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東風
字數:3867 加入書籤
隨後他轉身握著她的胳膊帶她往外走,出門的時候江碧顏等在那兒,都魯爾也到了,在他爺爺被推出了重症監護室之後,兩人正在聊著什麽,她眼尖,一眼就看到她的傷,染紅了肩口一片白衣。當時她夾克還半褪在肩頭,長發及腰,微亂,劉海也沒那麽整齊,整個人看著無比脆弱,尤其是傷口有些觸目驚心,忽的想起子彈擦過的瞬間她一個轉身,是幫她擋了子彈,一時不知道怎麽反應,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蔡…輕一點。”
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她,她卻隻看到裴傾淡淡勾起的嘴角。
“她是因為我受傷的。”她解釋,“盡管她…但還是得謝謝她。”
“不客氣。”裴傾平靜的說,隨後目光轉到了都魯爾身上。
眼神如此犀利而直接,像是在看出他身上的什麽,也仿佛要把什麽意思傳遞給他,他讀不懂,但女生眼裏深埋的悲傷這一刻融入骨髓,所以他莫名有點躲避,“這位小姐有話說?”
她抿嘴,在被帶走之前輕聲地說,“節哀。”
嗯?
……
她傷的很重,傷口幾乎是穿透傷,生生擦掉一塊血肉,在白皙的皮膚上一道寬長的血痕是很紮眼的,醫生給她清理了傷口,又塗了藥,紗布包住,她的皮膚很涼,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冷風吹的。
“你長得真好看。”她蕩著雙腿,目光直接的看著麵前的女人,清純,柔糯,看著很年輕的樣子,給人偏安一隅,與世無爭的感覺。做事卻精益求精,手法很嫻熟,“你叫什麽名字啊。”
女人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對她有點怕,又因為初次見麵就被這樣直接的“撩”,就抿嘴不說話,處理傷口的動作微微有點顫。
“我能做什麽啊。”她問她,“就想知道你的名字咯。”
“西千稀。”她低聲的說。
“你今年多大了。”話問出來很不禮貌,但她還是回答,“25。”
“一直在這裏工作?”她問。
點頭,“四年了。”
這倒有點讓人驚訝。
“我二十一歲修完博士。”她低聲說。
“好厲害啊。”她說,“哎我好像記得你,你是不是過去幾個周在美國賓夕大作演講來著?我在媒體流上看到過你的視頻,很火的,說你又漂亮又厲害。”
“謝謝。”
“不過這樣也很麻煩吧,”她問,“會天天被騷擾,還會讓不想被發現的某些人找到。生活完全受到了驚擾。”
她沒回這句話。兩人始終沒有對上視線。
她的動作還是很輕柔,紗布一層層的纏到胳膊上,藥敷在傷口上一會火辣辣的疼一會又很清涼。她目光移開,慢慢的看著窗外。
一時半會是追不上來的,對吧。
她有些出神,所以沒注意到西千稀看向她,看著女生噙著笑,太過真實,讓人幾乎要忽視掉她除了嘴角,其他地方都是冷的。
出神間女人推門而入,二十五歲的成熟女人卻仍舊有少女般的容顏,眉眼間卻掩不住作為商人的淩厲與敏銳,目光像刀鋒一樣。兼具爽朗與內秀的氣質,卻又不過於剛猛或偏向靈柔,她一直留給人的印象就是不溫不火、平易近人,有種剛柔相濟的內斂氣質,令人覺得恬淡、質樸,卻也暗地裏透著一股子勁兒,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發出來令人歎為觀止。
但此刻麵色有些冷,走進來的一刻腳步戛然而止,兩人對視,傷口處理好西千稀的視線在兩人間遊離了一下,心中疑惑再多也不敢問出口,也不是很感興趣,低頭離開了房間。
門在身後關上了,很輕的一聲。
裴辛旖,豫都著名的女企業家,八年前父母車禍雙亡,妹妹下落不明,她未再現場躲過一劫,但瞬間強忍悲痛撐起家族企業,憑一己之力將企業做到了全市前三,還成功地取得了軍工業許可證,讓眾人無比驚訝。而且她真的擔得起名媛的稱號,美麗,優秀,家世好,多少男人對她趨之若鶩。
但她太優秀了,很少有男人配得上她。
“好久不見。”她的手撐著病床,“姐姐。”
“你到底是誰?”她問。
“你妹妹啊。”
“我信你一句。”她冷淡而壓抑著憤怒。那種憤怒,是一種“將信將疑”的怕被欺騙的憤怒,也是一種觸手便是失而複得的惶恐。
她在害怕,害怕這個是假的,又怕是真的。
她跳下床,不和她糾纏這個話題,而是幹脆利落地說,“很快網上和各大媒體頭條都會公布你的妹妹重返人世,同時會附上一份dna檢驗報告,你不承認也不行了姐姐。”
“你到底什麽目的。”她沉著的看著逼近的她,整個人在商場欲控全局的氣場都被激出來了。
“我隻想占姐姐的便宜啊,我死裏逃生出來,可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了。”她歪著頭,馬尾輕輕搖晃,“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死裏逃生出來。
“你給我好好說話,”她的口氣不自覺的變了,似乎是真的因為看到這張和自己相似的臉而產生了點微妙的變化,“不然我分分秒壓新聞。”
真的很奇妙,有時候轉變不過一瞬間的事兒。
“你失蹤八年的妹妹回來了,”她也正經起來了語氣,“你不問她經曆了什麽,不問她今天害不害怕,不問她傷口疼不疼,劈頭蓋臉的問目的。”
“也不會有人開口就說是我妹妹。”她說,“想當我妹妹的可多,光這一年來就三位數。”
“我是準備最充分的,也是可信度最高的。”她說,“帶我回家吧,有個親人不好嗎?”
……
反正是帶她回家了。
“你確定嗎?”江碧顏聽了她的決定之後拉住她的手,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科內還在研究著材料,年輕的警員麵色沉重的翻白板開始建立結構圖。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零星幾點燈光,近近遠遠的,遠不見底的感覺,走廊隻有刺眼的白熾燈,有冷風穿過,空氣有些涼薄,幾個人的神情都有些怪異。
“你這是帶一個很危險的陌生人回去。我不放心。”她接著說。
這句話也讓隨後走出來的裴傾聽到了,她正將夾克領拉上來,姿勢酷酷的,眼睛裏沒什麽溫度,一副桀驁的樣子,“有什麽不放心的呢?我姐姐我會照顧好的。”
江碧顏根本不想搭理她,拉近裴辛旖低聲說,“萬一她心懷不軌怎麽辦?你不知道她今天在現場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