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得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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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個時辰,孫驍才迷迷糊糊地醒來,一隻手摸著頭,一隻手按著身旁的草地。看著剛剛跌落的地方。
“才半米高,怎麽一摔下來就摔昏了?”
孫驍撐著地想要起身,右手便摸到了什麽東西,轉身一看,一個慘白的人頭骨,嚇得孫驍六神無主,更後怕的是,剛剛自己摔下來是因為正巧砸在這上麵才昏倒的,也就是說,自己在這骨頭邊躺了幾個小時。
孫驍立馬跑得遠遠的,這裏雜草叢生,一看就是很多年沒打理的樣子。孫驍向前摸索著,草叢太高,都看不清腳下的路。此刻,孫驍似乎聽到了微弱的水聲,撥開雜草一看,原來是一條暗河。
“怎麽到處都是暗河。”孫驍蹲下了,摸了摸水,“嘶,挺涼的。”扔了一個石頭,深沉的聲音,暗示著,水挺深。暗河的水挺深,隻是水麵窄小,加之荒草叢生,很少有人發現。
孫驍站起身,這才發現,原來這裏的地勢相比攬月館稍低,所以暗河的水才會流經此處,望了望前方一望無際的雜草堆,孫驍沒有打算再走下去,看暗河怎麽流動了。
孫雄跨過暗河,繼續向前走著,約莫走了半柱香,雜草才稍微少些。因為眼前出現了一片杏樹園,樹上樹下滿是開放的,開敗的杏花。
“天啊,這麽大一片杏花園。”
孫驍跨過雜草叢,來到一棵樹下。“隻不過,沒有攬月館前的杏樹好看,這裏的雜草太多了,把杏樹的養分都搶走了。”
孫驍摘了一朵杏花,順著園中走去,大致看到不遠處有一塊大石頭,收起了好奇心,一心想先出去的孫驍,打消了去那兒的念頭。
孫驍墊了一塊石頭,爬了上去。轉身看著一園的杏樹,還真的挺漂亮的。孫驍繼續向前走著,約莫到了申時,孫驍從攬月館走到石子路,沿著彎彎曲曲的鵝暖石向前走著。此時看到了韓柳柔坐在杏樹下對的秋千上,也是同樣地靠在秋千上,隻是神情不似生辰前憂傷,臉上還泛著微笑。
“柳姐姐?”
韓柳柔被孫驍的聲音嚇了一跳。站起身來。
“笙兒,你何時來攬月館了?”
“在姐姐還沒來的時候。”
在楚夢笙回到府中後,韓柳柔依次去北苑向各位老爺小姐賠禮道歉,尤其是吳家父子。這會子耽誤了些時辰,心裏想著,許是這個時候孫驍來的攬月館。
“姐姐看起來很開心”
韓柳柔走進孫驍,拉著她的手。“看來,吳公子對你,比對我要好些。”
“姐姐,我,我真的沒有,沒有像王蘇兒一般要同你搶吳言呐。我知道你深愛吳言,我又怎麽會奪人所愛?更何況還是我姐姐喜歡的人。”
“深愛?”
韓柳柔聽著孫驍的話,隨即問了一句,繼而微微笑了起來。
“是哥哥與你說,還是父親同你說的,我深愛吳言呐。”
這是孫驍
來這府裏這麽多些天,第一次看到韓柳柔用打趣的語氣,還微微帶些笑容說話。
“是,是大哥說的。”
韓柳柔笑了笑,拉著孫驍在秋千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了起來。
“父親早就有意與吳氏聯姻,本來是想與吳氏嫡子聯姻,不過隨著吳言公子在敗北方敵國後,掌握著吳氏大量兵馬,而且吳晉族長也特別看重這個兒子,所以便把聯姻對象改成了他。想要與吳言聯姻的家族很多,絕非隻有父親。就連當今聖上都有意將自己的女兒或功臣的女兒嫁給他。父親養了我將近二十年,明知父親心願,我自然會說我深愛吳公子,並且甘願嫁給他,這樣才不會讓父親感到內疚。又能使吳王聯姻。”繼而韓柳柔又輕聲說道:“其實我與吳言隻不過數麵之緣而已,十六歲受傷見過一次,之後,他代替他父親來府上又見過一次。僅此而已。”
孫霞站起身,看著眼前的女子,看著這個文文弱弱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覺得看不透她了。以前一直覺得這個女子單純,什麽都不懂。其實她什麽都懂,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懂。不過讓孫驍震驚的不是她的懂,而是她的奉獻,大好青春年華,嫁給一個對自己來說猶如陌生人的男子,而且還要與他共度一生。
“如果今天吳言不無理取鬧,姐姐你真的願意與他共度一生?”
韓柳柔同樣站起身,毅然決然地說道:“我願意。”
“其實我看得出來,吳言對你是有情的,他同他父親第一次來府上的時候,一直看著你笑,你們絕非隻是在那時認識的。”
“那姐姐的意思,是想讓我嫁給他了?”
“如果他給了我想要的,嫁給他也無妨。”
追蕭潛伏在地下錢莊,以吳言的名義。起初的前兩天,沒有人懷疑他,直到今天。疾風來到追蕭所在的賭攤,並邀請他與他的主人一談。隨著疾風來到房間的追蕭並沒有發現房間有人的跡象,隨後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拿起刀劍便往追蕭身上砍去。追蕭一個轉身便收拾了一個黑衣人。隨後追蕭吹響哨聲,便聽到賭場一片哄鬧聲。
追蕭三下五除二便收拾了那些黑衣人。
“你還待在這裏?想與我一較高低?快些叫你主人來收拾殘局吧,你們的這個賊窩,今天總算是被捅破了。”
隻見一群人朝他們這個房間跑來,疾風立即出門,“你是誰派來的?”
隻見追蕭笑了兩聲,一大波人馬便趕至此處。疾風便立即逃走了。
“外麵收拾好了嗎?”
“回稟,都收拾好了。”
追蕭笑了兩聲。“好,回去向相爺複命。”
約莫到了戌時,孫驍邀了吳言到後亭閣賞月,眾人則在大廳裏暢談,賞月看歌舞。
亭閣四周寂寥無人,隻聽見風吹動花草樹葉的聲音,聽見夜鶯的聲音。吳言來到此處,見孫驍正抬頭賞月。
“二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呢?說不定過些時日,我就該喚你笙兒了。”
孫驍轉過身,對吳言笑了笑,而後請他在備好美酒的桌上坐下。孫驍緩緩地給吳言倒酒。
“我說過,你娶我,要拿出誠意。”
“誠意?我不就是誠意嗎?麵對名門望族的小姐我都沒仔細看一眼,獨獨娶了你,還不夠誠意?”
孫驍站起身,看著月亮。“你看,今晚的月亮缺了一塊。”
吳言拿著酒壺倒著酒。“過兩天就圓了。”
“我想與我的夫君一起賞月,看月缺月圓。我想同他一塊坐在梨樹下看梨花,看我童年的記憶。我想與他一起賞荷花,品賞我父親的最愛。我想同他在秋日看紅於二月花的楓葉,把酒言歡。我更想同他看漫天飛雪,一同剪窗花。”
孫驍轉過身,看著正在看著自己笑的吳言。
“這些,你做不到的,你給不了的。”
吳言笑了笑。“你果真很不一樣。這有什麽做不到,隨便便可以給你。”
孫驍微微彎下腰,靠近吳言。
“你可知道,做這些事情的前提是什麽?”
吳言微微一皺眉,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孫驍,她的臉龐,五官,在月光下,好像更加精致動人,引人憐愛。
“前提是,我的夫君必須有一顆隻愛我的心,一生隻為我的勇氣,也必須做到他的身邊除了我不會有其他的女人。”
孫驍站直。“吳公子,這些,你做得到嗎?”
吳言喝了一口酒,靜靜地看著孫驍。
“請你再想一想,如果給不起,就打消娶我的念頭。畢竟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君子,畢竟是個言出必行,英勇無畏的將軍。”
孫驍再次低下身子,為吳言倒了一杯酒,而後便走出了亭閣。
“在男人心中,三妻四妾的概念已經更深地固,更何況你吳言還是權貴之後,單單把心放在一個女人身上更加不可能。雖然人人稱你浪蕩不羈,不理睬任何人,但你依舊是吳氏最具權威的將軍,你的婚姻不僅是歸屬自己。”
孫驍來到大廳,繞過正在進行歌舞的舞女,坐在竺連君身旁。
“怎麽說了這麽久,那個家夥有沒有做什麽?”
孫驍倒了一杯酒。心裏念叨:“我沒有把握讓自己不嫁給他,竹子,如果真的變成了事實,我該怎麽辦。”
孫驍瞥了一眼已經坐下的吳言,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正襟危坐。、
“停,下去吧。”孫驍朝著正在表演的舞女喊道。繼而走出位置,來到王策之眼前。
“父親,笙兒想為大家講一個故事,耽誤一些時辰。”
孫驍像說書先生一般,走到中間,楚夢笙早已扮作丫鬟便站在某根柱子後,一直靜靜地看著。
“小女今天講的是一個在我的故鄉流傳很久的淒美愛情故事。名叫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孫驍停頓了會兒,便聽到有人說“楊家女狐媚惑主。”
孫驍忍住沒有回應他們,緊接著又說道: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遊夜專夜。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翠華搖搖行複止,西出都門百餘裏。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君王掩麵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
“媚主的女人死不足惜。”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麵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新,椒房阿監青娥老。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為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裏夢魂驚。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昭陽殿裏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說道此時,孫驍竟不知不覺留下了眼淚,以前都是老師強迫著自己背了下來,從來沒有細細地品味它的韻味。
“現在還有人覺著,楊家女媚主該死嗎?”
四周很安靜,大家臉上的神情似乎都有些憂傷。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楊家女沒有錯,漢皇也沒有錯,文武百官更沒有錯。錯的隻是,漢皇的心太小,隻容得下楊家女。若他不是皇,他們必將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也便不會留有遺憾了。”
孫驍行了個禮,“在我們那,很多人用這個故事來勉勵自己,像漢皇一樣,得一人心。也感歎自己,要珍惜眼前人。”
吳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便離席了。就連平時麵若冰霜的曹桀,此刻也露出了憂態,拿起麵前裝滿酒的酒杯,一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