老夫人的一句屁話就敢蹬鼻子上臉。”鬆林氣得捏緊拳頭，她家小姐不是吃不得這些菜，但是這個家裏的仆人們狗眼看人低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生厭。

    “傻丫頭，犯不著與那些不相幹的人置氣，一會我們吃了飯去後院裏逛逛，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前院忙活，我們可以好好探測一下地形。”原本一臉無所謂的邵小姐想到可以避開那些眼睛隨意亂逛還是很歡樂的，眼睛裏冒著光，好似一會要去尋寶一樣興奮。

    趙家的壽宴上要上十八道菜，八道冷菜十道熱菜，菜品精致考究絕對比得過古城裏的知名酒樓。賓客盡歡酒過三巡，不少人借著給老夫人和趙祁晟敬酒的由頭帶著自己家適齡小姐去主桌，也好仔細看看這個傳說中的小少爺究竟有多俊俏。

    “你看這個趙小少爺，長得這麽俊，皮膚好的比姑娘還要白。”

    “是呀，趙家生的男孩各個相貌堂堂，我原以為那趙四爺的長相已經是頂好的了，沒想到這個小少爺完全不遜色。”

    “聽說這個小少爺是長房的孩子，到現在還沒有成親，你看那些夫人帶著自家適齡的姑娘去敬酒不就是想給那些丫頭相夫嘛！”

    “可不是嘛，趙家的四爺長得這麽好，偏偏十歲就成了親，還有好幾房姨太太，哪家小姐還願意嫁她，倒是這個小少爺年紀比他小那麽幾歲還沒有成親，你看那些姑娘恨不得都撲上去。”

    “我要是十七八歲看到這麽條件這麽好的男兒也不願意放過。別說了，人來了。”

    幾個看熱鬧的婦人在賓客席中說笑，她們以為自己的聲音小別人聽不到，殊不知那些話原原本本的傳到趙祁晟耳朵裏。他在賓客席裏與幾位有生意往來的老爺們敬酒，麵上謙恭淺笑，心裏卻厭惡的很。

    若不是當年六姨太遇上那種災禍，他不至於小小年紀就娶親生生斷了他的尋緣之路。他明白這是老夫人故意為之，就算他能活到成年也沒有一戶好人家願意把小姐嫁給一個成過親的男人，他也就失去了聯姻帶來的外界資助。再加上左右兩位姨太太在家中，他在女人之中的好名聲也漸漸消失。

    老夫人的孫兒趙智煊，他如今長大成人還一表人才，作為趙家的長孫將來早晚會繼承一大筆財產。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就是這麽大，老夫人對她的孫兒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而趙祁晟在老夫人眼中就是該死的孽種，他搶走了屬於自己孫兒的一切，老夫人必定不會讓他好過。

    而此時趙智煊在主桌端著酒杯在老夫人身邊，看著那些夫人小姐一個個過來先是一陣打量然後違心的寒暄，隻能在旁尷尬賠笑。由於他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漂亮臉蛋，笑起來兩個可愛的梨渦若隱若現，眸子明亮閃爍猶如夜裏劃過的流星眩耀美麗，那些小姐們見到他的笑容自己臉上立馬染了一陣紅光，結結巴巴的不知說什麽好。

    一個兩個還好，一來七八個，趙智煊也招架不住了，嘴唇都笑僵了，累的話都不想說。可是心裏再不情不願也不能當眾拂了老夫人的麵子，目光瞥到四叔趙祁晟笑嗬嗬的回到主桌，便轉身向他求助。趙祁晟注意到智煊臉上古怪的表情，便知道這小子是受不了那朵朵桃花前赴後繼的攻擊，不禁偷笑起來。

    趙智煊看自己的四叔這麽不接翎子，隻能自己開口求助：“好久沒和四叔喝一杯了，今天祖母壽宴四叔忙了好半天也該讓小侄敬您一杯啊。”說罷便從老夫人身邊離開，眼睛時不時往地上搜索，總算看到坐在主桌的莉雯偷偷把椅子腳翹起了，一腳勾在上頭佯裝要倒下的樣子。

    趙祁晟現狀趕緊上去扶他，誰知這小子對他扮了個鬼臉，手上的酒杯還往自己身上一倒，灰色格子西裝外套上顯出一道深色的水漬。

    “啊呀，看來是喝多了，四叔見諒。”趙智煊看著自己身上的傑作，心裏暗自偷笑，還沒來得急從西裝內側拿出手帕擦拭，邊上一群鶯鶯燕燕已經撲上來。

    “趙先生用我的帕子吧！”曹家的小姐拿著自己親自繡的海棠花手帕往趙智煊的西裝上伸去。

    “小少爺還是用我的吧，新的帕子幫你擦。”楊家的二小姐擠過曹小姐殷勤的衝上來拉著趙智煊。

    “智煊哥的衣服被酒灑了還是脫下來讓我擦吧。”方家的小姐不甘示弱，直接撲上去扒眼前這個美男子的外套。

    趙智煊手足無措，兩隻手緊緊抓住自己西裝的衣襟生怕被這些瘋女人給扒光了，嘴裏不停的說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各位小姐別這麽客氣。”

    可那些姑娘相互之間擠來擠去，最後不知道誰把趙智煊推了一把，小美男一個蹌踉，被自己的四叔一把接住：“我看智煊還是去後院裏換套衣服吧，也免得各位小姐忙碌。”他抬頭看到趙祁晟一臉笑意，眉毛微微揚起，總算是出手幫忙了。

    “是呀，剛才回來風塵仆仆的都沒換過件衣裳，實在是不好意思。”趙智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左手抓抓腦袋一副孩子氣的模樣惹得那些小姐們都羞紅了臉。

    “祖母，那我先去一趟後麵，您繼續。”趙智煊扯扯剛才被小姐們抓皺的西裝，轉身和趙祁晟勾肩搭背的說道：“四叔陪我去換，快點快點。”

    趙祁晟無奈的笑笑，愣是被這個傻小子帶到院子裏。

    “那些姑娘簡直是豺狼虎豹，我好好的西裝都快被她們扯壞了。”來到後院的智煊氣呼呼的嘟著嘴，一邊走一邊抱怨。

    “還說呢，老夫人這麽明目張膽的給你相親，這些姑娘看到如此翩翩公子當然要前赴後繼的往你身上撲。”趙祁晟偷笑道：“不過沒想到智煊長大了會這麽有女人緣。”

    趙智煊聽了有些不服氣，微微皺眉，說道：“我現在才知道好端端的姑娘居然會這麽可怕，雖說現在社會開放了女人可以主動追求自己的真愛，但這些姑娘人前裝著淑女一有事便如此張牙舞爪，明顯不是我的良人。”

    “那你說說你的良人是什麽樣的？”趙祁晟被這麽一說倒有了幾分好奇，他好奇這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少年對女人會有多麽別樣的見地。

    “我在上海待了這些年，什麽名媛小姐沒見過，好多都裝腔作勢，人前體麵矯情，人後自私自利。還不如找一個單純可愛有真性情的女子，心地善良，偶爾撒撒嬌發發小脾氣，但不失溫柔，不卑不亢，能真心誠意的待我好就行。”趙智煊頭頭是道的說著，卻沒注意到邊上的趙祁晟臉色變了。

    是呀，趙祁晟身邊就有一個單純可愛真性情，會撒嬌有小脾氣的小女子，這樣的女子卻不知她心裏到底有沒有自己。

    趙智煊接著說道：“我覺得三姨娘就有點像這樣的女子，在四叔麵前那個寵溺的模樣讓人看著都覺得你幸福。”沒想到換來了四叔一陣幹咳，明顯是被他嚇著了。

    “哪有這麽多真性情的好姑娘能被我們遇到，再說我們這樣的家庭也不適合這種姑娘，你小子也別硬生生去坑了人，知道嗎？”趙祁晟這幾句囑咐有點像是在告訴自己，是他坑了邵依婷讓她到這麽一個複雜的大家庭中生活，還惹了這麽多不該發生的事。

    見趙智煊對他眉開眼笑，他也不便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到了自己的鬆青苑給這個小家夥拿了件西裝外套。誰知這小子竟然拒絕了，說要去找自己的小跟班到母親住過的福佑苑換自己的衣服，趙祁晟見他是刻意不想回到宴席上，便隻好答應自己先回去應付那些賓客。

    “若是那些小姐不知道你刻意回避她們，這會應該還眼巴巴的等著你回去呢！”臨走趙祁晟還不忘給這小混蛋添堵，見趙智煊裝作一副起雞皮疙瘩的模樣笑嗬嗬的離開。

    －－－－－－題外話－－－－－－

    過年咯～小嫻醬現在已經過了可以拿紅包的年齡對過年已經沒有什麽期待，隻願別吃胖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