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能治好病的還用上街討飯？”

    花骨朵兒喬裝的小伎倆騙不過閱人無數的王媽媽。

    “王媽媽，我不收錢，請讓我一試。”

    花骨朵兒又往前走了幾步，王媽媽這才看到她的一身血汙。

    “你……你這是受傷了？”

    “我沒有大礙。”

    雖然隻看了兩眼，王媽媽也能看出眼前這個小姑娘身上有太多不合情理之處。首當其衝的就是這長相，論模樣，簡直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兒，這樣的模樣，就算不在皇宮中，不在王侯將相府上，也萬萬不該流落街頭。流落街頭的美人兒，撞進涼州城老鴇王媽媽手中，要是她王媽媽腦筋不轉、心不癢，死人說活了都沒人信。

    “你怎麽一個人在外麵？世道這麽亂……”王媽媽沒想到在馬王山的一條破巷子裏撿到寶，心裏巴不得這樣孤苦無依的美人胚子越多越好，多多益善，有多少她王媽媽收多少。

    “我被大水衝到這裏，不知道怎麽回去……”

    “那你家在哪裏？父母可還健在？”王媽媽心裏詛咒這樣的美人兒最好爹娘西去，但麵上卻是循循善誘，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花骨朵兒看了王媽媽一眼，低下頭去。

    王媽媽大喜，以為花骨朵兒是因為她提及父母家人而傷心，那情況多半是正合她王媽媽的心意。

    花骨朵兒抬起頭來，臉上沒有王媽媽預想的傷感之色，而是掛著淡淡的笑意，“家人都在涼州等著我回去，此刻怕是急死了……”

    “這……姑娘家在涼州啊？”

    “正是，涼州朱府，不知媽媽可有聽說過？”

    “哎呦，涼州姓朱的人家多了去，媽媽哪裏知道你說的是哪個朱府……”王媽媽一聽花骨朵兒家人健在，還在涼州地界，很是有些失望。如此一來，即使把這姑娘拐騙回她的怡紅院，院子裏人來人往，熟人熟麵，要是恰巧這姑娘的三親六故也愛沒事找個樂嗬，逛個窯子，在她怡紅院發現了府上失蹤的姑娘，那豈不是鬧心事一樁。

    況且涼州城裏藏龍臥虎，有錢有勢的人家多肉牛毛，指不定這個“朱府”是個什麽來頭，要是當真得罪了權貴之家，別說不用指望這美人兒給自己賺大把金銀，連她的怡紅院也可能被連根拔起，她王媽媽在涼州就再也別想立足。可是話雖如此，看看這姑娘的模樣，不收回院子她王媽媽又著實舍不得……

    “不知府上主人是何人？說給媽媽聽聽，媽媽幫你看看認不認識。”

    “朱典，媽媽認識麽？”

    乍一聽見這兩個字，王媽媽心裏“咯噔咯噔”直跳，“朱典……”王媽媽極小聲重複了句，這名字和涼王爺的名諱何其相似……隻是，世間哪有這樣的巧合，王府的女人失蹤，偏偏被她王媽媽碰上，再說王府上的女人是什麽身份地位，那必是安居深閨，極守婦規，怎麽會亂跑落水，而且，涼王到任涼州三年，極潔身自好，不娶妻、不納妾、更不亂來，作為涼州城最上檔次妓院的老板娘，這類消息她王媽媽可是比誰都靈通。

    雖然坊間風傳她院子裏的公孫影憐是涼王爺的專寵，可是她自己心裏明鏡似的，人家涼王爺連公孫影憐那丫頭一個手指頭都沒碰過，涼王專寵的名號是她怡紅院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換句話說，是她王媽媽的傑作，怡紅院的姑娘能獲得涼王的專寵，那是多大的榮耀，那象征著地位，象征著檔次，她怡紅院也確實頂著這個光環火了這許多年。

    可是，謠言終究經不住時間的推敲，謊話總有破碎的一天，眼看著公孫影憐一天天變老，頂著涼王專寵的名號，卻成了涼州城妓院裏最老的處女……像公孫影憐這樣的名妓，梳弄禮是很隆重的儀式，即使可以為涼王這樣的人物破例，可是事後也得為那些慕名而來為她捧場的客人們有個交代，是否已經經過梳弄，瞞，是瞞不住的。

    專寵，專寵……如果沒有一起過夜，何來寵幸之說，遑論專寵，眼看著她怡紅院從沾公孫影憐“涼王專寵”名號的光，倒被圈中人淪為笑談，王媽媽無可奈何，隻好張羅為公孫影憐舉行梳弄禮，趁著公孫影憐年輕貌美，趕緊賺回銀子，總比頂著個已經被大家識破的虛名強。再說，院子裏的姑娘哪個不得用身子伺候客人，隻賣藝不賣身的那是戲樓子，不是窯子……想到公孫影憐，王媽媽心裏不禁一陣堵悶……

    “哎呦，媽媽每天見的客人跟潮水似的，一波又一波，數也數不過來，記也記不清，這名字聽著似乎有些耳熟，可細細想去，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那也要多謝王媽媽……”花骨朵兒似乎一點也不感到失望，禮貌的說道。

    不過要說眼前的小美人兒真的是哪個大戶人家府上的姑娘，王媽媽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那言談舉止，彬彬有禮，不卑不亢，不驚不喜，還有些說不出的東西……倒像是見過一些大世麵。可是，看這丫頭渾身血淋淋，臉色蒼白，瘦弱的小身子骨站在那裏好像一股風就能把她吹倒在地，顯然是剛剛經曆過什麽大事，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這也顯得太鎮定了些……

    “你一個姑娘家，要想從這裏到涼州去，那可是難於上青天……”王媽媽先亮出了困難，總得先做好鋪墊，才好在適當時機順水推舟嘛。

    “我知道……這事急不來……”

    聽了花骨朵兒的話，王媽媽如同正吃著肥魚卻突然被魚刺卡住了嗓子眼……一個人流落在外，混成這副淒慘模樣你還不著急……好個小丫頭片子……

    “王媽媽，這些姑娘的病可以治好，請讓我試一試。”

    “你突然鑽出來，不會就是想給這幾個小婊子治病吧？”王媽媽眼睛瞪得大大的，饒是她從姑娘到老鴇做了一輩子，總是有些讓她感到意外的人物出現……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