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肌膚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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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廟藥香嫋嫋,花骨朵兒照顧祝典服了藥,便就拿出了針具。反複在火上烤了。
祝典並不是隨便把自己性命托付出去的人,他喜歡主導,習慣掌控,施針不是兒戲,何況是用針灸之術逼毒,稍有差池,性命堪憂。
祝典也可以先設法穩定住毒傷,自尋出穀之途,隻要出得穀去,冥寒掌毒他自然有把握可解,隻是這深穀幽幽,此法也是凶險。
世間窮凶極惡之人他見得、狡詐陰險之人他見得、阿諛奉迎之人他見得、口蜜腹劍笑裏藏刀之人他見得,他從來隻是冷眼旁觀或是巧妙周旋,他也戴著自己的麵具,不示人,不信人。
祝典淡然一笑,這常常羞怯拘謹、時時垂首自卑的小姑娘,她說“試他一試”,那他也便“試他一試”好了。
二十年之期僅餘二年,縱使他智計無雙,即便他算無遺策,也不時需棋行險著。
隻見花骨朵兒準備好行針用具之後,又扯了塊布條把自己眼睛蒙了個結結實實。
祝典也不多問,隻是靜靜看著。
其實,男女之禮花骨朵兒並不甚懂得,幼時娘雖然也教她讀書識字,但《女誡》、、《女論語》這些女書花骨朵兒是從未接觸過的,隻是隱隱約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況且,有一次玉姑姑練功受傷,錢伯伯給她施針的時候也是蒙著眼睛的。
花骨朵兒覺得,這是表示對她朱大哥的尊重,施針的部位遍及身體各處,所以必是敞開衣襟的,如果朱大哥全身都被她看了去……花骨朵兒想著想著就臉紅手抖心狂跳了起來。
施針者一定要心靜手穩,她這樣怎麽行呢,眼下若有涼水澆一澆也好,可涼水卻是沒有的,左顧右盼隻能把朱大哥喝剩下的藥湯不顧冷熱一股腦兒喝了下去。
花骨朵兒一口氣喝完感覺稍安,背對著祝典,重新把眼睛蒙上,“朱大哥請寬衣吧……”剛說完,又覺得五雷轟頂。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猥瑣,她讓人家男子寬衣,就這麽明目張膽的討人家便宜啊。
祝典看著花骨朵兒熱一陣冷一陣,東跑西竄,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心下了然。
祝典依然是淺笑不語,隻是瀟灑利落的脫了外衫,又解了裏衣。
虎落平陽,龍困淺灘,君子奈何……
花骨朵兒蒙著眼睛,摸摸索索著來到祝典身邊。正所謂:目不視物,隻能靠手。於是乎,花骨朵兒的小手兒就摸上了祝典已經大敞的襟懷。
隻輕輕一碰,花骨朵兒的小手兒就如燙著了一般立馬彈開了,像摸到了鋼鐵,但比之鋼鐵更富彈性,像摸到了寒冰,但還有一絲溫暖的溫度若隱若現。花骨朵兒沒摸過別人身子,隻覺得麵如火燒,心跳如雷,呆在那裏,動彈不得。
“朵兒,不必拘禮,且施針吧。”祝典出言,是給了許可,也是輕語鼓勵,更是打破這旖旎得讓人喘不得氣的氣氛。
花骨朵兒聽話的點點頭,換了好幾口大氣,心裏不停告誡:自己心思清白,沒有妄念,救人一命,阿彌陀佛。
下完了決心,花骨朵兒的小手兒又重新覆在祝典身上。胸前膻中穴、臍上七寸鳩尾穴、恥骨上緣曲骨穴、肋間玉堂穴、掌腕橫紋之太淵穴、耳後風池穴、外膝眼下足三裏穴、內踝尖直上三陰交穴、腿側曲泉穴,辨穴行針,祝典全身已被花骨朵兒上上下下摸了個七七八八。
花骨朵兒一門心思在施針上,救人性命可是含糊不得的大事,花骨朵兒不知道的是,她銀針之下躺的筆直,瀟灑淡定的公子其實心裏也暗暗叫苦。
祝典是克己自製之人,可卻也是血氣方剛的男子,花骨朵兒雖看上去是樸質的村丫,可嬌憨可愛,璞玉未雕,細看之下絕美至極。
花骨朵兒這名字起得極和眼前這小丫頭相稱,可不就是一株亭亭玉立羞羞答答纖塵不染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兒麽。
行針也就一柱香功夫兒,兩人均已是大汗淋漓,花骨朵兒是緊張驚慌,祝典則是隱忍憋悶,收了針兩個人均是偷偷長籲了口氣。
走到小破廟外間,花骨朵兒心裏猶自惴惴,那溫暖滑膩好似還停留在指尖。外麵已經晨光大亮,蟲啾鶯啼,花香草碧,更襯得剛才那暗室一隅仿似幽夢一場。
花骨朵兒從香幾供台下麵掏出幾隻紅薯,又拿了兩包精巧的小荷葉包兒,轉身回到了破廟內堂。
這次,花骨朵兒走得輕輕慢慢的,針也施了,摸也摸了,總覺得心裏有些遲疑,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祝典已重新穿好衣裳,還是倚牆靠坐的姿勢,還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打量著她,嘴角好像還噙著笑,可花骨朵兒哪敢端詳細看,隻是把頭垂得低低的,偶爾用眼角掃一掃,心裏就驚一驚。
把紅薯放在火中翻烤著,兩人都沒言語。
花骨朵兒想著朱大哥身遭重創,吃食不可短了,可是錢伯伯、玉姑姑他們不喜耕作,自己也隻能跟著湊合,饑一頓飽一頓是常事,朱大哥養傷需要些時日,這一日三餐需想想法子。終於烤好了紅薯,雖然還自猶疑害羞,卻掩不住歡喜,花骨朵兒嬌怯怯、樂顛顛的送了過來,怕燙著她朱大哥,還墊了厚厚一層蘆葦葉子。
“朱大哥,你快嚐嚐,這紅薯最是好東西,補虛乏,益氣力,健脾胃,強腎陰,你現在有傷在身,吃這個最好!”
祝典接過紅薯,表情有些奇怪,不自然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