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人的名字還是這麽文藝，一點也沒有尋常百姓人家的味道，真是放不下架子。”

    萬斐光在璐海找到人之後就不見了，長毓恢複往日模樣，將手插在褲兜裏，望著花尋澄的照片再補充了一句，“都說花家的女子，每一個都留著這樣的長頭發。”

    “你知道怎麽去那裏嗎？”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那次混戰之後，所有的禁製都重新布置了。”

    “混戰？浮城區發生過戰爭？”

    “確切的說，是非人類之間的戰爭。”長毓站在落地窗前，霓虹燈都已熄滅，整座城市仿佛陷入了睡眠之中，但長毓知道，在這黑暗裏，無數的秘密仍在蠢蠢欲動。

    “走吧，浮城區的夜，是很危險的。”他說。

    璐海再看了一眼名冊，將它合上的瞬間，那本名冊自己立在了半空，然後又飛了回去。

    萬校長的神力，還沒有失效。

    “他現在，估計還在學院的某個地方等待著吧。”

    “你方才說……萬校長丟了一樣東西？”

    長毓回頭，用眼睛將圖書館內的書架一一掃過去，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電腦前的那張桌子上，“這裏麵倒是沒有鬼，隻有一群多嘴多舌的低等精靈。”

    璐海看著長毓，她總覺得現在的他，自己好像不認識一樣。

    “我們……回去吧。”

    長毓仔細端詳她站在那兒的樣子，看她無意識將手放在鎖骨窩的位置，他知道，她是害怕了。

    璐海對上長毓的凝視，有些退縮之意。

    不知為何，以往出任務的時候，再艱險都沒有怕過，但是自打她降級成高級時間管理者，來到這人間之後，就好像束手束腳了一樣。

    她不該是這樣的。

    長毓還是那般看著她，應該說凝視著她。他向她走過來，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璐海手中光芒已經亮起。

    她叫他的名字，“長毓。”

    千鈞一發之際，長毓的腳勾到了桌腿。

    璐海看著他摔倒在自己麵前。

    “是哪個該死的沒把桌子放好……”

    她雙手的光芒消失不見。

    圖書館重新恢複安靜——也隻安靜了一小會兒。

    書架上跳下來的精靈把桌子推回原位，“萬校長總算走了。”

    他們又模仿長毓的樣子，從窗戶那兒走到這兒，假裝摔了一跤。

    “嘰嘰咕咕”的聲音裏，女人始終坐在電腦桌前看著小精靈們玩這場模仿遊戲，一言不發。

    她相信長毓是故意摔倒的。

    沿著月光一路騎回去，長毓每一次將膝蓋抬起來的時候，都要齜牙咧嘴地叫一聲。

    璐海的手還是不敢放在他的腰上。她望著長毓的後背，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方才離那張桌子還有一段距離，為什麽會撞上去？”

    沒有回答。

    深夜的整條街道都安靜得可怕。

    璐海攥緊了拳頭。

    “因為總是看著你啊，你太獨特了。”

    璐海冷嗤一聲，同時身體放鬆下來。

    “我說的是真的。剛才你的眼睛，在月光底下真的好漂亮，像兩顆貓眼石。”

    璐海的手悄悄抓上長毓的衣角，又被他發覺，“搭檔，這樣真的會壞的，你又不逛街買衣服，也不會縫紉，扯壞了讓我怎麽辦。”

    扯著衣角的力道消失，腰間有兩隻手十分客氣地搭在那裏，輕輕的，仿佛摟住的是空氣。

    “搭檔，我沒有那麽胖。”

    “……騎你的車。”

    旁邊店鋪已經關門，令人眼花繚亂的裝飾都褪去，路邊樸實的路燈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璐海的雙腳在微風裏輕輕地晃。

    “真是令人羨慕的小情侶呢。”立在樹邊的一盞路燈頂上出現一個人影。

    巫霓雲望著長毓迎麵而來。

    他的麵容還是一樣冷峻，不懂那些溫柔的話語是怎麽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感覺到氣息的波動，巫霓雲抬頭朝學校的方向望去，“看來今晚，有場好戲呢。”

    從樹下穿過的長毓若有所覺，他往街邊的路燈瞄了一眼，異能者的氣息消失了，但同時還有一股更為強大的氣息，在浮城區蔓延。

    教學樓的某一層走廊上，兩個人影正在對峙。

    月光傾瀉了整個操場，卻把他們所在位置的那一塊地方很好地隱藏起來，黑暗裏隻看見兩團光影彼此糾纏碰撞。

    巫霓雲隻走到校門前，她認出來，這股極不尋常的氣息，是萬斐光的。

    這個人，她可不想惹。但是好奇心使她站在學院門口，力圖分辨是哪一個不怕死的敢惹這位大人物。

    “這氣息……是惡靈淵。”

    巫霓雲仿佛知道了是誰，她倒退兩步，趁著四下無人，趕緊溜了。

    自古神魔之爭總是最激烈的，從洪荒到現代，這兩個老冤家之間的愛恨糾葛，她可絲毫不想參與。

    “學校裏已經有人開始行動了，你要再引發一場混戰嗎？”

    “我隻想安靜地守在這裏，這裏有她存在過的痕跡。”

    “萬斐光！”

    女人的黑色裙子散開，露出帶著紅色紋身的雙腿，隱藏在她背部的雙翼張開，是蝙蝠的形狀，容貌也不再是白天的那個中年女子，她的紅唇未變，人卻變得美豔異常。

    她飛到半空，張嘴說話的時候露出兩顆尖牙，“這學院不是你一個人的心血！你非要為了一己之私，讓這麽多的學生再遭一次劫難嗎！”

    萬斐光的手杖還立在原地，對比這個張牙舞爪的女人，他始終心平氣和地站在那裏，“最後一句話，你沒有資格說。”

    “我都忘了，隻有你們神才有這所謂的資格，不過，你一個被神族流放的王子，好像也沒有資格來嘲諷我！”

    她的指甲在紅光暴漲後長了數寸，直接對著萬斐光的臉抓過去，空中無形的氣浪掀起，眼看就要連四周的牆壁一起摧毀。

    隻是那氣浪尚未觸碰到任何實物，就被白光完全收複，萬斐光提起手杖，擋下了女人的進攻。

    “華依。”萬斐光的語氣很篤定。

    他知道，她拿他毫無辦法。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女人敗退到一旁，用手撐著欄杆，努力了很久，還是沒能站起來。

    走廊那一頭，那個穿著白色西裝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她抬頭，今晚的月亮真美啊，就是有些刺眼。她想著，用手擦了擦眼睛，觸到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