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陽城的街道，沿街十裏長著風鈴木，稀疏枝頭花團錦簇，洋紅亮麗的花海，隻是不遮陽。正午時分，街上沒幾個人，除了外出辦事逛的絕對是外地人。

    冼三騎馬從軍營回來，侍從羅羅跟在身後，遠遠看見十來個人站在風鈴木樹下遮陰。他便多看了兩眼，望見一個女娃娃，抱著另一個女娃娃發脾氣。

    “這裏好熱，還有多久才到冼肅王府？星兒都哭了。”

    他們要去他家？

    冼三勒馬停下，羅羅跟上來，望了一眼樹下，“少爺，是皇族標徽。咦？長相一樣，是夢長蓮的那對雙胞胎公主。”

    聽說夢長蓮的女子個個矯揉造作，最擅長捧高踩低，暗地裏給世族排名次，說嫁人就嫁肅姓王。

    他鄙夷這樣的人，不想搭理。

    冼三不過六歲，隻是喜他人喜的，不喜他人不喜的，所以催馬離開等他們慢慢曬。

    然後，他稱病，不去見從夢長蓮來的公主們。阿娘拿他沒辦法，叫他既然“病了”就不要瞎逛。

    他窩在被子裏偷笑，他大概是九肅國中最不得了的人，連公主都敢不見。

    ＊

    神龕上供著佛塔，九肅奉行國宗宗義。老冼王仍舊信奉佛教，每日會在佛塔前枯坐良久。

    “冼三，你過來。”

    屋中閉眼數佛珠的老冼王忽然開口，冼三已經貓過的身子僵住，表情一絲懊惱，走到老冼王身邊。

    “祖父。”他跪在蒲團上，目視前方佛塔。

    “今日晨課做了嗎？”老冼王問。

    “做了。”

    “午課呢？”

    “做了。”

    “晚課呢？”

    冼三望一眼明晃晃的天色，“祖父，天還亮著呢。”

    鐵塔硬漢一巴掌打來，掀翻他，打歸打臉上閃過一絲憋不住的笑意，但冼三爬起來立刻坐好。冼世子早逝，冼三一直在老冼王膝下養育，對他的脾性很了解。

    老冼王問，“出了什麽事了？”

    冼三咬唇，“爺爺，我打了公主。”

    “哪個公主？”老冼王挑眉，“不會是大公主吧？”

    “不是，是月公主。”

    老冼王輕嗤了一聲，“你要是打了大公主我還長臉了。月公主嘛，沒事。”他叮囑冼三，“三兒要記住，我們冼家的家徽。”

    不知道爺爺為什麽提起這個，冼三還是回答：“勾玉眼。”

    冼三離開佛堂，遠天晚霞照映長空，一片豔麗色彩。他的心泰然，爺爺都說沒事，那就真的沒事。

    他回想著今日發生的那一幕。

    桀公公不讓肅映日挨著肅微月睡覺，抱著她往外走。肅映日吵鬧，肅微月追上去想讓桀公公把人放下來，她們以前不是經常一起午睡嗎，怎麽到了丹陽城就不行了呢？

    肅熠星也被鬧醒，坐在床上哭。

    肅微月不放手，桀公公讓嬤嬤們拉開她，一個嬤嬤還沒有夠到她的衣袖，小小臉龐皺起來，嗬斥：“你大膽！敢觸碰本公主！”

    她其實並不擅長這麽聲色並厲，宮中老人都知道，月公主雖是公主但為人和善，不喜歡規矩，會苛責宮人的是大公主。

    但那個嬤嬤不知道，她是冼肅王府派來伺候的人，原本伺候嫡長孫冼三，世子妃怕別人伺候不好三位公主，專讓她來。

    嬤嬤一聽公主發怒，嚇的跪地上：“公主恕罪！”

    肅微月指向她，再指向桀公公，“你，去給本公主把大公主抱下來！”

    嬤嬤為難，看一眼桀公公，看一眼她，兩邊都不能得罪啊！實則，她也在為冼肅王府考慮，重重磕頭，“公主請您饒過老身！”

    “叫你做什麽就做！”肅映日不高興了，嬤嬤更是比死還絕望，又是磕頭求饒。

    冼三午課後回來便看見這一幕，看到伺候自己的嬤嬤卑微求饒。

    “你起來。”他上前拉起嬤嬤。

    他和肅微月同歲，沒有她高卻比她壯，但這一點，直接被認為是胖。

    “你幹什麽，小胖子？”她問他。

    其實肅微月是個好孩子，她若不這樣這個嬤嬤可能會被肅映日責罰。

    冼三明顯不知道這個，他早午晚都做操練，老冼王的課就是練盤子練力氣，冼三小小年紀力氣很大。

    他那麽一推，肅微月滾下兩步石階。

    老冼王雖然說沒事，冼三還是被阿娘暴揍一頓，拎著耳朵去公主屋子道歉。人家卻是拿捏起來，拒不開門也不吭聲。

    滿院子聚集這麽多人，冼三憤惱，麵子過不去，趁著阿娘走神跑了。

    方正爺爺說沒事。

    －－－－－－題外話－－－－－－

    小天使們，晉瀟是一個比較關鍵的人物，提前放番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