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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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趙家的規定,男子一旦過了十五歲就要獨自居住到前院的苑子中,而趙家的小少爺從小就的老夫人的喜愛加之兒時母親居住在福佑苑養傷對這個地方有感情,就求了老夫人讓他住在這個偏僻的小苑中。

    趙智煊帶著自己的小跟班蕭安輕車熟路的在後麵穿行,特意避開姨太太居住的沉香樓從趙宅花園邊的廊廳裏走過,一邊還在和蕭安說著剛才在壽宴上有多麽驚險。

    “你不知道,這些小姐真的太可怕了,我避都避不開。”說完,便看到蕭安對他翻了個白眼。“怎麽?你還不信啊?”

    “少爺,您在上海那遊戲人間招惹了這麽多花粉蝴蝶,結果她們不也是這樣對您追著趕著嗎?”蕭安走在他右後方,對趙智煊的遭遇表示不屑。

    “是我招惹的嗎?這些姑娘先是找各種理由和我套近乎,還對我旁敲側擊,現在愈演愈烈,簡直是要我命了。”他回頭向蕭安抱怨。想到那些姑娘對他做的好事,不禁感覺汗毛都豎起來了,腳上的步伐加快了一點,卻不知真正的危險就在眼前。

    在一個轉角處,由於趙智煊回頭說話沒有注意看前麵,眼角看到隱約閃過一團粉紅色,還沒來得急反應過來,就被一個奔跑的姑娘迎麵撞上。那姑娘長得不高力道可真大,撞上趙智煊後一個條件反射將對方狠狠推開,但是趙智煊比她高了一大截,這個穿著高跟鞋的姑娘鼻尖剛好對上他的肩膀,電光火石之間,兩個人被一記巨大的衝擊力推開連連後退幾步。

    趙智煊後退幾步正好被蕭安的腳勾到,差點摔了個底朝天,幸好屁股還沒落地就被蕭安拎起來了。被突如其來的撞擊嚇個半死,趙智煊的樣子顯得有些狼狽,好不容易才站穩。

    蕭安發現少爺差點被傷到,連忙上前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沒想到發現是個穿著桃粉色洋裝連衣裙身披白色鉤針毛衣外套的小姐,腳上穿著一雙玫紅色的高跟鞋,正皺著眉頭看自己的腳有沒有受傷。她身邊的穿著湖藍色裙衫的姑娘先是幫著檢查自家小姐有沒有受傷,再是抬頭看到怒目圓睜的蕭安正盯著她們看。

    “你幹嘛瞪著我們呀?沒看見我家小姐也被撞到了嗎?”那個穿湖藍色裙衫的就是邵家小姐的丫頭鬆林,她看到有人這麽瞪她家小姐,心裏有些不服氣。

    “你們怎麽走路的呀?在院子裏嬉笑打鬧也要看地方,衝撞了貴人擔待的起嗎?真是不長眼。”蕭安毫不示弱,看著前麵的女子氣勢洶洶,自己在氣勢上也不能輸。

    鬆林一聽有些生氣了,她們的確在嬉笑打鬧所以小姐跑了兩步,但如果對方有好好看路怎麽會撞得這麽厲害。她眯著眼睛自己打量了對方,有一些輕蔑的說道:“對,你們倆是貴人,我們衝撞了兩位大爺真是對不住,要知道人生處處有風險請兩位貴人出門及時睜大眼睛看好路。”

    這麽一說,蕭安急的跳起來了,在趙家誰敢這麽對小少爺說話簡直是造反了,而且這個丫頭的嘴巴也太厲害了。便上去要和鬆林理論,一著急還用手指點了對方的肩膀,仗著自己長得高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怎麽說話的呀?看你一個做丫頭的嘴巴就這麽厲害,有沒有人好好管教你啊?”

    鬆林感覺受到了威脅,右手握住對方的手,大拇指頂住對方伸出的手指頭上一托,一邊問他:“你怎麽說話的?一副跟班的模樣還當自己是大爺,手指頭指指點點想幹什麽?”

    蕭安被鬆林弄得嗷嗷直叫,便想推開對方,卻不想這個丫頭拽著他的手還能躲開他的攻擊,一時急壞了。

    邊上的趙智煊和邵依婷見狀,立馬上前拉開他們,竟異口同聲喊道:“都給我住手!”

    一時間,這兩人便鴉雀無聲,鬆林鬆手皺著眉頭轉身去扶自家小姐,蕭安則不屑的搖搖頭。

    趙智煊原本覺得邵依婷見到他會客客氣氣的與他認個錯,畢竟他剛才被這個女人推倒在地狼狽不堪,沒想到邵依婷卻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一點歉意都沒有。

    在他印象中幾乎每個看到他長相的姑娘都會有所心軟,而麵前這個女人不卑不亢態度冷淡,甚是討厭。

    幾經躊躇,剛想開口便發現邵依婷施施然的向他走來,還以為這丫頭是要和他道歉,不想卻聽到她語氣平淡的說道:“抱歉,路窄麻煩讓一下。”

    對於趙智煊來說,這句話根本就不是道歉,而是變相的在對他說好狗不擋道!

    “這位小姐,剛才是你把我撞倒在地,居然沒有一句道歉。看你是帶著丫頭穿的這麽體麵應該也是有錢人家知書達理的小姐,怎麽都沒有一點淑女的優雅賢淑、溫婉善良的的氣質?”說完,他滿臉笑意的看著邵依婷,好像在說我等著你給我道歉呢,不道歉你就不是淑女。

    邵依婷聽完他的話,心中默念這男人當自己是什麽東西啊?她緩緩抬眼看著這個預計有一米八的小男人,這麽高的個子還能被她推的人仰馬翻,也真是可笑。長得倒是挺漂亮了,還有些麵熟,笑的時候那兩個酒窩真讓人討厭。居然還敢用淑女氣質來質疑她,也不想想自己現在什麽模樣,太自以為是了吧!

    她緩緩開口,聲音輕柔語調悠長:“這位先生,看你西裝革履油頭粉麵的樣子,應該也是讀過書上過學說不定還喝過洋墨水的富家公子,你的老師難道都沒有教你作為一個男人要有紳士風度,懂得謙遜優雅,彬彬有禮,尊重他人,禮讓女士嗎?”邵依婷眼睛直視這眼前這個自傲的男人,臉上卻浮起了自信的笑容。

    趙智煊打死也想不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姑娘竟然這麽咄咄逼人,聽她的意思就是趙智煊作為男士就應該先站起來向她道歉,她不經意間的笑容也像是在嘲笑自己是個粗魯的家夥,真是不想搭理這個討厭的女人。

    隨後,邵小姐收回自己的眼神,想避開這個男子從左側的空擋離開,這男子也很有默契的往同一側挪,然後她往右側移動,這男子也反向的挪動了一步,又一次被這個男人擋住,反複兩次之後邵依婷臉上有些怒意。

    “先生,能不能別總是擋著別人的道,給我讓一條路可以嗎?您應該聽過什麽叫dy frist吧?”邵依婷明顯是生氣了,但是多年留洋的經曆將她磨練的不會輕易在人前發脾氣。

    而這個男人則用一種輕蔑的眼神打量她一番,俊美的臉上掛著令她有些生氣的假笑:“dy frist也應該是對美麗優雅的淑女,你如此咄咄逼人實在是不太符合這個形象。”說完,他撣撣西裝上的灰塵,揚起頭趾高氣昂的撞了下邵依婷的肩膀離開,小跟班也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哼哼一聲跟在後麵。

    邵依婷雖然後退一步還是被這個小男人撞到,有些生悶氣:“哈哈哈,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曆啊,大白天都能在家裏遇到瘋狗,鬆林你以後走路記牢要好好看路,別再被哪裏冒出來的瘋狗給咬了。”

    鬆林低著頭,知道小姐生氣了,但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道:“小姐,這個後院一般不會有什麽陌生男子出沒,這個人會不會是什麽客人啊?”

    邵依婷回頭冷眼看向那個小男人的方向,雖然已經見不到他的影子,但還是有些恨得牙癢癢,說道:“普通的客人是不會進後院的,如果是那也不足為懼,看他的打扮和邊上跟班橫行霸道的樣子,對這裏如此熟悉,隻怕是趙家的什麽親眷吧。”

    但轉眼一想,趙家老夫人不讓她拋頭露臉也好,這會子見到的這個小男人應該也不會常在後院裏,眼不見為淨。

    她臉上變得平靜,淡淡的對鬆林說:“以後要是再遇上他,記得避開點,這種恨不得橫著走的男人說不定會給我們惹麻煩。”然後向前走了兩步,一個不注意腳下踩到了什麽金屬的東西,定神一看,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邵依婷的高跟鞋輕輕踩到了一條金屬的鏈子,鏈子的一端被扯斷了,另一端上連著一個古老的懷表。

    她屈身撿起,拎著金屬鏈子細細端詳,嘴邊揚起不明意味的笑意:“你說,這個小玩意會不會是剛才那個橫著走的小男人的?”

    鬆林在邊上默默的看著,這樣的懷表在歐洲的舊貨市場上特別的多,長得也沒多好看,看這個懷表的表麵有些老舊,但是開關卻蹭蹭發亮,可見懷表主人經常會打開看。邵依婷捏了一下彈簧金屬扣,懷表被打開。表盤像是用貝母打造的散發出漂亮的珠光色,上麵有加粗的羅馬數字,表盤上的指針卻停止在九點五十分上,可見是停了很久沒有走動。表蓋內側有一張黑白照片,可能時間太長了照片有些模糊,但邵依婷依舊可以看出照片上的女子眉目分明,亦笑亦嗔,應該是位俏佳人。

    她關上表蓋,將懷表捏在手心裏搖一搖,然後放在耳邊聽聲音,裏麵有發出微弱的“滴滴滴”三聲,聽著像是什麽東西卡在齒輪上。鬆林先是看看這懷表,再看看她家小姐,很好奇小姐是會把懷表扔在原地還是帶回去研究一下。

    過一會,邵依婷微笑著對鬆林說:“今天出來雖然遇到了個討厭的人,卻也找到了樂子。走吧,我們回去。”主仆倆又一路嘻嘻哈哈的回屋去了。

    回到福佑苑的趙智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準備換套衣服,卻發現掛在衣服內側的懷表不見了。這麽重要的東西弄丟了,趙小少爺一時慌了神。

    今天去過的地方太多了,從上海到蘇州火車上,蘇州的火車站,回趙宅的路上,被姑娘們圍攻的壽宴,還有那個撞到臭丫頭的轉角。這麽多地方,趙智煊理不清思緒應該去哪找,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犯傻。蕭安在邊上幹著急,想著先去壽宴上找找,要是丟在那裏被哪家小姐撿走了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可趙智煊在那裏呆坐著,一語不發的思考著,好半天才換了套水湖藍色長衫馬褂,但腦子裏不停的運轉回憶懷表的去處。他覺得若是在壽宴上被家人撿到一定能拿回來,若是被外人撿到就難說了。而那個轉角,若是那個穿洋裝的丫頭拾到,就他們倆剛才說話的火藥味,八成也要被人毀屍滅跡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趙智煊還是充滿希望的原路返還回到壽宴上。到那個轉角處什麽都沒找到,他心中一顫總有種不詳的預感,再一路回到壽宴上,主桌附近好好瞧了半天也沒看見,這下心冷了半截。

    下半場壽宴都心不在焉,就連老夫人讓他認識幾家小姐都被回絕,待人冷冷的有些不耐煩,最後還是找了個借口和他四叔坐在一塊。

    這懷表要是找不到,趙智煊感覺自己後半生的依靠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