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都家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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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兩個人仍舊一起用餐,地點在bd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短短幾天,這裏就被整理的像模像樣了,不得不說豫都的工作效率是非常的高的。窗外華燈高照,金碧輝煌。
裴傾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有些後悔自己今天一腔熱血,坐下之後都懶得點菜,整個人趴在位置上沒怎麽有形象,裴辛旖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後依舊點好餐,aiter走後跟她說,“你對軍備武器是有一定了解,但是企業管理卻不是你的強項,所以管理起來沒有門路當然會很累。”
她埋著頭,腦袋上下動了動。
“對了,”她突然想起一個點子,“你今年正好是上大學的年齡,如果想學點別的也是可以的。”
“大學啊,不想去啊那麽多條條框框我會被壓抑死的…”她托腮,沒什麽興趣,說著說著察覺到自己好像貌似打擊到了姐姐的積極性,改了口,“看看吧。現在不急。”
沒明確的拒絕,但她這個口氣也不像是感興趣的樣子。
“碧顏…現在怎麽樣了?”她撥弄著戒指,狀似無心的提起。
她看出了她的小九九,不拆穿,倒是據實和她說了,“連著三個案子,上頭給的壓力很大,她現在也挺累的,一晚上沒睡,今天又連著開了好幾個會,還去了現場勘查,我都替她覺得疲憊。不過她真的挺要強的,或者說對我有一點點關心,沒讓我插手這件事兒。”
不插手是對的,畢竟她現在不是“政府職員”,所以摻合了這些事兒才有問題。
“那你就不要管了阿傾,”她知道自己是勸不動江碧顏的,更何況她的本職工作就是這些,但是自己的妹妹,能拉住還是不讓她攪這趟渾水比較好。
“我本身就懶,”她每次安撫人的方式都比較獨特,“這些事兒還指望我主動摻合那是不可能的。”
她笑著看她,“那說話算話哦。”
她比“k”。
餐廳人不多,輕聲細語,有人上二樓,侍者彎腰輕聲問好,“您好都先生,您好貝小姐。”
她側眼望去。這是她第三次見到他了,還是西裝筆挺,眉眼間全是商場打拚留下的淩厲果敢,他也看到了她們兩個,出於禮節走了過來。
“都先生,”裴辛旖抬頭看到他,神色憂傷而擔憂,伸手與他相握,“節哀。”
都魯爾被自己美豔的未婚妻挽著,回敬,“裴小姐,二小姐。”
“都先生,如果平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請盡管開口,”她說,“都老先生於我有大恩,無以為報,您就不要客氣了。”
他點點頭,不表明自己的態度。
裴傾作為小輩起身打招呼,“都先生,節哀。”
很有禮貌,他點點頭,“謝謝你們。那我們先過去了。”
隨後他們落座。
兩人走後,裴傾側頭看裴辛旖,“姐你和都老先生很熟?”
“他是個好人,”她慢慢地說,“在八年前你們都出事之後就開始幫我,把我當孫女養,怎麽教都魯爾就怎麽教我。”
“對了。”她突然想起了葬禮那天的事兒,“那天我聽人說,都老先生以前還有個孫子?”
這個話題好像是個禁區,外界沒人知道,隻有和老爺子深交過的人才略有耳聞,她就是,但現在看著麵前的妹妹,又覺得她沒有知情權是對她的不公平,“嗯,不過是挺久之前的事了,他那個孫子,也是十歲的時候丟的,從那之後就杳無音訊了,幹脆對外界封鎖了消息,都魯爾就成了家裏的獨孫了。”
“那都先生今年多大了?”她問,“這種吸人血賺錢的商人都看不出年…”
說話間發覺自己把自家姐姐也罵了,頓時哽住,裴辛旖看著她這副樣子覺得很可愛,笑著說,“他今年已經三十四了,算起來,如果他弟弟還在世,現在剛好大學畢業了。”
“聽起來很傷心的樣子,那現在都先生豈不是孤身一人了。”
她點點頭,“所幸他未婚妻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既能在工作上幫助他,也能在平常日照顧好他,方方麵麵都很完美,所以兩個人才不顧出身在一起了,現在看看真的是非常般配。”
確實。她又看過去,眼間一個熟人坐到了都魯爾對麵,她輕喃,“司總司?”
“嗯?”裴辛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都家和司家是世交,同輩之間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不過這兩個人也是同病相憐,司先生的兒子也出了事故。”
“死了?”
“失蹤了。”她歎氣搖頭,“也是很可惜,那個男孩我見過,其實你應該小時候也見過的,但那時候你小,可能沒什麽印象。雖然隻有幾麵之緣,但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的,很有他父親的氣場,本來是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人,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嗯。”她有些怏怏,“就我一個回來的,還有點廢。”
裴辛旖笑著勸她,“沒事,你廢著就好了。姐姐養的起你。”
“那姐姐你和他們不熟嗎?”
她隻是淡淡地搖搖頭。
“我記得司總司和江總局是不是都要競選國防部長,”她突然扯到了這個話題,“看來都先生是司總司隊裏的,那姐姐你呢?”
裴辛旖看了她一眼,笑,“這個問題你之前問過了。”
“哎呀,”她一拍頭,“我忘記了。”
“我想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江總局,”她平緩地念出這個名字,“是因為碧顏姐?”
“不算是。”她說,“江總局和司總司的能力不相上下,各有千秋,支持誰其實都是一樣的,所以這時候就由感情推波助瀾,所以就投了江總局一票,算是為了碧顏吧。”
“那兩個人的背景姐姐都查過了嗎?”她問,“很多個人作風和隱形性格都是很難發現的。”
“你還挺多疑的,”裴辛旖笑了笑,“這些東西如果現在表現不出來,以後也幾率很小,所以不要想太多就可以。”
“姐你還挺隨意。”
“這種事兒反正我也不懂,”她說,“再說了江總局在我生意上幫過我很多,所以給他投票也是正常的。我和司總司接觸不多。”
她點頭,點著點著覺得有些不對勁,“等會…你說江總局和你的生意有牽連?”
“對啊。”
“他是不是有進入你軍火庫的許可證?”她又問。
“那倒不至於。”裴辛旖笑了笑,“這點防備心我還是有的。”
她不再問下去。
晚餐進行到一半,她摸著肚子吃口布丁,餘光瞥到都魯爾拿著手機離開餐廳到外麵的長廊接電話。
她又吸了一口布丁,擦擦嘴,“姐我去上個廁所。”
……
長廊比廳內溫度低,光色暗,她背著手,逆光而來,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周圍有人過去,而她的目光始終放在那個打電話的男人身上,玻璃窗外的燈光灑在她眼睛裏,顯得她的眼睛格外的亮,格外的好看。
窗外恢複了往日繁華,車燈飛快地拉出光柱,五光十色,層出不窮,各色廣告牌徹夜亮著,不知疲倦的重複著相同的內容,街對麵的奢侈品店門可羅雀,那份昂貴精致將大多數人冷漠的拒於門外。
她看他的時候是有感覺的。不是崇拜,而是眉眼間相像所產生的想遠離也想接近的矛盾感和似曾相識所帶來的酸楚與欣慰,她越走近越是有些慌亂,他在說什麽她都聽不清楚。
她隻知道他很眼熟,但他不是她要的那個人。
因為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啊。
他就那樣決絕的從她的世界抽離,用“為她好”做理由走得一幹二淨。
都魯爾剛結束電話要回去,被女人拽著後領毫不費力地摁在了玻璃窗上,“都先生,我想和你聊聊。”
“裴傾?”他心生疑惑,但因她的動作又怒又羞,被一個女人輕而易舉的壓製住卻死活掙脫不開,“你想要幹什麽?”
“聊聊天啊。”她還是很輕慢的口氣,“單獨聊。”
“裴…”
“或許你應該叫我弟妹。”她略一思忖,突然開口。
“什麽?”他一愣,隨即麵色變化恢複如初,“裴小姐是在說笑吧。”
“何必和我裝蒜呢。”她說,“十幾年不見就忘了你有個比你小十三歲的弟弟了?”
他聽到這句話的反應猶如遭到了晴天霹靂,整個人都懵了,瞬間放棄了掙紮,不說話。
“我都知道。”她繼續說,“在這麽長的時間裏,你可否有一刻有點想他?”
“裴小姐,我沒有弟弟。”他回她。
而她陷入自己的回憶裏無法自拔,聽到這句話更是冷笑,“是嗎?那你還真是狠心啊。”
“…”
“他叫都瓊爾,你忘了嗎?”
他的臉被她更加用力的擠在玻璃上,此刻分外狼狽。
“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你到底想要什麽?”他忍無可忍的怒吼。
“我想要什麽日後會和你說,”她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今天隻是來打個招呼。”
她鬆開他,幫他整理好衣服,“他對我來說很重要。看到你的態度我很起疑,我甚至懷疑你撇這麽幹淨是不是心虛,所以我會調查這件事,如果我發現和你有關係,我不會放過你的都先生。”
“你和我弟弟到底是什麽關係?”他站穩,皺著眉頭問她。
“現在承認他是你弟弟了?”她接上。
“到底什麽關係?”
“他曾經愛我,”她背著手低頭,是在回憶,“而我一直很愛他。”
他不作聲,她看得出他在糾結掙紮,轉頭還是溫柔的小妹妹的笑容,“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們後會有期都先生,多指教。”
在她走出幾步之後,他突然在她背後問,“他現在怎麽樣了?”
她沒有回他。
但那一刻,腳步微亂。
……
後來吃飯的印象就有點模糊了,因為想這件事她走神走得太厲害,被她姐姐叫過好多次,迷迷糊糊的就回了家,那時候九點了,她姐進書房開遠程會議,她就回房間準備睡覺了。她向來很懶,這幾天睡眠時間媲美考拉。
可今晚注定不能輕易入眠。
她起身赤腳踏在地板上,手撐在窗框上看著窗外星空。這裏汙染少,空氣純淨,能見度很高,所以頭頂有大片的繁星。
“瓊爾,”她低聲輕喃,“兩年了。”
“我找到你哥哥了,真是讓人意外,他居然還認你這個弟弟。一開始否認的時候我真想殺了他。”
“可是我怎麽舍得呢?你那麽在乎家人,不僅不能傷害他,我還要保護好他。”
“原來你每次在豫都做任務會有延遲,都是因為要來看看他啊。”
“他和你真像,但也一點不像,你比他好太多了瓊爾。”
“昨晚我碰到pises了,他說他崇拜過你,說是我害了你,我不相信,你也不這麽認為對不對。”
“你走了之後,我再也沒找到像你這樣的了。”
“你給我留的記憶太深了,真的太深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幹嘛要跟我說那些話啊?幹嘛五年前要親我啊?幹嘛說愛我幹嘛說要娶我。我都忘不掉了你知道嗎?”
“可是你都沒給我買戒指,”她說,“甚至不知道我喜歡的是血鑽。”
“你這個騙子。你隻知道自己走了就好了,不想我有多難受啊。”
“我答應你,會老老實實的活到二十二歲,在那之前我不會讓自己出一點事兒。”
“你怎麽那麽狠啊讓我在絕望中活六年?”
她深喘了幾口氣,指尖試探性地抹上眼角。
幹的。
……
要不是今天見到都魯爾,她不會輕易的想起他。
想起過去的事情。
她說過,le是她的愛人。
她沒有撒謊。他是她的愛人。
上一位le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受害人。
他是杜魯爾的弟弟,這是他對她說過的。所以她來找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