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分道揚鑣。

    雲子衿之後半年幾乎一直待在雲府，甚至閨房都不出。

    菱紗隻看到她每日寫書信，從西越傳來這等距離，卻隻要一天。雲子衿是和西越帝王傳信。

    西越是唯一可以和君無恨的東陵相敵的大國。如果說這天下一分為二，二國就各占有半壁天下。西越帝顧陌和君無恨的處境相差無幾，隻不過他是太子登基，未滿三年，兄弟各有其職。前朝**老臣，處死的處死，回鄉的回鄉，全換了科舉進士的年輕一輩，廣納天下賢士。

    雲子衿花半年時間和他書信來往，為他出謀劃策鞏固朝綱，條件是他西越的戰馬良駒十萬匹。

    她做了這麽多，全都是為了給君華招兵買馬。

    或許是那半年光景，她從一個深閨閨秀，脫變成一個手段風行雷厲的謀士幕僚。知道西越顧陌完全掌控朝綱，是一年以後的永安二年四月。

    雲子衿捏著手中的書信，神色不知如何形容，倒是有些無奈。沒想到顧陌來了一聲不響來了東陵，求與她相見當麵感激。

    這可不是，把自己賠進去了。

    菱紗替她攏好外衫，雲子衿記著地址，在雲府門口坐上步輦。君華恰好從掖庭出來路過雲府門口詫異的看著步輦裏幔紗繚繞中透出半邊側顏的絕色女子。

    那是雲子衿。

    他幾乎認不出來了。她實在是變了不少，眼神淩厲，氣勢冷冽，一身倨傲不輸君無恨的邪肆。

    雲子衿到達約定的地方，下了步輦走進約定的雅間。

    顧陌看著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從未想過這一年為他出謀劃策穩固朝綱的謀士，是個如此年輕貌美如花的女子。

    “姑娘是上京何許人士？”顧陌狹長的鳳眼像狐狸一樣眯起，一手搖著折扇。

    雲子衿端著茶杯小呷一口，“萍水相逢，不問來曆。”

    “在下敢問姑娘姓名？”他似乎不打算放棄。

    雲子衿抬眸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轉看的顧陌心神一動。

    “雲煙的雲，青青子衿的子衿。雲子衿。”

    顧陌斟茶一杯，折扇收起一舉茶杯，“在下顧陌，今日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雲子衿喝掉那杯茶，放下茶杯目光詢問看向他，不知他今日一見所謂何事。

    顧陌輕咳兩聲，本就與他重要事宜，來東陵隻不過想看看這個謀士，他遞去一個龍形玉佩，“感念姑娘為我集權之恩，這玉佩贈予姑娘，日後姑娘可憑此玉佩來西越尋我。”

    推掉那玉佩，雲子衿搖了搖頭，“我不能要這個，並且十年之內我並沒有打算離開東陵，或許今生也不會。”她答應了君華的事還未完成，不會離開京城。

    “姑娘這是…”顧陌話開口到一半，有些為難，雲子衿淺笑一聲，開口打斷他。

    “聽聞顧公子一手丹青天下無人可及，民間傳說其筆有神韻，墨可傳神，不知小女子可否鬥膽求公子一畫。”雲子衿一手托腮，丹唇含笑注視著顧陌。

    顧陌略一遲疑，在雲子衿不解的眼神下搖了搖頭，他看她蹙眉不禁笑著解釋道：“今日這裏沒有上好的筆墨紙硯，不配姑娘絕色容顏，他日再有機會，在下定會補上姑娘今日這一副丹青。”

    雲子衿黛眉輕挑，眉眼含著笑點頭。“約定了哦，日後你我若有機會再見，公子要補上今日欠下的丹青。”

    顧陌頷首，一如既往的含笑，溫潤如玉讓人舒適。或許比起君華，他更適合“公子如玉”這個詞。

    “不知姑娘可有嫁娶。”

    “小女子方才剛及笄，家中不曾定下婚約。”

    “姑娘可有意中人。”

    雲子衿一愣，眼前浮現君華的身影。答道，“有的。”

    顧陌再斟了一杯，廣袖掩唇，飲盡涼透苦澀的令人發指的茶。修長的手中緊緊握著那茶盞，廣袖掩去唇邊稍縱即逝的苦笑。

    如此美到初見即刻骨銘心的女子，想來也不缺上門提親的公子。

    雲子衿看他還在飲那壺涼透的茶，看向窗外天氣上好，啟唇，“我帶公子去賞四月桃花可好？”

    “四月末還有桃花？”顧陌搖著折扇問道。

    “有詩曰山寺桃花始盛開，那自然是有的。”雲子衿起身，先一步走到雅間門口。顧陌也起身理了理袖口，隨雲子衿出了酒樓。

    花海中雲子衿獨立一株桃樹下，又想起洛陽的天山梅林。她伸手接住一朵落花，又忍不住念起當年初遇君華。

    顧陌折扇輕點掌心，看著她獨立桃樹下，多想停留在這一瞬息。

    “這一片桃林，很美吧。”雲子衿回過神問顧陌。

    “人也美，人比花嬌。”顧陌展開折扇，輕輕搖了搖。

    雲子衿盯著他手中折扇良久，並不是名家字畫，也不是名貴出裁，他卻在這四月搖著折扇不放手。

    顧陌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無奈的長歎一聲，“這折扇，還是姑娘你送給我的。”

    雲子衿回想起來，恍然大悟，倒是突然沒頭沒腦問道“公子可有妻室。”自然問的是後宮可有嬪妃。

    顧陌揉了揉鼻尖，“有，不過都是一些老臣走前塞到我後院的。”

    雲子衿想死君無恨的荒唐舉動，登基當天許出一個後位，登基兩年不納妃嬪不遠秀女。揉了揉眉間，她怕是遲早要被罵成禍國殃民的妖妃。

    顧陌告辭之後，雲子衿回府。玩把著手中被顧陌塞下的龍形玉佩。說是日後她若拿不出這玉佩，他就不給她丹青。雲子衿哭笑不得的收起玉佩，敢情如今這一國帝王，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