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才不會死！老娘要當百歲老太婆！”肅微月忍著腹腔洶湧的腥甜，催動所有內力，一掌打在晉瀟胸膛，這一掌，雖不致命，卻能重傷他。

    晉瀟飛出去，嘴角流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還要去接徽徽，不能死。”她微不可查地說，卻是眼前一黑突然跪倒，無憂毒太厲害，讓她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嗬嗬嗬。”輕淺的笑聲，是晉瀟的聲音，而後，一深一淺踩著落葉緩慢的腳步，離她越來越近。

    肅微月大駭，他竟然……還能動！

    晉瀟朝著她步步逼近，刀尖劃著地麵“嗤嗤”輕響，他凝著她的背影瘋狂地想，還差一點點，若能死在一起也不枉費此生！

    他的刀砍向她的脖頸，一絲平地而起的寒風擊向她，她的眼淚掉下，啪的打在枯葉上，大喊一聲，“晉瀟，夠了！”

    他的手狠狠一頓，並不是因為她的大喊，隻是，青峰劍自下而上斜斜的插進他的身體，利刃刮擦他的骨頭，他甚至不覺得痛，“噗”的輕響，這是劍刺穿他身體的聲音。

    他終究還是輸了。

    肅微月低頭，淚水如珠，她不想哭，隻是為某個人不甘心。究竟你他媽過的都是什麽生活！究竟有多少人想要你死！你分明…還有真心，為什麽！

    她也替自己憤惱，我他媽穿越到了什麽牛鬼蛇神的地方，地府那對基佬像看八點檔狗血劇邊看邊吃鹵鴨腿吧？哪家的，是不是張某鴨的，她也喜歡，但是，她回不去了呀！

    她還殺了人！

    這種事情，會不會上癮？

    “微月，月兒？該叫你什麽好呢？”

    肅微月怔怔，回神過來。晉瀟輕言細語，身下漫出殷紅，鮮血越過他的肩膀，將一頭青絲染了豔色。眉眼平和溫軟，望著層層枝葉縫隙透來的光，微微眯眼，瞳眸漸漸渙散。

    他笑了，“想了很多稱呼，最後隻能喚你‘殿下’。分明我能叫你一聲‘月兒’。”

    行至生命盡頭，他已然看不見她了。

    “……寧陽城是春城，幾乎天天都是這樣的天氣。你小時候去過，嚷著說曬人，磨折嬤嬤。我厭煩你們這些從夢長蓮來的小姐，連著你也不待見，我還打過你。想想，那時好笨，如果我早知道…會不會結局不一樣？”

    “…寧陽城？”她震驚，“你…是冼肅王的遺孤？”

    二十年前，冼肅王叛變，自盡在寧陽城，百餘家眷腰斬，長寧戰役冼家戰騎全數被殲，先帝令史官不可提及冼家戰騎番號，隻批注四字“卑夷之流”，幾乎是對冼家出身和功績的全盤否定。

    她說：“怎麽可能，先帝不會放過冼肅……”

    晉瀟笑，“冼家哪配得上‘肅’字，不過卑夷之流罷了。破城那日，先帝將劍扔在祖父腳下，給他兩個選擇，一是自盡，二是殺我…最終君心難測，也沒有打算放過我。”

    “所以，你要報仇？”

    “那我該在紅月政變把你殺了，當時的你那麽脆弱，那麽傷心。”

    “那是為什麽？”

    他看著她，緩緩抬起雙臂，像個撒嬌的小孩，“抱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她不說話，皺眉。

    他十分失望，放下手臂，雖是笑著卻比哭泣更加悲涼，“…到底是我妄想了。”分明已是看不見，目光卻尋著她的臉龐，像很多次在暗處那樣，“…我愛你，月兒，很愛很愛你啊。”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可你高高在上，是高懸在蒼穹的月亮，豈是我一個亂臣賊子配的上？所以，我要把你從天上拉下來拖進泥沼。這樣，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想把她拉入溝渠？

    如果說前一刻她對他還有一絲愧疚，那麽這一刻，她是憤怒的！

    她站起身，高高舉起青峰劍，“嘩啦”一聲劃破他的罩甲，撕裂那朵紅梅花。

    “梅花香自苦寒來，你，不配！”

    晉瀟的眼睛闔上，再沒有睜開過。

    肅微月背轉過身，“我希望，黃泉路上她也不會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