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後的一個子夜，皇宮通明殿裏燈火輝煌，一名老者青綠長袍正激情地講述天地之道。下麵坐著十幾位皇族子弟，一個個聽得昏昏欲睡，阿真和田道清侍立在十皇子身後有如兩尊雕塑。幾年不見，田鶴年如今須皆白，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許多，但是神采奕奕精力十足，正極為認真地講述不同屬性的靈氣性狀以及與人體穴位孔竅的感應。

    數百年來，伴隨著多位先天武者的相繼隕落，田家最為耀眼的一支族人隻剩下他了。因為其父親立過大功又英年早逝，族中念及他自幼周邊穴位蔽塞沒辦法修行武道，所以才把這個孤兒安排在禁地中算是給口飯吃。在這種武者林立的地方，他被人鄙視和嘲笑了幾十年，如今總算是熬出頭享受到無上的尊榮。

    眼看著這些皇族子弟們睡眼迷離的樣子，國師突然不經意地在桌子上一劃拉。在場之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可田道清對時不時掃過的幾道神念很是緊張，因此對清晰地看到國師實際上是捏起一條透明絲線。隻見他掐了個法訣，絲線的盡頭莫名出現一個拳手大的火球，把在場之人都是一驚。

    這火球從地上跳了起來，很快就自行變了形態宛如是一隻火鳥。隨後這隻火鳥飛膨脹，一下子長到臉盆大小，並且一直竄起兩丈多接近大殿頂時才漸漸熄滅。國師楞楞地呆在原地，神色複雜地仰望著火鳥消失的地方，好一會兒才說：“靈火印術最簡單也最複雜，其中蘊含無限大道，可以憑此融山填海，也可能連絲都傷不了……”

    十幾位皇族子弟還沒緩過神來，以前有人也見過國師的禦火之術，可是從來都沒有這一次的陣仗大。至少這種威勢直逼先天武者的一擊，而且相比之下還更加炫麗，不禁讓人對其口中的仙訣多了些神往。不過這種感官刺激也隻持續了一小會，連十皇子這種自製力極高的人也從懷裏摸個小盒，往自己太陽穴上抹了抹。

    那幾道神念頻繁地從田道清身上掃過，田道清隻要一個念頭就能知效這些人藏身之處，但是他卻緊鎖識海。一旦在這種地方放出神念，必然會被數名先天武者給盯上，他可不想現在捅這摟子。此時，他表麵上波瀾不驚，但內心裏卻著實充滿了那麽一絲小喜悅。

    從國師借助無涯蛛絲施放靈火術來判斷，他在術法應該還隻是剛剛入門。但是他居然可以讓靈火化形，這讓田道清很是好奇，按理說突破入道境後都不容易做到。於是他便技癢，順勢為在這火鳥加了一股法力，因此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國師總共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提前結束了講道，他甚至忘記了給大家分仙訣和仙丹，還是太上皇提醒才將準備好的東西分給眾人。和以往一樣，太上皇拿出兩張隱侍冊令，一張給了皇長子，另一張給了即將遠嫁的玲嶽公主。

    “騁離！這麽些孩子就屬你聽得最認真，果然有你父親年輕時的樣子。我最近才聽說你缺兵少糧固守孤城數月，硬是耗走了申國數萬大軍。沒想到在你六叔之後，我皇家又多了個能帶兵打的狠角色。怎麽樣，邊地的惡疾好些沒有？”太上皇竟然破天荒地關心起這位沒人待見的皇孫。

    十皇子對此也深感意外，忙站起來回話，可他卻明顯感覺一股冰涼氣息從手臂滲入。這刺骨的寒意已經深入膻中穴，好像要把他一點點徹底冰封起來，快接近心髒時又突然消失。這讓十皇子不自覺地一哆嗦，人也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這才意識到是攙扶自己的田道清所為。

    “阿欠！”十皇子真得是被凍壞了，不過也很清楚田道清暗示他要低調，用手帕擦了擦口鼻：“還好。孫兒一直在調理，現在控製的還成，過些年頭或許能將養過來。”

    “以你的性子老窩在家裏也未必就好，其實可以出來做點事情。過幾天就是咱們的祭禮了，我倒是建議你去試試，能文能武才是真丈夫。到了這把年紀我已然是活過頭了，你父皇身體一向不大好，很多事總得由你們接手，趁著年輕多做點事不要偷閑。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太上皇向來對朝政不過問，這一番話令在場的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皇家祭禮看起來隻是小小一個儀式，每五年一次接受舉朝上下呈供的各種祭品，擇優選入子孫堂接受皇室香火。送禮人的名字也會在那裏麵放上五年，一方麵這是無上的榮譽，另一方麵也是隱形的護身符。犯了多大的錯通常也要等過了這五年再說，因為沒人敢給皇室添堵。

    而沒有入選的祭品，皇帝會把上好的禮單賜給王公大臣們，他們必須代表皇家登門造訪送禮之人以示答謝，這當然成了結交權貴最好的辦法。為了避免這些上位者跑腿，送禮者們往往會在這些權貴之家周邊就近租個地方臨時落腳，並且還會安排盛大的接待儀式。

    這樣即便是不能入選為祭品，能進了那幾十張禮單也是相當不錯。禮單的排序與所賞賜的人又基本差不多，所以人們往往會走各種途徑以此為契機結交目標。主持祭禮之人在這中間就可以有很大的操作空間，想當年吏部尚書看不起當今皇帝，結果被年輕的太子執意安排跑遍了窮鄉僻壤去謝禮，整整用了兩年多才把事辦完。這樣當然對他的影響極大，最後不得不把自己調到了禦察院掛了個閑職，幾十年了還在寫他那部書。

    按以往的慣例，這應該是太子或準太子的事，也可能由皇帝或皇後親自主持。可當今皇帝常年臥病，皇後早喪現在又沒有確立太子，五年前有人提議另擇人選，四大皇子為此爭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通過搖簽選中了天生癡呆的二皇子，結果實際上是長公主和六王爺主宰了整件事，人們普遍認為今天肯定是皇帝自己主持。

    太上皇雖說從不涉及政事，但他的每一句話仍然份量極重。除非皇帝極力反對，否則他這麽一說基本上把這事情拍了板，舉朝上下根本其實沒什麽人敢上書反對。如果不出意外，他將頂著準太子的光環來主持這件事，至於皇爺爺為什麽要這樣或許隻有問他本人。

    當今皇帝雖然做了四十多年太子，但全湯國都知道他是太上皇最看不上的兒子。他能當上太子是因為三十多個姐妹無法繼承大統，剩下的七八個兄弟有的早夭有的昏懦，隻有一個六王爺有些本事卻對這哥哥極其崇拜。而他能登基更是由於當年太上皇連陵寢都安排好了，可誰成想突然之間又活了十多年還越來越精神。有人私下開玩笑說他這是要耗死親兒子的節奏，到時可能會直接指定第三代人選。

    以上這些情況，湯騁離當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更清楚的是這個皇爺爺比父親還瞧不上自己。可今天為何又做了這麽個安排，實在是怎麽也想不透，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皇宮裏走出來的。回頭看看離宮門已十幾丈遠了，十皇子看了田道清一眼想看看他是什麽意思。

    田道清卻先小聲問：“聽說沒有大事宮內的先天武者嚴禁私自出城，你能確認這事嗎？”

    十皇子點點頭：“是這樣……”還想再解釋解釋，卻看田道清詭異的一笑，並輕輕搖搖頭示意他不必細說。

    多謝書友紅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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