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似真非假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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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藍嘿嘿嘿的笑著,莫言急忙捂著下麵跑進來穿褲子,褲子穿好才大搖大擺的出了門。藍藍小聲嘀咕:“有本事你別穿啊,臭不要臉。”

    時間像一位拄著拐杖的白發老人,在那刻度分明的黑白鍵上叩響了一串串線段等長的悅耳旋律,轉眼到了零晨一點。

    莫言出去後,藍藍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便倒在床上,有點疲倦的她不一會就睡著了。莫言帶著吃的回到房間時,她正在打著呼嚕。莫言小心依依的把酸梅湯和魚片粥放在床頭櫃上,輕聲把她叫醒,用勺子喂著她吃了,又端著茶水給她漱了漱口才把枕頭放好讓她繼續睡覺。

    剩下的魚片粥還冒著熱氣,莫言三兩口扒拉到嘴裏點了根煙說:“嗨!笨蛋,你怎麽那麽多瞌睡呢?轉過來和我說說話嘛。”他把手伸進被子在她柔軟的身體上摸來摸去,有意搗擾她,好使她蘇醒。

    藍藍眯著雙眼,正處在似睡非睡的狀態,被他那麽一摸,像受到驚擾的兔子一下子咬住他的手不耐煩的唔噥:“哎呀!你別戳我行嗎?我要睡覺。”她隻是輕輕的咬了咬,一點都不疼。

    莫言看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哦,那你睡覺吧。”然後把電視聲音調小。桌上還有幾瓶啤酒,本來想讓藍藍陪他喝的,見她那麽累,隻好一個人喝起來。

    月白色的玉蘭花在繁茂的枝葉間輕輕搖曳著,遠遠望去散發著一片瑩白的光芒。

    莫言把酒喝完站在窗前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內心深處時而空虛,時而充實,甚至有些許小煩躁。

    藍藍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靜靜的想著心事,剛才,經莫言那麽一鬧騰她就睡不著了。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啤酒味,床頭櫃上有幾個空酒瓶子。

    藍藍瞅著莫言結實的背脊,然後起身悄悄走到他後麵對著耳朵大聲喊:“嗨!”莫言神情冷峻理都沒有理她,他一口氣把剩餘的小半截煙吸完轉過身來悶悶的說:“不睡覺啦?”他正經起來時,眉宇間會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藍藍心疼的說:“嗯,你不睡我也不睡。”

    莫言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微微一笑:“好,我睡。”嘴裏煙味很濃,他去刷了刷牙這才躺在床上,過了片刻便問:“知道我媽為什麽罵我嗎?”藍藍說:“知道。”莫言吃驚的盯著她:“為什麽?”藍藍說:“因為你不聽話呀。”莫言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握住她的手:“說了等於沒說。”過了一會又說,“唉!我媽這大半輩子太不容易了!”他的酒量雖然很好,可幾瓶啤酒喝完,多少還是會有點醉。藍藍望著他紅紅的雙眼問:“幹嘛一個人喝悶酒啊?傻不傻。”

    午夜劇場正在播放鬼片,莫言拿著遙控故意把聲音放大,詭異的畫麵和陰森森的背景音樂把藍藍嚇得一頭紮到他的懷裏。

    莫言說:“膽真小!有我在呢,別怕。”不知道為什麽,遇見她之後他感覺自己變了。以前,他從不會對一個女人說真話。

    藍藍重新換了一個電視節目,把搖控放在床頭櫃上:“鬼片還是少看一點好,尤其是晚上,本來沒鬼,看完鬼片以後心裏就有了鬼。”莫言像爸爸愛撫女兒一樣揉搓著她烏黑光滑的秀發:“這話有幾份道理,不過這世上哪有什麽鬼呢,最可怕的鬼其實是人本身。”

    藍藍心想也是,可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便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莫言換了個綜藝頻道神情冰冷的枕著雙手沒再說話,藍藍瞅著他那張既帥氣又冷漠的臉,下意識的往床邊挪了挪以便和他拉開距離。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做,隻是冥冥之中覺得,他的身體裏似乎藏著兩個靈魂,並且兩個靈魂一直在較量。

    是的,這世上沒有鬼,最可怕的鬼就是人。

    莫言之所以能說出那麽一句話,並非隻是為了安慰藍藍,而是他的童年裏就出現過好些形形色色的“鬼”。那些鬼深深的傷害過他,所以,他的童年一直被流言蜚語和恥辱籠罩著。

    這不快樂從媽媽懷上他不久就已經注定了,以至於到現在,他都無法把那些口誅筆伐的惡棍,流氓忘記。

    自從懂事起,他就一直想著等自己長大了為媽媽血洗前恥,然而可惜的是,還沒等他長大,那些惡棍就像遭到報應一樣陸續死去,隻留下一段永遠無法澄清的事實。

    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發生在十幾年前,那時,莫言的媽媽還很年輕,結婚沒多久就懷了孕,爸爸偏偏在那個時候受到村裏一群混混的蠱惑跑到外麵混社會去了,他的不告而別簡直讓家人痛心極了。媽媽托人到處找他都找不見,在失望與絕望的雙重打擊下,傷心欲絕的她一度產生過輕生的念頭,但想到繈褓中的孩子隻能把求死的想法放棄。

    那時家裏很窮,媽媽和爺爺奶奶就住在村外山腳下幾間形同虛設的破瓦房裏。房前屋後有幾塊砂石地,辛辛苦苦播下去的種子到了秋季卻顆粒無收,一家人隻能過著吃糠咽菜的窮苦生活。

    那些年,要不是山上的野果,野菜,大河裏的魚蝦,恐怕他們早就餓死了。媽媽心想男人都杳無音信了,她幹嘛還要守著那個窮的叮當響的家過日子呢,還不如找一個稍微好點的人改嫁算了,可她心軟舍不得丟下兩個老人,於是隻有打消那個不為人知的邪念頭。

    那段時間,她一出門,村裏的女人就罵她傻。有媳婦沒媳婦的男人見她成了寡婦就厚著臉去調戲。有時候,天一黑,他們就溜到窗戶底下往床上扔石頭,要麽幹脆捅破窗戶紙往裏瞄。爺爺奶奶為人老實不愛惹事,隻能任由那些不要臉的臭男人騷擾她。

    有一天,媽媽翻過屋後那座大山,到離村子很遠的深山裏挖藥材。傍晚時分,突然有幾個打獵的青年男人從樹林裏冒出來,用土色的麻袋套住她的腦袋,然後把她拖到樹林深處剝光了她的衣裳。

    那時候,她明眸皓齒,美麗動人,雖然肚子微微凸起,可也絲毫不影響她那迷人的風姿。

    第一次碰到那麽個漂亮女人,那些男人激動的全身發抖,難以抑製的原始本能衝昏了他們蠢笨的頭腦。她不停的吼叫著,哭喊著,可整個樹林裏除了晚風吹動樹葉的響聲;昆蟲的嘶鳴聲;鳥獸爬行的窸窣聲;別無其他響動。

    那些男人獰笑著,像是分享美味佳肴一樣謙讓著,這個說你先上,那個說你先上。後來,他們排好順序,讓年長點的先上,年紀輕的墊底,每人最少十分鍾。

    她被那些失去理智的禽獸糟蹋著,歇斯底裏的哭喊著,掙紮著,後來感覺無濟於事就靜靜的躺著任由他們輪番摧殘。那種撕裂般的疼痛幾度使她昏死過去,可當下一個撲到她身上時,她又從模糊的意識裏漸漸蘇醒。

    恥辱的淚水和冷汗弄濕了她的衣衫,後來她狠狠的咬住了舌頭,一心求死的念頭在和生的**不停的格鬥。她伸出綿軟無力的手摸了摸圓圓的肚子,閉上淚眼鬆開了緊咬著舌頭的牙。

    那時,眼看天就要黑了。

    那些豬狗不如的禽獸發泄完罪惡的**之後,便一窩蜂似的四散而逃。

    眼淚像泉水一樣不停的從她的眼眶裏往外冒,她用無聲的啜泣發泄著壓抑的仇怨,可越是哭越是感到委曲絕望。

    天邊的晚霞像是用漂白粉泡過,濃豔的色彩被明亮的小河衝走了,隻留下那片灰白的背景皺巴巴的掛在山巔。

    陡峭的懸崖就在樹林邊沿,她拖著散了架的身子走到那塊表麵粗糲的巨石上。雙腿之間血流如注,她暗想肚子裏的小生命可能已經夭折。

    飛鳥慘叫著掠過山穀,耳邊風聲四起,她慢慢閉上雙眼站了許久。死並不可怕,縱身一躍遠遠要比扼殺那條小生命輕鬆千萬倍。

    不管孩子他爸多麽的不負責人,可他/她是無辜的。仇恨和恥辱並沒有使她失去理智,她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睜開眼睛,慢騰騰的轉過身,踏上通往山下的山間小路。

    天已經完全黑了,可山下那條小河卻在星子的映照下閃著耀眼的銀光。

    她來到河邊脫掉被撕破的,全是汙穢的髒衣裳,赤著雙腳一直往河中心走。晚間的河水毅然充滿陽光的溫熱,她用力的搓洗著被玷汙的身體,眼淚不停的往肚裏流。

    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多了,爺爺奶奶狠狠鬆了口氣便把下午吃剩的糙米飯和水煮洋芋端上桌子。她的身體裏全被怨氣填滿了,飯一點都吃不下,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以及掩飾自己的異常,隻好強顏歡笑把飯吃完。

    窗外似是有人躲在那裏,她幫奶奶洗了碗就關上門躺在床上,呆呆的瞅著木板樓頂。爺爺上了一趟廁所洗完腳就去睡了,白天幹了一天活,他的腰疼的都快直不起來了。

    那人見爺爺奶奶吹滅了油燈,被破土牆圍起來的院子裏漆黑一片,膽子越發大了起來。窗戶關的死死的,那人又像往常一樣伸出手指把薄薄的窗戶紙戳了個窟窿,然後墊起腳趴在那裏往裏瞄。

    她一發狠幹脆把窗戶打開,瞪著那個野男人瞬間脫掉衣裳。那男人先是大吃一驚,接著立即蹲下準備從台階上跳下去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