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童真突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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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的太陽猶如小街巷裏用了好些年月的電燈,看上去那麽破舊,可依然散發著熾熱的光芒。

    藍藍拉開沉重的鐵門望著橫在門口的小巷不知道向左還是向右。明亮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照在紅褐色的牆壁上,照在她烏黑的頭發上;照在青灰色的水泥地麵上;猶如晃眼的水波在輕輕蕩漾。

    莫言尾隨其後站在大門口得意的說:“分不清東南西北啦?要不要我給你找個羅盤?”他和家人剛搬進小巷的時候,因為迷路在蛛網一樣巷子裏來回轉悠,巡警還把他們當成了小偷,他不敢保證她來了一次就能記住回去的路線。

    為了不讓自己難堪,藍藍硬著頭皮邁開步伐向左邊走去,她承認自己是個路癡,但或許可以歪打正著走出迷局,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是抱著這種僥幸心理,結果卻都能如願以償,每每如此她就會認為是幸運之神在幫助她。

    莫言雙手插在口袋大步流星走到她前麵攔住去路,她的額頭幾乎要貼在他的下巴上了,她趕緊低下頭躲避他那透視鏡般的眼睛。莫言衝她嗬嗬一笑:“我的大小姐啊!方向反了,應該往那邊走。”說著伸出手作了一個瀟灑,迷人的打槍的手勢。

    藍藍趕緊轉身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心想,真丟人!怎麽能在這麽帥的男孩麵前出醜呢。走了四五步,聽見莫言用打火機點煙的聲音,緊接著就聽他說:“你怎麽這麽聽我話呢?哎呀媽呀!又反了。”藍藍停下腳步轉過身惱羞成怒的瞪著他:“你,你,你竟然耍我!”她的雙眸如春水般清澈,卻也帶著一股掩飾不住的寒意。

    莫言一臉得意的走上前把結實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什麽你?自己笨,還說我耍你,我送你回去吧。”藍藍抖掉他的胳膊一臉嫌棄的拍了拍肩膀:“咿呀!別碰我,一股狐臭味,呸呸呸!”

    莫言抬起胳膊嗅了嗅腋窩嘀咕:“沒有哇,香的很嘛,不信你聞聞。”藍藍疑惑的說:“沒有嗎?難道是我鼻子出了問題?對不起啊鱷魚!對不起!”莫言沒有理她,但臉色瞬間變得特別難看。難道在她眼裏,他就是一頭醜陋,凶殘的鱷魚嗎?別人怎麽說他都行,但是她不可以,她這麽說他就是不喜歡他。想到這裏他有些傷心。這傷心瞬間奪走了他臉上慣有的自信與傲慢,就連走路的時候,筆直的脊背也明顯耷拉了下去。

    戀人之間最忌諱的就是玩笑開過火傷了對方自尊,藍藍雖然不算傷了莫言自尊,可已然讓他覺得心裏不大好受了。接下來的時間裏,莫言一直沒有說話,藍藍因此覺得委屈,她都向他道過謙了,但他似乎並不打算原諒她。真小氣!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他竟然當真了。

    為了打破僵局,藍藍跟在莫言後麵邊走邊像小時候背課文一樣念著路邊標誌性建築的名稱,希望下次找他玩時不會迷失方向。

    離宿舍還有一半路程時,莫言停下腳步望著背著雙手蹦蹦跳跳的藍藍大聲命令:“走快點聽見沒?都多大人了還跟個兔子似的,你以為自己還是十三歲少女嗎?真不害臊!”這話他剛才說過一次,現在他又重操舊題,直接了當的表達著對她的不滿,但這不滿中分明夾雜著深深的愛戀,這愛戀是自私而霸道的,同時也帶著戲謔的成份。

    藍藍怯怯的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撅著嘴嘟囔:“我又沒讓你送我回家,你幹嘛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莫言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說:“我沒有不情願,我是心甘情願的啊。小笨蛋,難道你沒看出來嗎?”說著掏出紙巾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水催促,“太陽這麽毒,拜托你走快點啦!要是曬中暑了我怎麽向你哥交代。”

    藍藍瞄了他一眼心想,這家夥認真起來倒是挺可愛的,為什麽非得繃著一張臭臉讓自己受罪呢?於是溫柔的說:“我有這麽值錢嗎?”

    莫言在旁邊的便利店裏買了一瓶冰凍綠茶擰開蓋子遞給她:“長的跟仙女似的當然值錢啦!”藍藍接過瓶子喝了一口說:“我哪有你值錢啊,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火夫,前途無量啊。”

    莫言噗哧一聲笑了:“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藍藍轉了轉烏黑的眼珠子:“我也不知道啊,我說話不經過大腦的。”五點多是下班高峰期,因此大街小巷都擠滿了人。自行車,三輪車,摩托車,私家車,賣水果蔬菜的手推車隨處可見。

    莫言想快點把藍藍送回去好給媽媽做飯,可街上人來車往舉步維艱,把他急得汗水直流。

    藍藍看出他的心思,於是說:“你回去吧,我快到了。”

    莫言麵無表情的望著前麵的行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你送到宿舍我再回去。”藍藍見他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心裏輕鬆了許多,於是又小聲嘟囔:“好人?簡直不知羞恥。”

    莫言將藍藍送到宿舍樓下說:“快上去吧,別站在那傻看我,人家會不好意思的。”藍藍做了個醜到爆的鬼臉:“誰看你了?我是在看他。”

    莫言轉身看著背後的胖男人氣急敗壞的舉起了大拳頭:“你敢。”當他回過頭來,藍藍早已不見了人影。馬上要到五點半了,他在宿舍樓下停了片刻便急匆匆的往回走。

    藍藍回宿舍換了件衣裳在食堂吃過晚飯,便來到宿舍樓頂,坐在水泥防護欄上,望著漸漸失去光華的落日。

    成群結隊的小鳥拍打著翅膀,在青白的雲天上留下一隻隻沉甸甸的暗影。勤快的燕子用鋒利的剪刀鉸著天邊五光十色的雲彩,去年的衣裳舊了,破了,總要做件新的穿到年底才好。

    蜻蜓像小巧玲瓏的直升飛機在空中盤旋著,不多時,身情倦怠的藍藍就像那隻蜻蜓躍過千山萬水向家的方向飛去……。這個時候,爸爸可能在已經抽穗的麥田裏除草,或者在門前的山坡上種玉米。而弟弟和妹妹也許在山上放牛,打豬草,要麽趴在院子裏的磨盤上做作業。自從媽媽病故之後,他們就變的很乖,很懂事。

    每年夏天,許許多多的蜻蜓就會在老家的山巔上飛來飛去,藍藍到山上放牛的時候就會捉蜻蜓給弟弟和妹妹玩耍,他們經常會因為分配不公引起爭執甚至在爸媽麵前拚命扭打。

    爸爸冷眼旁觀不管不顧,媽媽實在看不下去就從柴摞子裏抽一根刺條子把兩個人一起趕到外麵。之後他們又犯同樣的毛病,媽媽便置之不理了,要打使勁打,隻要不傷及他人,她也懶得去勸。

    實際上他們從來都沒有傷及彼此和他人,不太富裕的家庭反而因為他們年幼無知的打鬧增添了許多樂趣,但那樂趣自媽媽去逝之後便像留聲機裏彌漫著歲月氣息的歌謠突然間就戛然而止了。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這個家便像天上的明月被凶惡的天狗咬掉了一半,即便有快樂也不完滿,不經意間便暴露了那流血的傷口。除過常年在外的哥哥之外,家裏其餘的人都變得鬱鬱寡歡,不苟言笑。

    為了養家糊口,藍藍勉強讀完初中,在家裏呆了大半年後便來水岸打工。

    剛到水岸時,因為不習慣這裏的生活,不足月餘她的體重便急劇下降。又因為經常想家,所以傍晚一個人呆在樓頂,要麽睡在床上蒙著被子偷偷哭了無數次。

    從那以後她吃什麽都長不胖了,也是從那時開始,就喜歡一個人坐在樓頂上,把街道上的喧囂置之度外,腦袋放空似的一直坐到天黑。沒有人知道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痛苦,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哥哥是冷漠的。所以有些事隻能向星星傾訴。

    無數個這樣的傍晚,孤獨和對家人的想念像一根長長的,無形的線緊緊的勒在她的心上,那種牽腸掛肚的痛真不知道怎麽去形容。她害怕想念,可不知什麽時候,或許就在最近,她多情的腦袋裏又增加了一個人,這個人像氣泡一樣冷不丁就從她的腦袋裏冒出來和她的親人爭奪一塊不太大的情感陣地,她想把他從腦袋裏揪出來扔得遠遠的,後來卻發現自己做不到。這個人就是莫言,噢!他簡直太要命了!她和他才認識幾天,他就像旋風一樣擠進了她的內心世界。

    藍藍咬著狗尾巴草煩惱卻像蟲子在心中蠕動著,她不知道思念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孩算不算愛情。

    望著天邊瓊樓般的雲霞,她的心中冒出一個荒唐的念想,她覺的媽媽一定站在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上望著她。於是,便閉上眼睛默默的說,媽媽,請你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麽了?被一個人思念是幸福的,但思念一個人不僅幸福而且有些痛苦,同時也是一種煎熬。總是想見到他,見不到他就像缺氧一樣隨時都會窒息似的。

    通常在這個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走神,發呆,甚至失眠。最近她總是這樣,但她覺得快樂,這快樂猶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黑暗裏掙紮,羞澀中帶著被心儀的人擁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