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的底色是黑色，白色的字體印刷其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圖案。

    這風格，怎麽看都覺得詭異。

    璐海捧著這張名片發了五分鍾的呆。

    f市浮城區韶華街逝水巷444號。

    璐海說：“怎麽會有醫藥館故意選址在數字這麽不祥的地方的。”

    永生鎮上除了學人間的生活方式，也順便傳過來一些人間的忌諱。

    譬如黑白的搭配在某些場合是象征著什麽，而“4”這個數字在哪些地方最好不要出現，這些璐海都知道。

    而光是這兩點，花家就占全了。

    “他們真的……是醫藥世家？”

    “別這樣，”長毓拿手掌蓋在她頭頂，“花家雖然古怪，可水平確確實實是第一的。”

    璐海已經有些習慣他觸碰自己的身體了，就是嫌棄他總將自己頭發弄得一團糟。

    “上次看到他們店鋪裏確實擺著很多的藥櫃。”

    “你說什麽？”長毓的手從頭頂滑下來，順勢拎住她肩膀，將她的身子轉向自己，“你竟然能看見？”

    上課鈴在這時候響了。

    韶華街在f市的老城區，但實際上，浮城區整個都是f市最老的地方。韶華街是古董中的古董。

    這裏新舊交替的樓房很多，傳出的靈異故事也很多。

    學生們放學之後，討論的除了吃飯遊戲課堂內容同學情誼外，還有一大話題，就是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

    璐海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晃晃悠悠從眾多羨慕嫉妒恨的視線裏穿過。以往她會想讓長毓騎快一點，再快一點，如今的她沒有這個心思。

    璐海陷在長毓的那個問題裏，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問自己——你竟然看得到？

    等紅綠燈的空當，璐海的頭撞在長毓背上。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撞疼了沒有？”

    “我沒這麽嬌貴。長毓，你為什麽會認為我看不到？”

    長毓正要開口，旁邊兩個小孩的交談引起了他的注意。

    “聽說浮城區其實住著很多妖魔鬼怪，精靈神明什麽的，總之，很多都不是人。”

    “別瞎說，我怎麽從來沒有遇到過。”

    長毓將手撐在自行車把手上，回頭的時候發現，璐海臉上也有著同樣微妙的表情。

    方才氣氛還十分微妙的兩個人，此刻相視一笑。長毓說：“走吧，我們親自到那兒去看一看。”

    自行車繼續往前，現代化的都市街道往兩旁延伸，往左是摩天大樓，往右是古舊老街。

    長毓往右拐，璐海看到立在入口的路牌——韶華街。

    誰也說不上來韶華街到底有多老了，被保護起來的廢墟還有遊客在參觀，而現存的建築又可以劃分出好多不同的時代。

    璐海和長毓來到上次的街道拐角處。

    “薛某人有打烊睡午覺的習慣，花家的藥店卻是24小時都開著的。”

    長毓讓璐海找到它的店門。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璐海選擇將頭頂上那一方匾額上的字讀給長毓聽。

    “杏林春暖。”

    她再看了看店名，“青堂。”

    長毓做出一個“請”的動作，“麻煩帶我這個病患進去吧。”

    璐海伸手推開了那扇刻著精美雕花的門。

    她居然……真的推開了那扇門。花家的禁製，對她沒有任何作用。

    長毓的瞳孔收縮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把自行車停靠在路邊。

    店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材味，璐海放眼望去，所有藥櫃都整整齊齊地立在那兒，在第一排的藥櫃前麵，還站著一排的搗藥師。他們搗藥的動作整齊劃一，抬頭看璐海的動作也很一致，然而也隻看了一眼，所有人便齊刷刷轉過身。

    他們就連從抽屜裏取藥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璐海簡直懷疑他們就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兩位，有什麽事嗎？”

    一直裝在璐海書包裏的名片在這時候自動飛出，落到了一個衣著古樸的女人手中。

    她的丹鳳眼裏有水光一顫，緊接著向裏間喊道，“羽沙，你的客人。”

    一個同樣穿著長衣廣袖的女子掀起珠簾，目光朝這裏投來，口中說道：“母親，他們是我的同學。”

    花羽沙素來披著的黑發此時用一根木簪盤起在頭頂，她嫋嫋娜娜地走過來，視線落在長毓身上，“你說的病人，就是他？”

    “是，”璐海拉著長毓站到前方，“他的膝蓋摔傷了。”

    花羽沙閉上了眼睛，期間她的母親——那個先前出來的女人並不急著回去，她走到香爐前撥了撥香料燃盡後留下的灰，嘴邊始終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等女兒再度睜開眼，她問道，“如何？”

    “母親，”花羽沙轉頭，“他並無任何外傷。”

    “什麽？”璐海先發聲，她的聲音在這方空間裏顯得十分突兀。因為除了她的表情生動鮮明外，其他人活得仿佛雕像。

    至於長毓，他的神情從一進來就沒有變過。

    女人問自己的女兒，“你感覺到了什麽？”

    “他有內傷，而且……”花羽沙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詞，“他體內的傷雖分新舊，卻可以肯定都是神力所致。”

    “很好，過來。”女人微笑著朝自己的寶貝女兒伸出手。

    搗藥的聲音停頓了有點長的時間，長毓睜開眼，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到來。

    那是因為在他前方，有一個瘦弱的身影擋住了躲在暗處的襲擊。

    “小姑娘這次的反應不錯。”

    “我不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璐海的臉色有些蒼白，可是她確實穩穩當當站在了原地，沒有後退哪怕一步。

    她接下了萬斐光的暗招。

    長毓忍不住問自己，她真的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嗎？正常的棋子一旦觸碰到這等強大的神力，早應該灰飛煙滅了吧！

    “長毓，你小子雖然這次來人間幹了混賬事，可是你帶來的人，著實是個好苗子，”萬斐光轉動著的翡翠扳指，“怎麽，準備退休培養接班人了？”

    長毓慢慢走上前，對璐海說：“站到我身後。”

    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璐海往後退。

    圍觀的母女二人，誰都沒有說話。

    “我在那份契約書上，施了魔法，誰動了它，就相當於承受住我十成功力的一擊。小子，你身體素質不錯，”萬斐光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說，為什麽要偷我的東西。”

    長毓雙手插進褲兜裏，“就是……突然手癢了。”

    “說真的，你當時在圖書館的樣子，我可還真的看不習慣，還是這副樣子更順眼些！”萬斐光的衣服無風自動，以他撐在地上的手杖為中心點，有一片巨大的光陣蔓延至整個店鋪，又在瞬間被升起的結界圈住，牢牢將他二人固定在一個空間裏。

    結界裏刮起風暴，很快吞沒了兩個人打鬥的身影。

    結界外，花羽沙的藥湯端到了璐海跟前。

    “你的神力，比我想象的，還要強上許多，”花羽沙的母親將手搭在女兒肩膀上，“畢竟能直接對抗萬斐光的人物，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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