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做客長天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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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冷,吃口剛燙的羊肉,隻覺得整個身體從裏到外都暖的透透的,舒服的很。

    “我知道你的意思。”陶行樂沒有要放下筷子的意思,她看了看周原,又看了看吳六,看了眼沸騰的熱鍋,“你們不吃嗎?”

    吳六和周原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不確定地看著陶行樂,吳六甚至想開口問問陶行樂,東家,你是真的知道周原的意思了嗎?

    陶行樂見他們不說話,又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她挑了挑眉頭,笑道:“那你們要是不吃,我可都吃了。”

    “東家,六哥,周原,”劉琰湊了過來,奇怪地看著大家,“談什麽呢,神神秘秘的?”

    吳六皺了皺眉頭,“都入庫了?”

    “入好了啊。”劉琰歪了歪頭。

    吳六眉頭狠狠一皺,“你喝酒了?”

    劉琰本來紅撲撲的臉突然一白,他有些無措的眼神看了看吳六,又看了看陶行樂。

    見陶行樂的目光也落到自己的身上,他的喉頭動了動,說道:“喝…喝了一點兒。”

    “哼。”吳六的臉一黑,“忘了我們之前反反複複跟大家強調過什麽了嗎?”

    “記…記得。”劉琰看著吳六,有些無措地道:“雁歸堂堂規第一條,上工禁…禁酒。”

    “記得就好。”吳六的臉一冷,“跟我過來。”

    劉琰一聽,雙腿一軟,他忙看向了陶行樂,“東家,東家,東家救我,我這酒不是在上工的時候喝的,是回了堂之後才喝的,東家,請東家明查!”

    陶行樂放下了筷子,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劉琰,沒有說罰,也沒有說不罰。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他,直到這大冷天的,劉琰的額上居然沁出了薄薄的汗。

    “東家,規矩立了就當守,要不然就是一句空話,就算寫下來也是沒用的廢紙!”吳六說道。

    “東家,我沒……”

    “不說實話嗎?”

    陶行樂拿起了筷子,收回視線看向了鍋裏的羊肉。

    劉琰臉色更加的蒼白,陶行樂一邊往自己的碗裏夾著羊肉,一邊說道:“讓我猜猜這酒是哪裏來的。”

    不等陶行樂說完剩下的話,劉琰的臉上徹底沒有了血色,趕緊說道:“東家,我說,我說。”

    “看來,你的酒總算醒了。”陶行樂給羊肉醮了醬汁兒,收回視線不在看他,“行了,跟吳監事去吧。”

    看著跟在吳六身後的劉琰那顯得單薄的背影,周原有些不忍心,他看著陶行樂,“東家,劉琰醉酒是不對,可……”

    “你想說,現在是休息時間,他確實沒有在上工的時間喝酒是嗎?”

    “東家,既然您知道。”

    陶行樂笑道:“可是你想想,讓劉琰喝醉的酒,是哪裏來的?”

    周原臉色一白,他看著陶行樂的眼神變得有些不敢置信,“東家,劉琰是個孝子,上次剛結的銀錢他全部都寄回老家去了。”

    所以說,那酒哪裏來的?

    對了,倉庫,隻有倉庫有剛剛從村子裏換來的馬奶酒!

    “難道……”周原恍然,這就對了,這就能解釋得了,為什麽東家跟吳六,都執意要讓劉琰成為雁歸堂堂規第一個受懲罰之人了。

    劉琰被罰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雁歸堂的規矩,不是擺在台麵上看的,更不是說說而已。

    廳中,隻有火鍋沸騰時水泡破裂時發出的噗噗噗聲音,所有人不知不覺,竟都不約而同地收了聲。

    隻是,要說神色毫無變化的,唯有陶行樂。

    陶行樂依舊吃的歡,看起來胃口很好。

    周原臉上的神色已經慢慢恢複了平靜,但是心裏卻正猶如巨浪翻江倒海。

    隱約中,周原看向陶行樂的目光變了變。

    本以為,他們東家雖然比尋常人家姑娘膽子大些,一個女子居然敢帶著十幾個男子天南地北的跑,和他們吃在一起,笑在一起,甚至,連睡覺的帳篷都隔著不遠。

    男女大防,他們東家似乎看的很淡。

    說實話,周原是佩服陶行樂的,如若不然,他當初在藍安的時候,也不會選擇跟著陶行樂走出藍安。

    想要上工,想要掙錢,留在藍安,也一樣是在陶行樂的手下幹活,一樣掙錢,一樣養家。

    隻是盡管如此,盡管周原覺得陶行樂和普通女子有些不同,但是,周原始終覺得,陶行樂她終究隻是一個女子。

    即便有所不同嗎,但和眾多的女孩兒一樣,心終究都是軟乎的。

    可是此刻,周原第一次意識到,坐在他麵前此刻如同一隻小饞貓一樣的陶行樂,不隻是一個軟乎的姑娘。

    她還是他們的東家。

    心該冷的時候,她的心就是冷的;心該硬的時候,她的心就是硬的。

    “發什麽呆啊。”陶行樂給周原夾了一筷子,“快點吃,不吃就冷了。”

    “哎。”周原動了動筷子,隻是此時他已經感覺不到餓意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問道:“那……東家,你會趕走他嗎?”

    陶行樂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不會。”

    “不會?”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了周原的意料,周原驚訝地看著陶行樂,“為什麽?”

    雖然劉琰隻是貪了幾口酒,但貪墨不論放在哪裏,貪多貪少,都是犯了忌諱。

    無論是哪一個東家,都不會希望,自己的手下有人存在貪墨行為。

    “劉琰和你一樣,都是從藍安走出來的這批人中最有學識的人。”他是人才,陶行樂看著周原,道:“我不希望他被一兩口酒給毀了,你懂嗎?”

    “懂。”周原道。

    陶行樂的目光落到了吳六帶走劉琰的方向,淡淡地說道:“希望他也能懂吧,隻是,如果是他自己要毀了自己,那誰也救不了他。”

    聞言,周原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原終於緩了過來,他看著陶行樂說道:“那東家,明天還去宸王府嗎?”

    陶行樂搖了搖頭,終於吃飽了,她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不去。”

    不去?

    那怎麽能行?

    這些天因為容王也到鳳凰城的緣故,宸王必然就在城內。

    而今天又下著這麽大的大雪,宸王不在府邸又能去哪?

    好吧就算不在府裏,通報的時候用得著那麽長的時間故意把人晾在門外凍著嗎?

    擺明了,就是在故意給人難堪。

    可就算如此,就算明知道宸王府就是故意的,就算明白明天去了也大有可能再吃一次閉門羹。

    可是不去?

    真的能行嗎?

    那可是宸王府。

    見周原忽變的神色,陶行樂笑道:“放心吧,沒事的,讓我們去見我們也去了,隻是沒有見到而已,再說了,我們?”

    陶行樂聳了聳肩,“我們可入不了宸王的眼,他的目標,從來不是我們。”

    不讓見更好,要是真見到了,指不定就真成炮灰了。

    “行了,別擔心了。”陶行樂站了起來,對大家說道:“吃飽了都休息去吧,今天雖然把貨物都放進了倉庫,可明後還要對它們進行分類統計,歸類擺放,剩下的事情還有的大家忙的呢。”

    轉眼又過了一日。

    這天裏,雁歸堂沒有開門,可是堂內卻在緊鑼密鼓地忙著整理貨物入庫。

    這兩天,周原和吳六這兩個知道某些事情的人壓力一直都有,他們甚至有些像驚弓之鳥,門外稍微有些動靜,就能讓他們神經緊繃。

    吳六跟陶行樂認識的更早一些,他多少知道一些陶行樂和容王之間的牽扯,因此,顯得比周原更加擔心。

    隻是,或許果真如陶行樂所說的那樣,他們隻是一些平頭百姓而已,他們還入不了宸王的眼。

    或許,人家早就已經忘記了有雁歸堂這回事了,因為這兩天果真風平浪靜,根本沒有人再來找他們東家。

    足足整理了一天一夜,終於把入庫的貨物全部清點出來了。

    周原拿著算盤,對陶行樂說道:“東家,這一次一共入庫羊皮六百五十六張,其中三百一十張上等,二百七十張張中等,七十張次等羊皮;馬奶酒六十七壇;風幹羊肉七百八十餘斤;另外還有各種草藥斤數不等,東家,這是賬本。”

    陶行樂點了點頭,她接過了賬本沒有立即翻看,而是對周原說道:“其他東西在倉庫先不忙,準備一下,等會兒我們一起去長天樓逛逛。”

    “東家,用不用我去提幾壺馬奶酒,再拎上幾塊幹肉?”周原很快明白了陶行樂的意思。

    陶行樂笑道:“馬奶酒不著急,這風幹肉雖然放著住,但也不宜長時間放置。”

    慢慢來,不著急,先給風幹肉找好下家再說。

    隻是,等到臨出門的時候,陶行樂又改主意了,“算了,還是帶著兩壇馬奶酒去吧。”

    長天樓並不遠,就在隔壁一條街上。

    過了胡家香坊,再走一盞茶的功夫就是。

    “陶東家,找我們少爺嗎?”劉大掌櫃迎了上來,笑道:“我們少爺早算到今天有貴客上門了,早早就在天字一號房等著了,陶東家,這邊請。”

    陶行樂挑了挑眉頭,“和青洲城的長天樓布局差不多?”

    “沒錯。”劉大掌櫃笑著說道:“我們少爺說了,除了美食滋味的無窮變化,他不喜歡太多變化的東西,因為他懶得再去熟悉一遍。”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天字一號的位置我知道在哪裏。”陶行樂笑著對劉大掌櫃說道:“那劉大掌櫃您先忙,我自己過去就行。”

    推開門,果然,傅衙內已經坐在裏麵喝著茶了。

    咯吱一聲門響時,傅衙內正好沏好了茶。

    隻是一見陶行樂帶了一個尾巴,傅衙內本來已經揚起的唇角迅速矮了下去,本來已經伸出準備遞放在對麵的小茶杯,又給收了回去。

    陶行樂一愣,微微失笑。

    傅衙內揚起了扇子,他的目光落到了陶行樂身後周原手中提著的酒壇上,揚著眉頭說道:“不好意思,小店小本經營,客官不可自帶酒水。”

    陶行樂轉身從周原的受中接過了酒壇子,放在桌上,看著傅衙內笑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來吃飯的客官,我是來談生意的客戶。”

    “你還真直白。”傅衙內拿舌尖輕輕碰了碰他尖尖的虎牙,他瞅了一眼桌上的兩壇馬奶酒,說道:“這是準備跟我推銷酒水了?”

    “不是。”陶行樂搖了搖頭,“這兩壇是送你的。”

    “你有這麽好心?”傅衙內看著陶行樂,明顯有些不信,“前兩天你因為有人喝了你幾口馬奶酒就把人給罰了,你這般小氣,怎麽舍得送本公子兩壇?”

    聞言,陶行樂輕輕皺了皺眉頭。

    那件事情其實算不上什麽大事,為何連傅衙內都知道。

    傅衙內看著陶行樂,“怎麽,覺得很奇怪嗎?”

    “你是真不清楚,還是假不清楚?”傅衙內對陶行樂說道:“在鳳凰城,你可是一個大名人,有誰不知道你呢?”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那天去找你的,不是別人,正是宸王本人。在那之後,有更多雙眼睛在盯著你們了,即便,雁歸堂剛剛起步而已。”

    周原一聽,心裏一驚,雖然知道那華服公子的身份不低,但真知道那就是宸王的時候,周原心裏還是狠狠一跳。

    看陶行樂陷入思考的樣子,傅衙內笑道:“不過你也別那麽緊張,雖然這裏不是青洲,但我老爹的麵子,多少也是好使的,隻要你求求本公子,本公子罩著你也不是一件難事。”

    “那就先謝謝傅衙內了。”

    “沒事兒,反正都老朋友了。”

    “不過我倒沒有多緊張。”陶行樂笑道:“雖然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我確實有些煩,但這既可以是一件壞事,可說不定,也許會變成一件好事呢。”

    看著陶行樂明晃晃的白牙,傅衙內黑臉,“好啊,那本公子就等著看,你到底是怎麽把這壞事,變成好事的,有本事你哭的時候別來求我。”

    “別說到時候了,”陶行樂說道:“實不相瞞,我現在就有事相求。”

    “什麽?”傅衙內一愣。

    “東家,給。”

    陶行樂接過周原遞給自己的草繩,她把東西拎到了傅衙內的麵前,“傅衙內,給品品唄。”

    傅衙內看著桌麵上風幹的臘肉,嘴角抽抽,“行,你還真沒騙人,還真是來談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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