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紗打著團扇，看著自家小姐目光冷冽，一動不動研究者兩**隊部署一下午。塗塗畫畫，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小姐…似乎變了。”當雲子衿終於放下排兵圖，坐到妝台前，菱紗拿象牙梳挽起她的青絲，不由感歎。

    雲子衿托腮看著銅鏡中的人兒，左看右看，不禁好笑。“那你就好好看看，看仔細了，日後怕是還要變的。”

    菱紗為她綰好青絲，聽得這話，不由眉眼一彎，“好，我會好好看著的。”多想就這樣看你一輩子。

    這份感情，她隻能壓在心頭，不能言說，不敢表達。

    這份愛是禁忌，有違天下常理。若是被發現，不但會被小姐厭惡相看，還有損小姐名聲。

    雲子衿，應該是知道的。

    陳侍郎是三朝元老，雖說品性不正但是隻奉每朝帝王，不參與黨爭，從無二心，在君無恨剛拿到遺旨登基時，根基未滿，一個權傾半個朝野的陳侍郎，成為他可以用人的最好人選。

    雲子衿自從洛陽回來，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編造收集陳侍郎的罪證，隨著雲相親自上朝，字字珠璣硬是給陳侍郎添上個意圖謀反的子虛烏有的罪名。牽連陳家上下百人抄斬，其餘分家流放邊城。平日裏與陳侍郎走得近的是禦史和尚書沐家。本來兩家可以逃過一劫，君無恨像是知道她的打算，將兩家一並流放相貶。

    沐鳶兒變成罪臣之女，但隻是讓她看管掖庭。

    君無恨靠著龍椅，看著百官之首雲相身邊站著的女子，愉悅的勾唇，深情曖昧的撇了她一眼。

    “沐尚書在先皇在位時多次立功，但畢竟功不抵過，朕便賜你一個負恩侯的名號。”他頓了頓，“丫頭，如此你可滿意？”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這聲丫頭，是對著朝堂上唯一的女子喚的。那個他親自下旨，許了皇後之位的女子。

    負恩，辜負皇恩。

    雲子衿瞪著君無恨，君華也看著雲子衿，畢竟沐家流放貶拙，沐鳶兒怎麽逃得開。

    下了朝，雲子衿本要和雲相一同回府，看到君華矗立一邊沉默著，心下了然。便徑自向君華走去，二人一同走出大殿，在皇宮裏不知目的四處遊蕩。

    雲子衿記得很清楚，正如她記得一切關於君華的。那是她第一次和君華爭執，甚至大動幹戈，是為了沐鳶兒。

    “你為何要牽連沐家和禦史兩家清官，你完全可以把罪名全部推給陳侍郎，讓君無恨無從牽連沐家和禦史。可你說的纏綿不清，是要如何？”君華一手抵在雲子衿身後靠著的宮牆上，低下頭沉聲問她。

    雲子衿目光毫無波瀾，“你是在意視你去親傳弟子的禦史，還是沐家。”

    “你何必多此一問。”君華冷笑。

    雲子衿沒說話，唇瓣上下動了動，最終語氣極其卑微問道：“沐鳶兒對你很重要？”

    君華咬牙，“若我保護不了她，何必要這皇位？”

    雲子衿歪頭，沐鳶兒和君華相識，隻早她一年，她生性冷清，語氣如此卑微已然是極限。

    她紅著眼看他，“君華，你憑什麽怪我。”

    “你本來可以不牽連沐家，不用讓沐鳶兒受這麽多苦。”他音色低沉，明顯是動了怒。

    “可你要當皇帝！”雲子衿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我若是給機會給沐家和禦史，陳侍郎就可以重新聯合他們二人有翻身的機會。他並非傻，自然會查清楚這件事。我既然做了就不會怕他。”

    雲子衿頓了頓，“那他若是查到你了呢？不論你勢力有多大，隻要你一天沒有登上那個位子，你就不可能名正言順的稱帝。君無恨有先皇遺旨，可是你呢？你玩不過君無恨，你隻有扳倒陳侍郎禍引江東。”

    君華看了她許久，抽回手，笑容冷漠讓她心驚。“好一招兵不血刃。”

    雲子衿失去全身力氣，無力靠著身後宮牆。

    他每次出言傷她，何嚐不是兵不血刃。

    君無恨站在一旁宮殿的宮頂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視之如珍寶的丫頭，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他君華是對雲子衿無意，但不代表他可以隨意傷害她。

    人皆有隱惻之心，君華是愛沐鳶兒，回想起來，也會愧疚雲子衿。

    他給不了雲子衿想要的，但如果她嫁給君無恨，應該會衝淡一點他的愧疚。

    君無恨能給她幸福，這是他今生無法做到的。

    雲子衿抱膝蹲在宮牆一角，淚濕羅衫，身影瑟瑟發抖。她抬起埋在雙臂之間的小臉，梨花帶雨，惹人憐惜。眼眶和鼻尖微紅，她扶著宮牆站起來，睫羽微顫，卻如何也掩不住眸中水光。她輕咳了兩聲，壓下心頭悲涼，擦淨了淚往回走。

    “我第一次如此執念做一件事，也會是最後一次。既然我承諾了你，就讓我執念下去。”

    “君華，我該敬你一杯八載癡情，還是罵你一句如此絕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然浪子風流，奈何本性如斯而難為也。

    雲子衿想著當初那幅畫下的親手批字，不由笑出聲來。小宮女隻以為她得知了如何好事，仍然規規矩矩的引路帶她出宮。也不乏宮裏呆過的大宮女，詫異的側目看來，細聽聽出她笑中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