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緬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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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工和這隻獨狼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一直對恃著,誰也沒有打算退卻。
有些緊張的他這會兒屁股早已不覺得疼痛,但一陣陣的頭暈向他襲來,眼睛也開始漸漸地有點模糊。他伸出左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摸出了一手的血。不好!自己後腦勺的破口又開始向外滲血了。
他看了看周邊的環境,發現右手邊不遠處的緩坡頂上有一株大榕樹。一株巨大無比的榕樹!
隻見那樹,有約十來丈那麽高,樹冠也有十丈那麽寬地遮著天蔽著日。像一把巨大的傘,不!用傘形容它都太小,因為它確實比吳叔的那個木材倉庫還要高還要大。如果像小孩子們夢想中的那樣要蓋一個樹屋的話,這裏該是最佳的選擇。樹幹之粗大可能要五六個人牽著手合圍著,都不一定能夠把它抱得過來。貼著主幹之上,長滿了粗細不一的小樹根,像那個什麽……對,就像舅舅那個體工隊裏有次殺牛剝皮之後的牛肩一樣,血管、白筋、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幾根低矮但依然粗大的橫著的支幹,垂下來無數的氣根,就像一簾棕黃色的瀑布,一頭齊紮紮地,深深地沒入地底下。樹上方的支幹也像十幾條巨大的蟒蛇,朝著頂上不同的方向蜿蜒著,直指已經開始暗淡的若隱若現的藍色蒼穹。
那兩根低矮橫躺的樹幹,就是我今晚可以睡覺的地方!亦工的膽子也真夠大的,都什麽時候了還記得要找好晚上睡覺的地方。
看到這個特定的地形和那顆大樹,有些許忐忑的心裏好似有了著落。他一邊挪動著自己的兩腳,往大樹的方向移動,一邊用沾滿鮮血的左手手腕揉了揉自己的雙眼,清了清有點模糊的視線。等他再次聚焦於前方的這匹獨狼的時候,發現它開始邁開四肢朝著自己衝了過來。
與此同時,它的後方寬葉樹叢中嗖嗖嗖三聲,飛一般地竄出了另外兩匹狼,超過前麵那隻向著自己猛撲過來。亦工的側耳同時聽到身邊不遠處,大榕樹的側麵也傳來了嗖嗖嗖嗖急速的樹葉聲響,第四屁狼從斜刺裏也突然殺到!
這個時候的亦工大驚失色,趕緊扔掉砍刀,朝著榕樹飛奔過去。已經不可能再有機會與狼進行搏鬥或者是殺它喝它的血了,逃吧!
他跳過榕樹近前纏繞凸起的盤根,一個左箭步踏上那麵如無皮牛肩一般的棕褐色斑駁的主樹幹,身子一躍竄了上去,另一隻腳騰空掛住一根樹幹的同時,他用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這根如腰身那麽粗的支幹。還沒有來得及抽上來那隻踩踏主幹的左腳,已經衝到樹下的三匹狼同時騰空躍起,其中一隻用它的呲牙死死地咬住了亦工腳下的那隻帆布鞋。
就這樣,一條重約五六十斤的狼吊在了亦工的左腳下方,像一個老式座鍾的鍾擺,一前一後地晃蕩著。這時,樹下兩匹剛剛沒有夠得著的狼倆與後來趕上來的孤狼,在晃蕩著的吊狼身下團團地轉,仰著頭看著樹上緊抱著樹幹的亦工。
好險!如果這隻狼可以跳得再高一點的話,它一定能夠咬住我的的腳掌,並很快地把自己拽下樹去的。
但這時的險情並沒有完全解除。因為亦工抱著樹幹上的身子還沒有來得及扶正,左腳下麵吊著這五六十斤的重量卻顯得越晃越重,緊抱樹幹的雙臂和跨上樹幹的右腳感到越來越吃力,時間長了一定堅持不住。可那狗日的吊狼就是不鬆口!
帆布軍鞋的鞋帶也是係得太緊,以至於這一時半會兒的,腳上的這隻鞋不扯掉鞋底是不可能脫落出來的。
這個時候,亦工作了一個冒險的決定!雖然極為危險,但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的右手右腳死死地扣緊了樹幹,騰出一隻左手,幾乎是倒掛著身子將手伸向了下麵的那隻鞋,他想去解開那個精巧的鞋帶。這個鞋帶係得那個巧呀,還是母親親手教過自己的蝴蝶結。這種蝴蝶結是用雙手的拇指和食指,讓兩邊的鞋帶中間部位交叉穿過,然後勾住穿過去的兩個小環輕輕一拉,就係好了。兩個大小一致的環就像一隻美麗蝴蝶的翅膀,而兩根鞋帶的頭,像極了蝴蝶的兩隻長長的觸須。這種結輕易不會鬆開的,小孩子穿著鞋出去跑步玩耍,隨著鞋麵不斷的張馳,這結還會越拉越緊。
怎麽解?隻需拉著兩隻觸須中的任何一根,輕輕一扽,就開啦。
幸虧這兩天沒有下雨呀,樹幹上沒有常有的那種濕滑。否則,今天我命休矣。
這時的亦工是全身扭曲著在用力!右手右腳把整個身子往上抬,同時,左腿也異常費力地往上拖那匹該死的吊狼;而右肩左麵的小半個身子,連同頭部和手臂,必須往下探。左手已經到了最低點,但離鞋麵還有半個手掌的距離。
這一口氣決不能泄囉!亦工再一次拚出全身力氣,使左腿繼續地往上拖。這時,他的頭部感覺到一陣爆裂,後腦勺一陣發熱,他知道,昨天傍晚砸在竹林裏那塊石頭上的破口正在往外流著鮮血。
終於,他左手夠著了鞋麵的那隻小蝴蝶。他拉著那根蝴蝶觸須,用力一扽,那隻嘴裏含著帆布鞋的吊狼,了無聲息般的墜落了下去。與此同時,亦工右手右腳一用力,借著身子往上提的力量,他放開了勾著的右腳,左手乘勢往上一揮抱住了樹幹,全身垂直地掛在了樹幹之上,這時他一個人的身體也想鍾擺,來回晃悠了幾下。
再看樹下,那隻跌地以後的狼一個翻身站起來,嘴裏繼續撕扯著那隻脫落下去的帆布鞋,而另外三隻狼的身子往下一蹲,望著懸掛在樹幹之上的**美餐,隻等著他能夠再垂下來一點點,它們就可以饕餮盛宴了。
雙手抱著樹幹的他,做了一個引體向上的姿勢,終於把身子翻上了這根隻有腰身那麽粗的樹幹。這會兒想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手還是不錯的,也許是拜賜於我在老家體工隊上住過兩年,跟舅舅的學員們混過那麽一段不算太短的時光。
他忍著頭部的劇痛,看了看樹上樹下的情況。剛才相中的側麵那兩根低矮些,橫躺著的粗樹幹,不能再過去了。趴在那根上麵,這四隻凶惡的狼是可以撲到他的,絕對不安全。再往上爬?好像也沒有了必要。以目前這個高度,狼們,是夠不著的。
他想起了腰上還有一根皮帶,側頭一看,小藏刀還在,興許還能做一點特別的防身。他解下皮帶,如前一日在高山頂上一樣,就著皮帶上麵最外麵的一個小孔,再次把自己的身子跟樹幹緊緊地扣在了一起。
這時,空氣又變得異常的悶熱,黑幕已經降臨。我必須好好休息了,否則,頭部的傷痛會讓自己渡不過今晚一夜的。
聽到樹下雜亂唏嗖的聲音,他知道,狼們還在下麵等著他。等吧!我肯定不會掉下樹去的。跟你們中的一隻單打獨鬥,老子是不會怕的。你們想四個打一個,算什麽本事?!他眯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偏過頭去往下看了看,四雙八隻綠色的幽光,忽閃忽閃的。
樹幹上的螞蟻這時開始向他進攻了,剛開始他還用手拍一拍,撓一撓。到後來,他也懶得再撓了,也因為他感到了一陣陣的頭暈,也不知道是他睡了過去,還是再一次地昏迷了過去。
這一夜,山裏又下起了一場暴雨。
暴風雨這次並沒有把亦工澆醒,卻把他帶了更深的夢鄉。在夢裏,他回了老家,看見了春天裏的田間,油菜花正爛漫地盛開著。一陣微風吹過,那金黃色的花浪,像極了瀏陽河裏的洶湧翻騰。在這片花海裏,兄弟三人正毫無忌憚的奔跑著,歡笑著。
是啊,我的大哥像逝去的父親一樣,淳樸憨厚,任勞任怨,所有的優點放在他的身上都不為過,也難怪奶奶那麽喜歡他。但是,他有一個隻有我才知道的毛病,就是睡覺太不老實。跟他睡在一張床吧,半夜裏常常會把我壓醒。為啥叫壓醒?就是等我感覺到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醒來,大哥的一條粗腿常常是妥妥地擱在自己的身上,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它推開。害得我又一次沒能及時推開那條粗腿,夜裏把尿尿在了床上。
可這一晚,他居然把兩條粗腿死死地繞在了我的腰上,他這是要幹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