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是童男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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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廟。
安頓好了表姐,蘇庭才離開靜室,聽候鬆老吩咐。
一番忙碌,已至傍晚時分。
此時此刻,蘇庭才得以真正打量這座神廟。
古樸,滄桑,有著歲月的沉澱,有著香火的氣息。
神廟規模甚小,談不上恢弘大氣,但中規中矩,各種布置,各類擺設,但凡應有,未曾缺少,加上香火鼎盛,燭蠟氣息殘存,仿佛充斥著難言的神秘味道。
蘇庭飲過符水,激發陸壓傳承,心知神廟並非弄虛作假,而確有神異之處,他不敢輕視,細細打量,才發覺這神廟內堂,上麵有一牌匾,上書:神霄雷府。
“神霄雷府?”
蘇庭看向了內中的神像。
這是一尊高大古老的神像,雙手背負在後,像是一個花甲老者,似乎身著道袍,頭戴冠帽,冠上有一石珠,而道袍上,則銘刻著許多象征著雷霆的符文。
不知怎地,蘇庭總覺得這神像有著幾分古怪。
然而就在這時,便聽鬆老道:“黑狗血取過來了沒?”
蘇庭醒轉過來,忙說道:“就在這兒。”
黑狗血是青平向人買來的,有一盆將滿。
據鬆老所言,黑狗血辟邪,能克蠱道邪人。
傳聞數百上千年前,當今道祖,未有成道之時,便曾借助過黑狗血降服精怪……甚至也有傳言,黑狗血能夠辟邪的特性,興許便是道祖一言落下,成就天意,故而賦予的神異之處。
……
“青平已經離開了。”
鬆老鋪開符紙,執筆而走,口中卻道:“我以朱砂這等純陽之物為筆墨,書寫雷符,克製蠱道之人,再借著這神廟的不凡,按道理說,應當可以勉強抵禦。但對方來人究竟道行多高,畢竟還不清楚,待會兒你要當心。”
蘇庭點頭道:“晚輩明白。”
鬆老說道:“你就藏在那神像下方,有神像護持,能保你不受波及,在緊要時候,可以用香灰驅邪……如果我讓你幫忙,你就拔起香爐裏的香骨,當作匕首。”
蘇庭略微一怔,道:“香骨?當作匕首?”
信徒朝拜,必有香火蠟燭。
香灰便是那清香燃燒殆盡的灰,染上了香火願力,又有神力加持,必有奇效。
至於香骨,實則就是燃燒剩下的枝條,細如牙簽,柔軟易折。
用這枝條當作兵器?
怎麽有種荒謬之感?
“對常人無用,對邪道中人,能夠克製。”
鬆老略微揮手,道:“你要切記老夫所言的一切。”
蘇庭不敢怠慢,道:“晚輩明白。”
鬆老又道:“我這裏還須布置,你聽老夫交代……”
蘇庭細細聽來,依著鬆老所言,逐一布置。
據鬆老所說,這是一種陣法,隻不過比起陣法,顯得有些淺薄,或許可以用“風水”二字來形容。
神廟是鬆老的地界,任由鬆老布置。
這可算是地利。
……
“諸事籌備,也算差不多了。”
鬆老的臉上,有著幾分疲憊之色,吐出口氣,道:“還缺點引子。”
蘇庭訝然道:“什麽引子?”
鬆老神色不改,平靜說道:“童男童女之血。”
蘇庭聞言,不禁呆了下。
“你那表姐,眉宇不散,腰骨未偏,身段猶正,神色氣態未有媚態,還是處子。至於你……”鬆老停頓了一下,問道:“還是童男否?”
蘇庭怔了半晌,一時不知如何答話,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許哀傷。
這輩子的蘇庭,身虛體弱,自小便躺在床上,稍微點個頭也都難免要暈,哪有尋花問柳的精力?
至於上輩子,往事不堪回首,被葫蘆砸死時,都還沒牽過手。
上輩子是童男,這輩子也是童男。
兩輩子加起來,怎麽算也是童男。
隻不過,若是這麽直截了當地回答,是否會顯得有些丟臉?
“不必答了。”
鬆老略微搖頭,道:“看你腳步虛浮,臉色蒼白,眼周泛黑,一舉一動軟弱無力,顯然氣血虧虛,不是久病纏身就是縱欲過度。”
“……”蘇庭張了張口,一時無言,怎麽好像從鬆老那雙渾濁的眼睛之中,看出了幾分鄙夷的味道?
“原本看那姑娘還是處子,你應是久病纏身之人,但眼下看你言談清晰,眼睛有神,未帶病氣,卻也不像有病,多半是縱欲過度了,小小年紀,真是……”
“等等……”
蘇庭咳了一聲,摸著臉頰,語氣古怪,道:“晚輩自幼體弱,近期才從神廟飲了符水,好了許多。其實至今都沒有經過男女之事,應該還是……”
鬆老斜斜瞥了一眼過來,道:“應該?”
蘇庭隻覺得那眼神充滿了古怪,不禁抿著唇,深吸口氣,無奈道:“肯定還是。”
說罷,蘇庭徐徐吐出口氣,捂著額頭,悵然歎息,他算是看出來了,什麽隱私,什麽尊嚴,什麽麵子,在鬆老眼前,都不存在。
“很好,免得老夫親自放血了。”鬆老揮了揮手,道:“年紀大了些,放了些血,容易發暈,今夜應付大敵,也不能盡力。”
“您來放血?”
蘇庭似乎發現了什麽,摸了摸下巴,神色愈發古怪。
鬆老仿若不覺,繼續擺弄著物事。
符紙、符筆、朱砂、香灰、狗血、墨水,等等物事,一應俱全。
天色漸漸昏暗。
在這充滿著香火味道的古舊廟宇當中,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蘇庭忙活了一天,以他的身子骨,難免有些疲累,往外走了幾步,微微仰頭望天,隻見月正當空,月光柔和。
隻不過古舊廟宇當中,依然顯得十分神秘。
月光再是清澈,似乎也照不出這廟宇當中的玄奧。
……
“什麽時辰了?”
鬆老忽然開口發問。
蘇庭怔了一下,看了下月光,略微推測,此刻應是夜晚十點。
這個時間,放在古代十二個時辰之中,應該屬於亥時。
“大約是亥時。”蘇庭這般答道。
“他快來了,你去神像下躲躲,稍作準備。”鬆老神色微凝,枯槁如樹皮的麵容上,有著些許凝重之色。
“好的。”蘇庭麵上亦是露出沉重神色,朝著內中而去。
嘭!
然而,蘇庭才走了兩步,就聽一聲沉重的悶響。
來了!
蘇庭心中閃過這麽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