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璐海回到永生鎮，再到從永生鎮回來，床頭鬧鍾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半。

    還沒有很刺眼的光透過白紗照進來，璐海拉開窗簾推開窗，把頭伸出去，看到了整座城市尚未完全蘇醒的樣子。

    學校八點上課，按照班主任的要求，七點五十就得到學校。

    璐海大概地算了算，發現自己還可以睡一個小時。

    床很軟，從倒下去到鬧鍾響起，仿佛隻過了一會兒，臥室的門被敲了三下，一個男聲將她的睡意完全趕走。

    “早餐我已經做好了，你吃完記得收拾。”

    璐海一個激靈坐起來，自己的屋子什麽時候進來了男的？再一看周圍的布置，這才想起來，這是在人間了。

    她作為一名高級管理者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從高一開始，以一個人族學生的身份，一直體驗到大學生涯結束。

    想想就頭疼。

    “那個傳說中的高考，我們也要參加？”

    “不參加，你要怎麽上大學呢？”

    那不是要在人間停留很多年。

    長毓總是能夠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在這裏的時間，和在永生鎮上待著的時間，有什麽區別嗎？反正都要活那麽久。”

    璐海點頭表示同意，“隻是……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壓著自己，要額外去做這些事情，感覺不舒服。”

    “放心，考試這種小事，盡管交給我。”

    長毓吃得很快，自己收拾了餐具走進廚房。

    “放著我洗。”

    “我知道，”他的腦袋探在門邊緣，從廚房晃出來之後，重新坐回璐海對麵，“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你說。”璐海將最後一口三明治送進嘴裏。

    “我們可以買自行車，這樣既可以不用算著時間點等公交，還可以體驗一下人類不同的出行方式。”

    璐海起身收拾餐桌，“最後一句聽起來不錯。什麽時候實施？”

    “今天中午。對了，”長毓像是故意頓了一下，“你昨晚出去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長毓，”璐海轉過身問他，“什麽是精靈？”

    “簡單來說，也是非人類的一種，”長毓說，“為什麽問這個？”

    剛到班級，璐海才將書包放下，前桌的兩個女生立馬湊到了自己跟前。

    璐海記得自己昨天問過她們關於圖書館的事情。

    “璐海，你還要去圖書館嗎？”

    璐海裝作什麽都沒經曆過一樣，天真懵懂地問她們，“怎麽了？”

    “圖書館昨天又鬧鬼了！”

    璐海總算明白了大早上的，整個班級都在沸騰什麽。

    “昨天校長親自見到的！”

    分明是幾個管理綜合樓的老師。

    “你們有沒有聽見啊，昨天夜裏那裏麵有尖叫聲，還有哭泣的聲音，好可怕！我都不敢睡覺！”

    分明很安靜。

    “聽說那些書都被翻得亂七八糟，監控都拍到了！”

    咦？不是複位了也說了會刪除嗎？

    不管，反正今晚還會去一趟。

    璐海平靜地聽完這些謠言，然後說，“好可怕，我還是不要去了。”

    旁邊正看書的長毓不知為何，勾起了嘴角。

    密音從耳環裏傳來，“這裏頭的‘鬼’，有你一個嗎？”

    “他們說，他們是精靈。”

    長毓看著她，沒有說話。

    璐海的聲音還在繼續，“其中有一個女的，那些精靈很聽她的話。”

    上課鈴響起，第一節課就是班主任的課。

    中年女人穿著款式不同但顏色相同的長裙，抹著鮮紅的口紅，每走一步都帶著風。

    她趾高氣昂地走進來，一步跨上講台，將講課用的東西扔在了台麵上。

    “上課！”

    “起立！”

    “老師好！”

    趁著所有人低頭的刹那，璐海對長毓說，“班主任的眼睛很奇怪。”

    身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老師的英文說到一半，他的密音突然傳入：“你看得出來？”

    “我隻是覺得……很奇怪。”

    長毓交握雙手撐在下巴上，正要說話，忽然聽到老師點名，“程長毓，方璐海，你們把這段對話念一遍。”

    璐海看著課本上扭來扭去的英文字母，慢慢站起來。

    以前出任務，整個人間都跑遍了，語言這方麵於她來說，基本不是問題。

    長毓看她一眼，沒有得到回應，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先念，聽到一口正宗的英國腔。

    班主任眼睛裏的紅光，在朗讀的過程裏閃了幾閃，最後在一片寂靜中對璐海說，“你應該向程長毓學習，目前咱們這個高考的聽力，都是以美式腔來發音的。”

    璐海低頭說是，摸了一下耳朵。

    “她的眼睛，真的會發光。”

    “我看見了。”

    距離下課還有一分鍾的時候，這個黑裙子女人將雙手撐在講桌上，表情十分嚴肅，“告訴你們，我們學校是很正規的學校，沒有那些七七八八的謠言，什麽鬧鬼了，什麽違規建築，不存在的！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眼看就要成年了，這麽多年教育都白學了嗎！”

    璐海端詳著她的眼鏡，突然發現她的整張臉在這副眼鏡的遮擋下，顯得十分模糊。

    她聽到長毓問，“你覺得，她是什麽？”

    長毓在等，但是璐海的答案遲遲沒有傳回來。

    在班主任的喊聲裏，下課鈴響起，隨著她離開，全班倒下了快三分之二。

    還有幾個“幸存者”互相小聲說著話。

    璐海在科作業紙上劃著線條。

    你覺得，她是什麽？

    聯想起圖書館裏的精靈，璐海開始思考。

    這個世界上，是否還存在著其他的空間，比如永生鎮那樣的？除了時間管理者，除了精靈，除了人類，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別的族群存在呢？

    她突然覺得，這個人間，其實也不簡單。

    “喂，你。”

    恍惚間有一張放大的臉貼近自己，璐海認得這張臉。

    那天在走廊上什麽都不做，盡指揮別人的那個氣焰囂張的女孩子，就是她。

    她見璐海理了她，得意洋洋起來，“出來，有話和你說，如果你不想任務失敗的話。”

    璐海本來不欲理她，這句話一出口，她立馬警覺起來。身邊長毓不知道去哪裏了，留她一個人應對這種情況。

    “方，璐，海，這是你的本名嗎？”她的笑容裏盛著滿滿的高傲和不屑。

    高一的教室安排在二樓，早晨第一節課才結束，走廊上沒什麽人。她的栗色頭發在陽光下十分顯眼，“我知道你們，你和程長毓，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