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黑鍋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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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膽!聖駕麵前容不得你胡言亂語,口出汙穢!”馮公公眉頭一豎,冷然喝道。

    女皇淡淡地說:“慶大人喝多了,把他扶下去醒酒伺候。”

    宮侍即刻上前想要攙扶慶繽,被他一手揮開。他猛地跪下,磕頭“嘭”的一聲,“月公主依仗皇恩囂張跋扈,對我母親說打就打!母親是堂堂國公府夫人,身負誥命,怎可以隨便杖打!”

    慶繽嗚嗚哭起來,“臣沒有喝多,臣就是心寒,臣看著母親一身是傷,心疼不已!臣今日就是冒著殺頭的罪也要討個公道!請陛下恩準!”

    蘭世鬱微微偏頭瞟向肅映日,見她輕皺眉頭,這橫生出的枝節在她意料之外?

    肅映日神色冷冽,抬手招呼宮侍,瞪了一眼慶繽,“還是把慶大人扶下去醒酒,我看他醉得沒邊了。”

    慶繽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咬了咬嘴,仍舊匍匐在地,“請陛下給臣一個公道!”肅映日把酒盞重重擱在桌上,慶繽身子一顫,卻沒屈服。

    女皇看向肅微月,“公主,究竟怎麽回事?”

    肅微月淡淡地說:“國公夫人在皇宮大內出口惡語,我小小懲戒了一番。”

    “小小懲戒?三十大板,還算小?我母親半條命去了大半!”慶繽眼神憤恨,膝行兩三步,“陛下,公主說惡語,如果我母親說的不是惡語,是事實呢?一個說事實的人被無端杖打,天理何在。”

    肅映日忽然站起,“慶繽,住口!”

    慶繽不管不顧,沉聲說,“月公主去一日浮華找小倌,這就是事實!”

    大殿眾人倒吸口氣,一片嘩然之聲。

    蘭世鬱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絲難掩的精芒。煌煌燈火從他的頭頂傾瀉,殿外絲竹之音真切卻不吸引,他的視線若有若無的,從至上玉座輕輕掃過,有看不見的暗鋒在明亮的大殿交錯。又是一個局?隻是這樣的局,出乎意料的下作。

    在這樣的場合公然指責一個公主尋歡,是把皇家顏麵企圖踩在腳底的行為,若不是證據確鑿,舉證有力,稍有差池慶家將萬劫不複。

    肅映日心思謹慎,不會這樣行事,應是慶繽單方麵失控。

    他很好奇,舉證一個公主尋歡,最直接的辦法是讓那個小倌出麵指認,或者是讓同樣尋歡的女子出麵,顯然,他們不知道他是十三徽,就是那個傳言和公主風流的小倌。哪家小姐又會甘願自毀前程,站出來指認她?

    他看向肅微月,正巧她也在看他,她偏頭別過耳朵尖微紅。他在心裏暗笑,慶幸她什麽都不記得,推個幹淨,隨心就好。

    女皇的聲音微冷,也是有些不快,“慶大人,你可知你的話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你清楚嗎?”強大的壓迫感潮水似的傾覆光明殿,交頭接耳的眾人不敢再說一個字,氣氛沉悶壓抑,有肅殺意味。

    禁軍沒有行動,卻有一道道仿佛鷹隼緊盯獵物的銳利眼神,慶繽身子顫栗,酒醒大半,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但是,已經來不及。

    離家前,英十六很有把握的說,這次能扳倒肅微月。

    “你不能去那裏!”殿門外突然響起宮侍的驚呼聲,一個瘋癲女子從階梯上奔到殿門口,右腳剛剛踩上最後一層石階,被禁軍掀翻在地死死壓在刀下。

    馮公公沉聲:“何人在外喧嘩?”

    那個被壓在刀下的女子尖叫起來,“我啊,我是趙三!公主你不記得了?你打了我耳刮子耶,嗚嗚,好痛 ̄娘,娘,我的臉好痛!我再也不敢和公主搶小倌了,再也不……”話沒說完,一個禁軍扇了她耳刮子,幾顆牙齒被打飛出去。

    “大膽!”女皇被氣的一拍扶手,沉聲怒喝,“拖出去杖斃!誰讓這等瘋子入宮,一並杖責五十!”

    “陛下息怒!”絲竹聲停下,宴席上的賓客紛紛跪下。

    “陛下饒命,殿下饒命啊!”一個身著墨綠色華服的老婦人三步一跌的被攙上石階,跪在光明殿前,“老身乃關隴趙氏,這女子是我嫡孫女趙三,不知為何,老身這姑娘自來了夢長蓮有常常口出瘋語,大夫診斷是失了心智!還請陛下有好生之德,饒她無心冒犯,饒她一命!”

    馮公公道:“既然已被診斷失了心智,夫人就不該帶來皇宮!”

    趙老夫人說:“回公公的話,老身此行入京並未帶多餘侍女,今日入宮,家中無人照料趙三這才把人帶來的。離開前她還好好的,不知為何,又瘋了!請陛下恕罪!”

    皇夫側首對女皇說:“既然她是病人,還請陛下饒恕她。”女皇點頭,讓禁軍把人帶下去。

    “陛下,”慶繽急忙說,“這趙三就是證人!她曾經和公主因為爭搶一個小倌發生爭執,被公主命人打了一晚上的耳光。”接著又道,“這還是我的表妹今日哭哭啼啼說出來的。趙三曾經告訴她公主的秘密,兩人在房樾館再次遇見公主,那趙三回府就瘋了!”

    “請陛下恩準我表妹入殿,一切都明白了。”慶繽說。

    女皇梭巡一圈殿上眾人的表情,看樣子,今日不給個說法是要說她不公。微微蹙眉,抬手令道,“把人帶上來。”

    肅微月看向那個跪在殿中央頭戴紅茶珠花的女子,女子也循著視線看來,隨後身子一抖俯身跪拜,“小女正是英十六。是小女聽趙小姐說的。”

    “如何說的?”

    “趙小姐沒發瘋前曾對小女說,她在一日浮華和一個自稱‘文家小姐’的女子因為一個小倌發生爭執。‘文小姐’罰她和侍女對扇耳光整晚,後來,那女子喝多去觀望,沒有戴麵具,趙小姐看見她的樣子。前幾日我們在房樾館用膳,正巧遇上郡主和…公主比武。她就說、說那個‘文小姐’是。是公主!陛下饒命,小女隻知道這些。”

    殿上眾人的神色各異,有一樣卻是相同,看向肅微月的目光鄙夷。

    文央起身,瞥了一眼英十六,冷冷地說,“一個瘋掉的人說的話如何可信?你們隨便找個人編排陷害公主也不是沒可能。”

    “就是!”文鴛道,“你們隨便說個文家小姐就說是月公主,那除了外麵那瘋女子可還有別的證人?別總拿我們文家說事,怎麽感覺你們故……哎喲,母親,你掐我作甚!”

    文王妃拽她一下:“你給我閉嘴!”

    英十六咬唇,“陛下,小女隻是重述趙小姐的話,至於真假,女兒家的閨房事我們都是聽聽就好。”

    “既然如此,可以驗身。”後笙上前一步,冷聲說道,“我看那瘋女子是個未嫁人的,若是這姑娘說的是真的,那瘋女子定不是清白之身。”

    女皇和皇夫對視一眼,皇夫點頭,女皇吩咐嬤嬤把人待下去驗身。很快,嬤嬤回稟,證實趙三確實不是清白之身。趙老夫人哭倒在殿門外:“家門不幸,養了這麽一個水性楊花的孽畜!”

    “陛下!請給臣主持公道!”慶繽沉聲道。

    後笙回到座位,見肅映日一杯接著一杯喝酒,仿佛不關她的事,湊近她,低聲說,“這下,我看她還得意什麽?名聲盡毀,總算給你出了口惡氣!”

    她捏著杯盞又是一飲而下。他連忙勸道,“映少喝點,再高興也不能多喝呀。”

    她看他一眼,“你以為我高興?”

    後笙一愣,“不是嗎?”他以為肅映日惦念小時候肅微月的救命之恩,才屢屢放過她,甚至把皇位拱手讓給肅熠星。壓低聲音,“她的救命之恩,這恩情你已經還了……所以你們兩不相欠。”

    女皇靜默,不知在想什麽,視線循著玉階之下落在肅微月的身上,暗暗擔心,還是不夠,她的力量還是不夠,她們姐妹還是被人挾持著。回神之際手上傳來一絲溫柔,她怔然,迎麵對著一雙清湛如水的眸子。

    皇夫微微偏頭,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衝她眨了眨眼睛,須臾之間,給了她獨身一人坐在光明殿的勇氣。

    女皇微微歎口氣,剛要開口,卻是肅微月端著酒杯走近慶繽,眾目睽睽之下,把手裏的酒水悉數從他的頭頂澆倒下去,順便把酒盞倒扣在他頭上!

    慶繽猛地跳起來:“你幹什麽!”

    肅微月彈走衣裳上被酒水濺到的水漬,伸出手想拉著慶繽,卻是一臉吃了蒼蠅似的惡心,還是沒有伸手,說台詞似的念道,“傳言說的沒錯,我去找過小倌,我去一日浮華作樂,我找的還是一個高級應召貨,那個人就是慶繽慶大人。慶大人白日當官,晚上就在一日浮華任職,一個人兩張麵孔。”

    慶繽臉色鐵青,“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沒有胡說,”她勾唇笑了,眯眼睛打量慶繽,“慶大人不是想我承認這件事嗎?現在我承認了,你好像不大樂意?”

    女皇沒反應,皇夫坐直身子,劇情反轉太快他有些跟不上啊!

    慶繽再一次申明:“公主是想隨便找個人墊背嗎?說些子虛烏有的事情。”

    “為何?”見他神色不明,她翻個白眼,“我是問慶大人為何覺得是子虛烏有?”

    “啊?這不……”

    “本公主神誌清醒說的話是子虛烏有,”她眉梢一挑,寒聲說,“而一個失心瘋女子說的話就是事實?慶大人,你是白天辛苦晚上也辛苦,開工做活路累壞了腦子嗎?”

    “噗哧”殿上不知誰失了儀態,噴出一口酒。已有隱隱約約壓抑不住的嘲笑,慶繽氣的眼前發黑,險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