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瀏陽(1)之兵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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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咩……咩……”,躺在床邊的小兒子有動靜了,把阿香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她一看牆上的鍾,液晶數字跳到了00:25am,都夜晚十二點二十五分了。這鍾點數字不正好是大女兒的生日嗎,聖誕節?這麽巧?不對啦,該說是零點二十五分了。

    她按亮了壁燈趕快爬起床,哄著寶貝兒子:“它嘛萊?”意思是“怎麽啦?”

    “啼”,“撒尿”的意思。這孩子要尿尿了。

    可能今天吃多了木瓜,夜裏不解決一次,他又該尿床了。木瓜有很好的利尿作用,自己喜歡的西瓜也是如此。跟著丈夫這麽些年,阿香也學會了跟中醫有關的生活小常識。

    這乖巧的小兒子,自己噔噔噔地跑到廁所了撒了一泡尿,然後就爬到了媽媽和爸爸的這張大床,蝸在爸爸的臂彎裏躺了下來,還用自個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意思就是:媽媽要睡在這邊,把寶貝我夾在中間。

    阿香挪著自己的大肚子,緊緊地貼在兒子的身邊。心裏想,這孩子睡覺還是特別老實的,都不怎麽亂動,所以也不用擔心他會踢到自己的肚子。能夠像這個樣子睡在爸媽的中間,這寶貝兒子覺得是最踏實最安全的。就是膽子有點太小!這個習性不隨他爸。

    孩子他爸,可是一平日裏特別謹慎的人。但遇到事情了,膽子卻又大得嚇人。就好像那次“宋幹節”後開學的第一天,自己一生氣就把腰裏的彎刀甩了過去,哪知道那個笨笨的他都不會躲閃,也不眨巴一下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飛刀砸在了他的眉角。鮮血嘩啦啦地,一會兒工夫就濺滿了一臉,淌滿了一身。

    想起那次流了那麽多血,阿香至今都覺得心痛。她知道頌猜的身手和反應能力,他本來可以躲開的,卻故意站著不動,讓自己的眉角受了那麽重的創傷。

    看著鼾聲中的丈夫,她輕輕地伸出手撫摸著他那道深深地傷疤,心裏又想了:如果稍微偏那麽一點,就割到他的眼珠子。如果變成了獨眼龍?那我是肯定不會跟他的!

    這個時候最讓人操心的,還是要兩個星期之內搬家的事!雖然我無需動手,但這一大家子的物件,要全部歸類打包,還有這肚子的孩子如果提早出來了怎麽辦?

    睡吧,睡吧!一切都有命中注定的安排。想多了也沒有用!

    確實,這天參加“新馬泰”旅行團的李亦兵認出了自己的二哥。

    這位曼穀旅遊地陪公司阿華的老板,在中途上車送我們團去機場的頌猜先生,就是自己失蹤了三十年的二哥。肯定是他!雖然我講了一句瀏陽話“嗯(您)是瀏陽人吧?”試探了一下,他的臉部表情顯得平淡,嘴裏更是否認著沒聽懂。但是,人的眼睛不會講假話的。講假話的眼神也騙不我呀!

    這瀏陽一家三兄弟裏的老三,長大以後還真當兵去了。他實現了太早就離世父親的遺願,並且參加了部隊的偵察兵。所以,他察言觀色的能力,對周邊環境的判斷,以及該適時適地作出什麽樣的反應,比一般人要強。

    在阿華帶著他們逛商場後準備離開小巴前,介紹著自己的老板頌猜的那一刻,他就認出了二哥。這個眉角有塊顯眼的傷疤,皮膚黝黑,並有著一臉滄桑的人,就是自己一家人找了三十年的二哥。他從上車至跨入駕駛室裏的那幾個步伐,“兵哥”還看出了自己的二哥有點跛腿。

    李亦兵在部隊上的時候,大家都親切地稱他為“兵哥”。他在部隊裏練到了偵察排長的職位,後來又讀了兩年軍校,至團級幹部轉業到地方,任長沙市某保險公司辦公室主任之職。幹了幾年辦公室的工作以後,覺得離家還是太遠,他便留職停薪“下海”,回到瀏陽開了一家煙花公司。多少年努力下來,得益於朋友和在長沙工作的幾位戰友們的幫忙,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

    認出二哥的那一刻,兵哥的內心是震撼的,但他卻表現得不動聲色。因為他知道,二哥既然沒有死,並於三十年後能夠出現在泰國的曼穀,一定有他極其複雜的原因和背景。就這樣子的鳥無音訊幾十年,又不想著回家看望親人看望老母,那他一定是貓在這裏,要躲藏在這個遙遠的異國他鄉。

    同旅行團的那位喜歡吵吵嚷嚷的小姑娘,已經看出來並點明了我跟這個頌猜長得很像,這就不用再藏了!這一個多小時去機場的車程也無處可藏呀?我倒是無需躲,但二哥這會兒正想著什麽呢?那兩次摩托車導致的小巴急停,可不是一個有經驗的駕駛員應有的水平和踩刹車動作。我二哥這是心虛了……

    最後自己下車前的那一刻,在已有百分之九十九信心的基礎之上,再多問一句也無妨吧?從頌猜老板回應我瀏陽話的眼神光裏,我得到了最後百分之一的確認。

    反正接下來就是登機和回國,飛機飛到廣州都還需要四個小時呢。後麵應該有些什麽樣的安排,和可能采取什麽行動,仍有充分的時間來考慮和準備。

    在飛回國的航程裏,那位小姑娘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呢。她轉過身子來,問坐在後排的他:“李叔,你不會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坐在一旁兵哥的一位戰友調侃道:“小孩子不會說話!這和平年代的,那有什麽失散多年一說?”

    這次出來旅行,也是兵哥跟在長沙工作的三位戰友,一塊約好出來玩的。臨行了,因為兵哥的母親眼疾又犯了,媳婦臨時取消了機票沒有同行。考慮到母親的眼疾也並無大礙,這十幾年一直就是這個樣子,時好時壞的。同時,這次旅行是自己買單呀,請他這幾位長沙戰友的客,如果自己也取消行程的話,會掃了幾位兄弟的遊興。

    所以,他這也是急著想早點趕回家,去陪陪已經住過一天醫院後回到家裏的老母親。媳婦倒是跟自己在電話匯報過了,讓他安心遊玩,不要有啥牽掛。

    小姑娘自然不甘示弱:“不叫失散,那該說啥?”

    “叫失蹤!一聽就知道你小學時候語文不及格。”

    “哈,這跟語文有半毛錢關係嗎?你們這老一輩,跟我90後的代溝很深呀!”

    “李叔您說,那個頌猜老板像不像您失蹤多年的哥哥?”這孩子倒是改了口,說成是失蹤二字,但她怎麽能夠說得這樣直白?!說者無意啊,因為頌猜那麽老,肯定是哥哥囉。但這句話卻恨恨地刺痛了兵哥的心,痛得都要流血。

    “嗯,這位頌猜師傅跟我長得還真像。下回再去泰國呀,我該去跟他拜兄弟了。說不定,他還可以從我公司買煙花呢。”兵哥忍著心裏的痛,卻流露出一臉的輕鬆,開玩笑的回道。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小姑娘關於失蹤哥哥的說法。

    “是吧?是花炮公司的老總呀?那要不要我這外貿學院的學生呀?我英文可好呢,還有進出口貿易的程序,國際商法呀,物流的,我都學過。”小姑娘又興奮了起來。

    本來以為可以岔開話題,才提及自己的瀏陽花炮生意。

    “哦,不錯!不過,如果我出口花炮到泰國的話,需要懂泰語!”兵哥噎了小姑娘一句。自己實在是沒有情緒,再跟小姑娘這個樣子聊下去。

    被迎頭潑了一瓢冷水的小姑娘,意識到這位李叔叔李老板這會兒不在情緒之上,隻好嘟喃了一句:“那我也可以學習泰語的呀,泰語又不難的囉。”

    兵哥覺得自己講話太重了,故最後補償了一句:“等你學好了泰語,再來瀏陽找李叔叔吧?我們這次的團友不都留下了聯係電話嗎?”

    “好的。”

    這一刻以後,沒有了高亢的興奮和繼續探究什麽失蹤的哥哥。但坐在不遠處兵哥的三位戰友,也多少感覺到自己的老排長今天確有一些不正常。老排長平時可是一個活躍的人呀?幾小時前,見過那位曼穀地陪頌猜老板以後,他的情緒就開始不正常!都是偵查兵出身的幾位兄弟們,知道這裏麵有事。

    拿好行李走出長沙黃花機場,幾位兄弟互相擁抱著道別。

    過去偵查排裏的一個小班長,看了一眼身邊的另外兩名戰友,說道:“兵哥,後麵有啥事的話,跟兄弟們言語一聲。”

    兩位戰友附和著曾經的班長:“對呀。打個電話!”戰友們之間的默契,注定了大家這個時候不用再多說一句話。

    “好的!”

    兵哥辭別了三位戰友,坐上公司接他的小車,朝著瀏陽方向風馳電掣一般地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