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女皇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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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手要掐上肅微月腰窩上的肉時,她一個挺身坐起來,扭過脖子嚴肅說,“陛下,我好了!”
女皇鄙夷的勾嘴角,“你這叫欺君,朕可以打你板子。”從小到大,她這個姐姐遇見無法解決的難題就會“犯病”,雖然,她很少會有不能解決的事。
“你打算怎麽辦?”女皇問她。
她問的是“怎麽辦”,而不是“選誰”。肅微月心中琢磨,看來女皇沒打算給她賜婚,她暗暗心驚,若拿不到機括圖紙,她真的會對她下手嗎?
她想了想,回答,“臣並不明白文央用意。文王妃今日找過臣,她並不屬意臣入文家,文世子和王妃有分歧。”
“她好大的膽子!”女皇一副好白菜讓豬拱,豬都不拱的憤慨,很不高興,“不嫁便不嫁!若是你嫁過去還少不了給你臉色看,若非他們一直安分守己,朕還不考慮他們!”
似乎偏題了,肅微月趕緊把話題轉回來,“文家究竟什麽動機,還需再看看。”
文家是有實力保護她,但文央……她總覺得他很奇怪,甚至比蘭世鬱還奇怪,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她隻覺得她周圍的男人的心思比海底針還難猜。
“那…高樂世子呢?”
“……嗬嗬。”
女皇一怔,聽到了這輩子最難以明白的回答。
*
因為“公主病”,肅微月三日沒上朝,勉為其難被扶進光明殿是她去“告老還鄉”卸職。她是先皇遺詔囑托的攝政公主,朝廷眾人雖然預料到了這一天,卻還是因為去留問題左右兩派在光明殿大吵。
肅微月有“病”,隻好裝暈來平息爭端,兩派才消停。
女皇假意挽留,終是讓其移交金蓮騎和暴雪騎兵符,賞賜了許多珍寶,肅微月才從光明殿走出來。
殿前廣場有鷹隼盤旋,慕雲禾立在九九石階之下,背脊挺直,見她走出大殿沒說什麽,隻是隔著十幾步距離跟在她的身後。
直到走出青龍門,鷹擊長空,厲聲呼嘯,大朵的雲遮掩烈日宮門前微暗,她轉過身莞爾一笑,“就送到這裏吧。”
慕雲禾凝著眼睛看她,“那日在大殿其實我也是打算求親的,別誤會,就是看你為難想幫你。”
“嗯,看你把畫像畫得那麽醜就知道你的意思,”她無奈聳肩,“可惜,很多事情別人幫不了,下一個轉角還會有新的麻煩。”
“那你打算怎麽辦?”
“養養花逗貓遛狗,再來一杯好茶。”
“我說的不是這個?”慕雲禾的手放在劍柄上,目光銳利,似乎咬緊了牙關卻是神色淡淡,擱在劍柄上的手,關節泛白,烈日重現晃過眼睛的是劍柄上一道絞絲絲紋路。
她微微勾著頭笑,垂落的鬢角碎發遮掩眉梢笑意,“我回答的是你想問的。跟隨腳步後的源於是做一個凡人。”
肅微月終是徹底離開了皇宮。
馬車緩緩停在公主府大門,侍女冬剛要伸手被惑妍一把推開,她猛地打開車門,險先被肅微月突然抬起的一腳踹中。不知蘭世鬱給惑妍灌了什麽**湯,她幾乎成了他的狗腿子唯他馬首是瞻。
蘭世鬱壽宴後送來禮物,天天送,她天天讓人“鎖進庫房”,一直稱病拒絕他的邀請。
她推開惑妍湊來的腦袋,徑直前往書房,惑妍提著個鳥籠子繞到她的麵前,“你看著這兩個小家夥多可愛。”
“鎖進庫房。”她下意識張口,回神過來,停住腳步瞅瞅她拎著的鳥籠。
女兒家通常對有毛的小東西青睞有加,尤其是長得特別可愛,比如籠子裏的這對小白鳥,白羽黃翎,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小東西不怕人,脖子一縮一縮萌態十足。
“他送來的?”肅微月取下發簪伸進鳥籠戳了戳,那隻小白鳥撲騰翅膀上躥下跳、
惑妍狗腿回答,“天底下哪有人送禮物如此用心!主子你看它們長的,嘖嘖,太可愛了,而且還會說話!”
“會說什麽?”她拿著發簪去戳另一隻,它沒有撲騰竟是真的張嘴說話。
“啊,不要,夠了,不要。”它說話,另一隻也跟著說。“哦哦哦,舒服,哦哦哦,太舒服。”
……嗬嗬,他竟然教兩隻鳥學這樣的舌!
肅微月大怒,“給我把它們烤來吃了!”
兩隻小白鳥齊聲慘叫,“哦,不,始亂終棄,不要。”
她的身子一歪,抬手指著惑妍,“連她一起烤來吃!”
……
肅微月回到書房,甫一邁入門檻瞧見那道身影,輕笑道,“慶大人怎麽有空到我府上小坐?”
慶采的神色不如她說的輕巧,起身施禮後道出來意。
原來是英十六遇襲被打成重傷,大夫斷定此生沒有清醒的可能。女皇不願意再聽見有關於慶家的事,讓刑部盡早結案。慶采也因為陽家一事對本家更為不滿沒把此事放在心上,卻在一日前一個自稱“陽淩兮婢女”的女子投案,聲稱看見了凶手。
慶采離開後,惑妍拎著鳥籠進入書房,兩隻小白鳥感情甚好相互蹭著彼此的脖子,人靠近也不害怕,張嘴就喊,“九孔橋,風雨街!”
夢長蓮的街道對應皇宮八門,沒有哪條街叫風雨街,卻有座九孔橋,因地處護城河上又在宗塔山南麵,受山風水汽影響九孔橋連接的兩條長街時有零星雨滴落下,天色卻朗朗晴日。為使路人過往無日曬雨淋之憂,生意不受影響,臨河長街築有廊棚遮陽避雨,城中百姓稱那裏是“九孔僑,風雨街”。
她到的時候,紛紛雨下,微有裂痕的青石板橋被雨水淋濕,卻是天晴雲朗。橋上靜靜立著的男子撐了把十八骨的油紙傘,傘麵繪有稀疏翠竹,雜亂無章生長著,背對長街望著河中偶爾駛過的小船,身姿挺拔有些寒泉般的清冷。
她在廊棚下離他越來越近,瘋鬧的小兒從身後跑過撞了一下她,孩子們停下卻是對著她做鬼臉。長街二樓窗戶一個陌生男子探出腦袋,大罵那群孩子吵鬧,看見窗下立著的她臉色一紅,神情卻有些惋惜。
這女子生的那般好看可惜是個平民,玄黑罩甲上沒有半分花色,全身唯一的裝飾僅僅是一根用來束發的銀絲帶。
擔著瓜果的小販從她身邊走過詢問要不要買點,她沒說話,目光落在廊棚外五步台階上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裙角被雨水打濕露出淺顯紋路。
“你來了。”蘭世鬱把油紙傘遞到她的麵前擋住紛亂雨珠,嘴角噙笑,眸中也是溫暖,像神佛撚笑與世無爭的空靈超然。
她恍惚,始終無法將他和慶采口中“心狠暴戾”之人想在一起。雖然他非良善,卻想不出對英十六下手的原因。
她笑,眼中沒有絲毫笑意,“樂世子對英家小姐那樣做,不會是替我出氣吧?”
他把傘湊得更近,大半身子露在傘外。聽她冷漠開口,她似乎有些生氣,他卻想不出捏死一條壞事蟲子的理由。
“如果我說是呢?”真正的原因不能說,他隻能如是道。
“我應該很感動有人這樣維護,”她抬起手和他一起握住傘柄,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卻見她一點一點把傘推至他的麵前,目光從他的肩膀落在他的臉上,“但我也覺得可怕。英十六那張嘴固然可惡,我卻沒想過要她性命。你心狠手辣,為一點小事這樣極端,是不是但凡有一點忤逆你的意思便會招來致命報複?”
她頓了一下,“那我們呢?你是白澤世子,我是九肅公主,總有一天會因海上霸權起爭執,那時你會怎樣對待我,對待我身邊的人?”抬手對著他一禮,“世子殿下,不是非要和親才能達到你的目的,隻要有機括圖紙九肅都能祝你一臂之力。”
“什麽意思?”
她站在了他的傘外,神色沉靜,對他說,“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會嫁給你,就算我們有過什麽我也不會嫁給你!我就是當是做了噩夢,醒了就忘了!”
“…噩夢?”他沒什麽表情,唇色卻在一點一點變白,他不明白,當初強硬闖進他的記憶窺見那些不堪後還說喜歡他的人,為什麽變得這樣絕情?就因為失憶,他們的過往要一筆勾銷?
她站在他的傘外,仿佛站在一個沒有他的地方,他忽然覺得哪裏空了。
肅微月轉身走下九孔橋,蘭世鬱攔在她的身前。她說,“世子殿下,請不要失了您的身份。”
他的睫毛緩緩垂下掩住那些輾軋心尖的情緒,自嘲地笑了一聲,“身份?我的確是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微微,你說這些傷人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有一天會後悔?”
她凝著他的眼睛怔忪神情,卻是見到他丟了油紙傘,忽然一把抱住她從九孔橋上跳下,落水前他在耳邊笑,“……你說的對,得罪我的人我都要報複回來,也包括你。”
“有人跳河了!”長街上的百姓大呼起來。
……和她殉情?
肅微月沒想到蘭世鬱如此偏激,如果早知道她一定提前踹開他,然而,他也僅僅隻是抱著她跳了回水,什麽也沒做,很快兩人爬上岸。
“你做什麽!”她回頭瞪他。他的神色淡然,全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起初聲音很小,而後,周遭響起一聲聲“是公主啊”的說話,她終於反應過來,低下頭瞧見衣上罩甲,因落水浸濕,大片金蓮刺繡自邊角攀延往上拱衛著肩膀處的一輪銀月。
肅姓皇族圖騰,見之須跪。臨河長街路人紛紛朝她跪下,齊聲喊道,“拜見公主殿下!”
蘭世鬱的吻也在此時落下,在長街之上百姓麵前,攜著一絲夾帶水霧的濡濕,仿佛旁若無人的攬住她的腰,唇齒含香,霸道纏綿,和她親吻。
她的眼睛掙的大大的,看他抵著她的額頭,似有些疲憊地道,“如果這次你還逃得掉,我也不想再追了。”
哼!
誰稀罕你追!
肅微月恭迎女皇的賜婚聖旨,當即想起蘭世鬱這句話,“嗬嗬”笑的肺氣腫。她策馬狂奔去皇宮,第一次被拒之門外,女皇傳話給她,好好嫁人,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