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ay—harliep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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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灘十一點五十七分

    氣氛融融。

    正餐餐盤都撤了下去，碟碗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桌上隻留下一支紅酒，一具果盤和幾份甜品，室內小提琴樂輕柔怡人，周圍言笑晏晏，有小孩來回跑鬧，一派純真。側頭間窗外的五光十色打在臉上，晶瑩剔透。兩個人此刻“各懷鬼胎”，手心都微微濕潤。

    “裴傾怎麽還沒有來。”江碧顏有些尷尬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裴辛旖笑了笑，“但我相信她會來的。”

    因為她是我妹妹啊。她會信守承諾的。

    江碧顏咬一口西瓜，裴辛旖喝一口紅酒，有幾個小孩子爬到他們旁邊看玻璃，家長來道歉她們擺手說沒事。

    多可愛。

    雖然心裏有些緊張，可更多的是期待，嘴角都不自覺的勾起。

    要新年了。萬象更新。

    而百米外，裴傾被堵在了路的盡頭，橙色路燈盞盞明亮，將整條街的歐式風情襯的顯眼迷人。前麵是堵死了，後麵有更多的車跟了上來，人流在車縫中來回穿梭。雖然有警察在指揮，但一點都走動不了，停的車輛太多，還有人站在了車頂上準備看夜景，長灘岸的店鋪徹夜不眠，人滿為患，生意火爆。

    電話那頭召梓姌的聲音尖利，“我們四個現在都在長灘！你在哪兒快過來啊！”

    “今晚要去陪姐姐。”她懶懶的回複，“你們自個玩兒吧。”

    “欸欸別這樣，一起來玩啊。”

    “我看看吧。”她說著，想著，兩小時前她爸爸還摸過她的手。

    華燈初上，長灘這一刻美得如同仙境。

    她看了一眼鍾樓的倒計時，二話不說跳下了車。

    時間太過急促，人流太過擁擠，可她的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和隱隱的…期待。

    倒計時兩分鍾。

    江邊擠滿了人，一年一度的盛世焰火則是這一年末尾的最美好的記憶，很多外地遊客慕名而來。她長發揚在身後，長風衣衣角微折，身型靈活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嘴角掛著很淡，但很真實的笑容。

    這個美景，她以前從未看過。

    沒有想過來看，更沒有想到會有人陪著自己看。

    交警在路上指揮，民警協調群眾保證他們的安全。

    呼出的寒氣氤氳著燈色，漏出的皮膚冰涼，想到她能趕上，能看到那樣的一幕，她將所有煩心事都忘記，這個冬夜仿佛也沒有那麽冷冰冰了。

    她已經能看到酒店門口了，腦中迅速過一遍短信，確定位置，她仰頭看到三樓的落地窗，仿佛也看到了她們。

    我來了。

    倒計時一分鍾。

    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跟著倒計時了，氣氛隱隱有沸騰的味道，燈光更加絢麗，人群更加興奮。她在酒店對麵的馬路停了一刻，喘氣。

    完全沒有問題了。她站在人群之中，抬頭看到了三樓的兩個人。

    而三樓，她們也在等她。

    江碧顏看了一眼樓梯口，而裴辛旖則輕輕的拿出了戒指盒。

    有沒有妹妹，今天她都要求婚。但她還是希望她能來。

    aiter推著玫瑰上來。孩子在周圍跑動。

    倒計使十秒。

    “看那裏。”她的思緒被瞬間打斷，順著聲音看過去。遠處，一個星點大的東西正朝人群洶湧而來，越來越顯眼，她迅速反應過來那是什麽了，順自己頭發的時候拉到一個小薄片，鋒利的劃過指尖。

    fuk！

    周圍人也有反應過來，漸漸斂了歡快的神情，聽見警察連忙喊，“跑！趕緊離開這裏！”

    一時間，整片長灘陷入了恐慌之中。

    她深深的向三樓望了一眼，自己都沒察覺到眼中有那麽多的感情在裏麵，不舍，背信棄義的抱歉。此刻內心突然烈火焚燒，萬箭穿心，從未有如此一刻這樣的憤怒過。

    她迅速跑幾步，將薄片貼在一個飛馳而過的哈雷上麵，隨後抓住上麵男人的領口將他拽下來。

    五。

    男人不明事理，大串髒話蹦出來，轉頭見已經不見肇事者。

    她迅速反方向跑，被騷亂的人群不斷地撞過肩膀。

    不遠處的車縫內，一個孩子在哇哇哭泣，手足無措。

    四。

    裴辛旖奇怪的看著底下的騷亂，江碧顏被她碰了碰胳膊。

    她看過去，皺起了眉頭。

    裴傾停下腳步，看了過去。

    三。

    她就知道，施誠沒那麽好心。她都能想著防一手，更何況他！

    摩托車搖晃了幾下卡在一個大貨車和一輛轎車中間，她暗道不好。

    隨後迅速朝孩子的方向跑過去，來往人太過慌亂，她被撞的幾次趔趄。

    二。

    江碧顏意識到底下發生了什麽，連忙要起身，隨後想到了什麽，迅速掏出戒指給她戴上，“等我回來！”

    “碧顏！”她迅速跟上她。

    裴傾將小孩護在身下，手腕處的輕盾彈開。

    一。

    導彈在長灘三分之一處轟然爆炸。

    ……

    焰火與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新年到了。

    ……

    ……

    淩晨一點，現場依舊一片混亂，警戒線，警燈轟鳴。

    裴傾陪著裴辛旖在一樓餐廳等江碧顏。雖然知道她們可能會等不到。

    一小時前，她在一樓碰到了跑下來的兩個人，此刻哀鴻遍野，沿街的幾個店麵基本被毀，輕重不一，玻璃碎一地，靠窗的幾桌滿目瘡痍。周圍太過嘈雜，裴傾在椅子上，抱著胳膊蜷縮著，裴辛旖無大礙，身上隻有一些小擦傷，但驚魂未定。最後幾秒她跟著江碧顏往外跑了幾步，到了樓梯的拐角，堪堪躲過了轟來的熱浪。

    玻璃被這突然而來的襲擊炸得粉碎，靠近窗戶的幾桌紮一身玻璃，麵目全非，傷得很重。尤其是那幾個孩子…江碧顏沒讓她看，直接帶她下了樓。

    整個街道更是像重災區，燈光淒慘，寒夜風冷。到處是碎片與血跡，中心地區一片焦土，周圍車輛呈環狀向外倒塌，壓壞了不少路燈。還有人在江邊進行打撈工作，死者有餘，傷者更多。

    救護車遠遠駛來，醫生三三兩兩抬著擔架繼續運送著傷員。血跡四處可見。

    隻有虛浮華麗的夜景不知疲倦的變幻著自己的麵紗，一層一層，冷漠無情。

    兩人坐在灰塵彌漫的室內，看著窗外慘烈的景象，都沒有說話，裴傾臉色蒼白，一雙眼眸陷入黑夜中，難以讓人猜度出她在想什麽。她看到了裴辛旖手上的戒指，沒有力氣去說什麽。

    知情不報。

    這次的襲擊來得太突然，她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pises來了，這是他的慣用手法，如果不是主上派給他的任務，那就是他和aries聯手要除掉自己。

    這倆人聯手？幾率有點小。

    這時候江碧顏忙裏偷閑的走了過來，時間挺緊語速太快，“我找了輛警車安排你們先回去。現場太危險，難免會有二次襲擊。”

    裴辛旖剛要說什麽，一輛災區停的好好的汽車轟然爆炸，震的周圍車輛警笛長鳴，裴傾眯眼看過去，裴辛旖聽江碧顏繼續解釋，“我今晚會很忙，可能…不能陪你了，裴傾，你先陪你姐姐回去。”

    “好。”她說。

    她很快就走了。裴傾起身，單手撐腰，向裴辛旖伸出了手。

    她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安靜的坐在車裏，警燈顏色交錯從身邊穿過，所有的悲劇全被拋在身後，漸行漸遠。

    她回頭看去，依舊是燈火通明，美輪美奐的夜景，燈光蔓延在長灘，從頭到尾。卻救不了這場災難分毫。

    呼吸有些重。她裹緊了風衣，頭有些暈眩。

    “我有些害怕裴傾。”她輕聲說，聲音都是抖的，“現在我更加覺得害怕。”她看著手上的戒指，在黑暗的環境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出事怎麽辦。”

    “不會的。”她摁緊腰側，淡淡地勸她，“江警官很厲害的。而且我也會幫她的。”

    她不再說話，劫後餘生又擔驚受怕，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涼涼的，但很讓人心安。

    “施誠先生走了？”她決定用別的事情來轉移一下注意力，裴傾點點頭，“嗯，今晚就是去送他了。我把辭呈遞給他了，他會給我帶回去。”

    “以後你有我，也有江警官，”她慢慢地說，“你不要怕，怎樣都不要怕，我們兩個都會保護好你的。”

    她將頭枕在她的肩上。她實在是冷靜的有些過分。

    回到家不過淩晨一點一刻，她扶著裴辛旖走進去，吩咐傭人拿醫藥箱。管家要幫她脫外套，她搖頭，隨後坐在沙發上一點一點的處理她的傷口。

    隻有一些細小的劃傷，沒有大礙。她輕輕給她上藥，時不時地吹一吹，涼滋滋的，很舒服。

    “我以為你回來。”她開口，“我以為最後一刻能看到你。”

    她的動作停止了一下，沒什麽表情波瀾，而是淡淡地說，“抱歉，我沒能趕上。”

    “不過也好，我也有一些欣慰，如果你來了你可能會受傷，這樣起碼你安然無恙。”

    她不說話，繼續給她上藥。

    窗內的光暖不了窗外的夜，就像她幾句話，也不會就這樣讓她感情共鳴。

    她收好醫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