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整十年！頌猜和阿香夫妻倆離別泰北、離開了清邁、坐火車南下曼穀，再轉戰普吉，從火車站前偶遇那位神秘的鑾布之日算起至今天，整整的十年過去，丈夫他鬼使神差地於今天這個日子，來到這間無名寺裏出家，難道這隻是個巧合？還是命運的召喚？

    還有那句從峽穀的密林裏飄出來的……公楚該登……那麽熟悉的聲音？

    待渾身的雞皮疙瘩消散之後，阿香的身上進而感覺到一陣陣地發冷。她心裏的疑團肯定無人可以解答，隻能把這它埋藏在心裏的最深處。也許一年之後，丈夫修行完畢回家以後，他可以為自己解惑。

    看到阿香如此怪異和有點子惶恐的表情，大哥笑了笑，說道：“怎麽啦？怕了？”

    一副目光呆滯，麵色蒼白的樣子，阿香繼續想著自己的心事。大嫂今天也覺得特別地累，但她卻關心著阿香。她走了過去抱了抱阿香，望著丈夫說道：“好啦！就你們男人膽子大好吧？隻不過，這些蝙蝠也太多太大了吧？”

    這不是不讓說嘛？！”大哥提到之前的禁忌，不讓多說廟裏的故事。

    這種蝙蝠呀，兩隻翼全打開的時候，有一個人高那麽寬呢！也就是差不多有一米五那麽寬。”兩個女人都已經看到了，再多說幾句亦無妨了。大哥如此想到。

    那……這蝙蝠，他們會不會晚上飛出來喝人的血呀？”關於蝙蝠，阿香聽過一些民間的傳說。泰國民間的這類傳說，與中國的民間傳說是巧合的。主要是因為蝙蝠長得太難看，黑麵獠牙的，很像傳說中的吸血鬼，故有此一說。

    那都是瞎說。起碼，這種蝙蝠愛吃水果，以素食為主。”大哥認真地為兩位女兒解惑。

    愛吃什麽水果呀？”大嫂問道。

    你喜歡的那種！”說完這句，大哥自己都覺得好笑。他嘿嘿了兩聲。

    別逗了，難道會是紅毛丹？”大嫂喜歡吃紅毛丹是很有名的，並且還有特別的技術。不像大部分人，吃的時候會把果核的皮撕到嘴裏。阿香跟著她學過多少回，但就是沒學會。

    真的。它們最喜歡紅毛丹。”阿哥再次認真地說道。

    大嫂的問題還沒有完：“那蝙蝠不是夜間出行嗎？但是這大白天的，它們本來還掛在樹上好好地，怎麽突然一下又全都飛走了？夠嚇人的。”

    這也正是大哥也感到詫異的地方：“這個就不知道了。我在這裏的那半年，它們也都是夜幕降臨的時候才飛出去覓食，早晨就通通回到這棵樹上。掛在樹枝上後，它們梳理一下自己的皮毛身子和小臉，把翼膜一拉就休息了。”

    今天這個樣子的突然飛走，隻怕是……跟頌猜今天過來也有點關係？”搞不懂的東西，還喜歡亂說一氣？這也是大哥的風格：講話常常不靠譜！

    走吧走吧，你看阿香的身子都開始發抖了。咱們走動一下，出一出汗就不會再冷了。”貼心的大嫂牽起阿香的手，三人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剛走兩步，阿香回過頭看了看那茅草屋頂冒出的嫋嫋炊煙，問道：“大哥，頌猜還沒有吃中飯呢。他這個時候過去，會有飯吃嗎？”她擔心著自己的丈夫，這個時候貿然前去寺廟，人家廚房裏沒給頌猜備飯怎麽辦？她知道，泰國的僧人是過午不食的。

    會有的，你別擔心。這不，我今天早晨就要頌猜多吃一點，來的路上咱們又在路邊的小店裏買過一些小食。中午，他也會有一小份的，隻不過量不會太大。”大哥知道，從今天開始，頌猜就將是每日兩餐，過午不食了。他必須適應這種夥食的節奏，剛開始的時候會覺得肚子有些餓。

    你們都看見了炊煙吧？他們馬上就要吃飯了。待會兒，我們還會遇到一些化緣回來的僧人。他們通常是每天分兩撥出門化緣：早晨一撥化緣回來的生、熟食，熟食當早餐，生食就要自己做成中飯的一部分了；而上午出來的這一撥，他們化緣回來的一定是熟食，與自己廚房裏做的一起當中飯。”

    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我們這間寺廟僧人的夥食習慣。”大哥算是介紹完畢，免得阿香太過擔憂。

    附近的村民？阿香忽然想起來，今天上午來的路上，後麵半程似乎已經沒有了人家，人煙稀少的？這也說明，這裏的僧人們要出去化緣的話，起碼要走五公裏以上？

    果然，他們仨沒走多久，就遇到了五六個化緣的僧人。每位僧人的手裏抱著一個化緣砵，裏麵裝的就是無名寺僧人今日的中飯了。正午過後，就隻能喝水，即所謂的過午不食，此乃泰國僧人生活方式的一種。

    與化緣的僧人隊伍錯身而過以後，三個人一門心事的往回趕，想著能夠早點回家的話，中飯就不用在外麵吃了。

    走著走著，阿香的身子就開始發熱，不光是身子熱，額頭上也滿是汗珠。這個時候，泰國的宋幹節剛過，四月下旬依然是泰國最熱的季節。

    阿香是越走越熱，她身體不錯，不怕走山路，隻不過心裏麵掛欠頌猜，想起他這次出家，一年都可能回不了家門。而此時此刻的大嫂，卻是愈走愈累，她從來就沒有覺得如此地疲倦過……

    身子上疲乏沒有丁點力氣，老犯困。她想：能夠早一點回到家裏，今天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上一大覺！我這是怎麽啦？早晨也沒有喝那麽多水呀？今日還老是想要小便。這一路上，都鑽進路邊的林子裏方便過好幾趟了。粗糙的丈夫還嫌棄自己多事！

    才走了一半回程的路，大嫂她實在是走不動了。

    大哥，您先回去吧。我陪著大嫂慢慢走。”阿香知道大哥今天下午林場裏還有事，算是請假出來送頌猜的。而阿香這會兒在棕櫚油廠打工，請好了一整天的假。

    你先走吧。”大嫂也催促大哥先回，因為她知道，丈夫走路很快。自己今天哪兒一定有些不對勁，也免得他嫌棄。從這兒一路往西南方向，算是抄近道，穿過幾家橡膠林場，就到了他們一家子上班的林場。公公婆婆的房子就在全家人打工的林場附近。

    這個時間點往前計算整三十年，普吉島上的林場就是風水寶地，能夠種橡膠樹的山地最最值錢！

    阿香摸了摸大嫂的額頭，關切地看著她說道：“大嫂，您好像還有點發燒？”

    是這樣，咱們倆就別往南走了。直接往西，再走兩公裏就有村子和馬路了。我們到了西邊攀牙灣的附近，可以搭便車回家。還可以先去普吉鎮的醫院看看醫生？”

    好吧。”大嫂同意了。就這樣，他們仨兵分兩路。大哥抄近道趕回去打工，阿香就攙扶著大嫂往西邊走遠路。但是，這個方向離人群聚集的地方會近一些，還可以坐車繞道回家，穿過了普吉鎮子。

    四個小時以後，阿香和大嫂倆人才坐著皮卡車，顛簸地回到了家裏。

    阿香的女兒已經放學。丸泊和大哥也回到了家裏，咩丸正準備著做晚飯。看見阿香和媳婦坐車回來的，老人家趕緊著急地走上前去，問道：“怎麽啦？”她聽兒子說媳婦今天的身子可能有點問題。

    大嫂依然是麵色蒼白，跟阿香在外麵吃過了一點食物後，沒有了先前的疲乏。同時，她的臉上露出一點點不好意思的神態。

    大哥已經洗過澡，從浴室裏走出來。他看著自己的妻子，漠然地問道：“怎麽啦？”跟自己的阿媽問的一個樣，三個字而已，但把個“啦”字拖得老長老長的。十多年的夫妻了，講話的語調已經沒了早年的熱度。

    泊丸沒有說話，看著兒媳的表情若有所思。

    咩丸！”阿香激動地走到廚房端，雙手挽著老人家的手臂，正式地通告道：“您呀，又要做奶奶啦！”

    ……

    像是石破天驚一般的消息，大哥第一個反應過來：“……真的？！”他一直憋屈了十幾年，二弟都生了兩個孩子了。自己卻一路耕耘了那麽多年，一無所獲。

    大嫂不好意思地望著丈夫點了點頭。醫院裏檢查的結果就是如此，我這回真的懷孕了！

    那……太好了！趕快休息，不要再去幹活了！天啦，你們兩個……真是糊塗，今天還走了那麽遠的山路？！”咩丸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她走上前來就要擁抱一下自己的媳婦。雖然老二生了兩個，但老大媳婦終於懷孕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呀！

    還沒輪到婆婆呢，大哥已經是近水樓台。他抱起妻子就地旋轉了三百六十度，還在她的臉上深深地啃了一口。他的臉上已經是笑開了花。

    快點放下來，放下來，別把我的孫子給壓壞了！”咩丸在一旁使勁兒地拍打著兒子的肩膀，讓他趕緊把媳婦放下來。

    福報啊，這就是福報！頌猜今天剛剛出家，福報立刻登門，就有這麽靈驗！這都是阿香你們一家人帶給我們的福氣。”泊丸可是迷信，他篤定就是頌猜今日的出家，帶給了家裏的現世報。所以，男兒要出家，平時裏亦要多做好事。

    聽到阿爸說及是頌猜出家帶給自己的福報，激動得不能自已的大哥，放下妻子以後，又走到阿香的麵前，抱著她的頭，在她的額頭也猛親了一口。弄得阿香驚慌失措的，羞紅了臉龐。

    阿香的女兒看見這個場景，她衝上前來給了大伯就是一小拳，說道：“塔嗎萊，泊呈剛萊妹唷伴，丕素咩妹岱！”意思就是：你幹嘛？我爸剛剛不在家了，你不能親我的媽媽！

    七歲小姑娘說出的話，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大伯他歪過頭來，看著小娃娃的認真勁兒，把她一個攔腰抱在了懷裏，把自己胡子拉碴的大臉湊上前去，逗著她：“怎麽啦？不光是親你媽，我還要親一親你呢！”

    姑娘她在大伯的懷裏拚命地掙脫著，小嘴裏還哇哇地叫喚著：“妹嗷，妹嗷……（不要，不要！）”

    一家人歡天喜地，其樂融融的。

    此時此刻，忐忑的頌猜已經進入無名寺有大半天了。沒吃中餐的他，打掃了整一個下午時間的院落。天色將晚，該是寺廟以外吃晚飯的時間了吧？他都沒有感覺到肚子餓。因為，一係列的疑團全部地堵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頭，又有點痛啦。沒人可以幫得到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