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混賬小子離開的背影，吳叔覺得這個事情出得有些蹊蹺。怎麽之前對這個事情沒有一點察覺呢？

    難怪過去半年的時間裏，小納顯得特別地開心，比原來開朗了許多，見到誰都是一張笑臉。早一陣子我還親口誇過她：“小納，有什麽喜慶事呀，人也長得越來越水靈了？！”據說沐浴著愛的滋潤，姑娘比平常會顯得愈加嫵媚。

    還有那個臭小子工仔。他也是變化挺大的，可以說是煥然一新。除了春節以後回來看見他有些許的消瘦，那是因為生病初愈，但是他的精神頭可是好得不得了。雖然話仍然不多，可幹起活來比原來更賣力，臉上經常有的陰霾一掃而光，多出了許多的笑臉。幾個月過去，這小子臉上的肉，身上的肌肉又都讓王嬸給喂了回來。特別是有一回倉庫對賬結束，這混蛋一開心，嘴裏還哼出了小曲：

    “瀏陽河……彎過了幾道彎，幾十裏水路到湘江……”，我當時還說：“哎嘿，今天太陽可是從西邊出來了呀，咱們工仔也能哼小曲兒啦？”

    想到這些，吳叔可是急得不得了，他可是小納的父親派他過來看住她的。怎麽自己這麽麻木不仁，在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之前，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他正在自責著呢，小納從樓上下來，看見在場子裏發愣的他，說：“吳叔，我去一趟石頭鎮哈！”

    “你給我站住！”難得的一次，吳叔有些發脾氣了。他想起昨晚處理過兩人之後，還一直以為那些說法不過是閑話一場，今早這麽一反省，覺得問題太大啦！

    “小納，昨晚他們打架說的事，是真的？”

    納姐聽到吳叔的問話，臉上立刻一陣緋紅，兩隻美麗的大眼珠子翻了一個白眼，也不回話，帶著搖頭擺尾的小旺旺就往小鎮方向走去。

    “你要適可而止，會出事的！”吳叔看著小納的表情，知道了那些閑話確實是真的。他的內心劇烈地翻騰著，好像自己犯了什麽罪過一樣。確實，那個年代的“偷情”和“出軌”都是大事，特別是自己的老領導有特別交代，要他關心小納，照顧好小納。

    果不出所料，打架事件發生以後約一個月裏的某一天，加工廠裏的人們正幹著活呢，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由遠而近。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大踏步地衝進了工廠，見人就問：“誰是工仔？”

    “哪個是工仔？！”

    亦工就在近旁正幹著活，聽到有人問他，抬頭看著來人的氣勢，有點神情緊張地回答：“我是工仔。”“您……是哪位？”

    “找我……有事？”

    另外一台機器邊的老王，看見來人，一下子緊張起來：“哦，小剛來啦！”趕忙輕聲地吩咐著身邊的助手：“快，去通知吳叔，叫你納姐。”

    這大個子看著亦工一副近乎天真無邪的小臉，掄圓了拳頭對準亦工的麵部，一個直拳打了過來。亦工看著直拳出來，耳旁回響起老王稱呼來人為“小剛”，他就知道出了啥事，趕忙一偏頭，大個子的直拳打了一個空。

    這個小剛看見自己的一記重拳落了空，更是惱羞成怒，步步緊逼上來，左右開弓，對著亦工躲閃的身子揮起了左右勾拳。

    亦工也是平生第一次，擺開了曾經在滿舅體工隊上學過的步伐，步步後退，次次躲閃，逃到了工廠外麵場子的空地上。這裏比較開闊，躲的餘地更大。因為覺得自己對小剛姐夫確有虧欠，在每次躲閃的時候，他都留有餘地。也就是說，他故意讓小剛打過來時能夠擦到一點邊，因此在對方的幾拳幾踢之間，亦工已經吃了不少虧，但沒有大礙。

    這時，工廠裏麵的工友都跑到了外麵，場子裏正在拖木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開始圍觀，誰都不敢勸架呀！

    “別打啦！再打要出人命的。”有個別看不下去的人開始說話了。

    這時，納姐得到消息，急得跑下了樓，來到了場子裏的“決鬥”現場。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先是楞了一下，緊接著，瞧見丈夫要把工仔往死裏打的架勢，納姐毫不猶豫地衝到正打鬥著的兩人中間，拚命地抓住丈夫的手，大聲地嗬斥著：“別打啦，不要再打啦！”

    這個時候的小剛，看見自己的老婆過來，還敢阻擋自己揍對麵的小子，氣得他左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右手掄開了，左右開弓地打了納姐幾個耳光，邊打邊罵：“你這婊子，你這沒蛋下的雞！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躲過了好幾輪的攻擊，亦工並沒有還手。但他看見納姐被她丈夫這麽地欺負，氣憤的血液從全身往腦門頂上冒上來，他立刻停止了躲避，反而衝上前去揪住小剛再次掄起來的右手：“你……你住手！再不住手，我不客氣啦！”

    小剛鬆開抓住納姐的左手，回過身來，咆哮地對著工仔說：“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工仔子，狗仔子！”“敢給我戴綠帽子？！”

    一個左勾拳橫掃過來，亦工往後大退一步，鬆開了對方的右手。緊接著一個右手直拳衝著亦工的麵門打過來，這時的他剛剛躲過前麵一拳，步伐都沒有調整到位，已經是退無可退了，眼看這一重拳一定打在他的麵門之上。

    在一旁緊張觀看著的工友都“啊喲”一聲，替亦工感到疼痛的喊叫。納姐更是看不下去，嚇得用雙手捂住了雙眼，嘴裏喊叫著“別……！”

    亦工看見自己沒有了退路，索性勇敢地往前跨一大步，睜圓了雙眼直視著對方。待對方右直拳馬上就要擊到自己麵門的那一刻，他突然身子往下一潛，伸出左手輕輕地抓住對方的手腕順勢往前一拉，小剛的身子失去平衡，他沒有想到亦工會迎拳而上，更沒有想到這個小屁孩敢反抓自己的手腕。隻見亦工用左手牽引的同時，身子一個二百七十度的大轉身，右手的手肘往上一抬，一個橫掃，直接砸到了小剛的後頸。

    隻聽得“啊喲……”一聲拖長音的慘叫，剛才還虎虎生風的小剛，直接向前撲倒在地。雖然隻不過是一片泥地，但這家夥趴在地上，有四五秒鍾都動彈不得。好不容易掙紮著翻過身來，他已是滿臉鮮血。鼻孔、嘴角、麵頰、額頭，全是血！脖子都是歪著的，爬不起來。

    亦工掄肘砸過之後，也沒考慮後果。轉身往地上一瞧，看著像死豬一樣躺在地上的小剛姐夫，自己也是嚇了一跳。驟然想起小時候為什麽滿舅就是不肯教他武功，“會傷人的！”

    周圍圍觀的工友們頓時都傻掉了，一個個張大著嘴，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幕，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時，用手捂眼的納姐聽到大家“啊……”的一聲拖音，鬆開雙手，睜眼一看工仔，“沒事啊？”再低頭看見自己的丈夫，他躺在地上，滿臉的鮮血，眼睛都睜不開。

    “啊？怎麽回事？”她嚇得趕緊蹲下身子，用手握住丈夫的一隻手：“你，沒事吧？”

    小剛掙開她的手，嘴裏冒著血泡泡，擠出幾個字：“你……***奸夫……殺夫！”頭一偏，昏闕了過去。

    納姐這下嚇得不輕，趕快用手拍拍丈夫的臉，嘴裏說著：“你醒醒，千萬不能死啊！”

    “你們這些沒出息的，趕快去鎮裏打電話叫救護車，趕快抬人去醫務所呀！”吳叔這會兒從倉庫趕了過來。

    “哦！”這時圍觀的工友才突然警醒，有人跑到倉庫找來一個樓梯，上麵鋪上木板，把小剛七手八腳的抱上這個簡易擔架，四五個人一起抬著他就往石頭鎮方向跑。這時，沒有人理會亦工，想起他都會有點猶恐避之而不及的樣子。

    沒想到平日乖巧，也深受納姐和工友們喜愛的工仔，有這麽兩下子，下手還這麽狠！

    太可怕啦！亦工想起來剛才瞬間發生的事，覺得太不可思議啦。就一旋轉掄肘，怎麽有這麽大的威力？才十六歲多而已，如果自己年齡再長幾歲，力氣再大一點，這一掄肘，真可以砸死人啊！他開始擔心小剛姐夫的死活。這一刻，他完全沒有逃跑的打算，自己跑了，納姐怎麽辦？這時，站在不遠處食堂門口的老王和王嬸，怔怔地看著他。

    大約一個多小時的光景，幾個同住的抬擔架的工友回到了宿舍。他們以異樣的眼神看著坐在床沿的工仔：“你這家夥，還有兩下子啊？”

    “哇塞，剛才那一掄，太帥啦！”年齡最小的一位工友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看著亦工崇拜地說道。

    “別鬧啦！”年齡最大的大劉嗬斥了幾個不懂事的工友，看著發呆不回話的亦工說：“沒事啦，不要太擔心。就一點外傷，應該無大礙。”看來，大家沒覺得亦工做錯了什麽，或者都知道姐夫對納姐不好，打他一頓，也蠻解氣的？

    大劉接著說：“不過……你可能就待不下去了。”

    亦工聽完以後似懂非懂。這時的他，雖然學會了男女之情，但對這種事情發生的後果，他是全然不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