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新學各分東西,迎春多情卻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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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三年,雖然時局動蕩,但也無法阻隔千萬學子讀書的熱情。童卿卿,劉安然,肖夢軍順利從高等小學堂畢業,到蘇州去讀中學。而三人分別去了不同的中學,肖夢君為了能經常見到丁思朗,毫無意外,報了思朗的學校。劉安然很想繼續陪在卿卿身邊,但是卿卿卻為了避開他,投考了女校,安然無奈之下隻好去了另一所中學。

    開學第一天,學校裏的同學們都充滿了朝氣,這是推翻封建帝製後,童卿卿他們第一次升學,難免新鮮激動,相互參觀了對方的學校後,幾人約好;雖然大家分在了不同的學校,但是畢竟都在蘇州,有時間都要互相多走動,別因為升學了而彼此疏遠,忘了往日的情分。他們去了蘇州後,最多一周回一次木瀆鎮,其他時間都留校住宿,這讓還有一年才畢業的丁思琴極為不適應,整日埋怨著大家一下子都走光了,整個丁府靜的讓人發慌,不過好在,她的同班同學萬惜德還忠實的陪在她身邊。

    “真是毫無意思,萬惜德!他們都走了,隻剩你和我了,你看看往日熱鬧的清荷園,現在都成什麽樣子啦,人去樓空呀!還好,哥哥送給卿卿姐的 ‘卡爾’ 她帶不走,有幾聲犬吠還算有點生氣。”

    丁思琴跟萬惜德在院子裏閑逛,四周靜謐,曾經和哥哥,卿卿姐玩耍嬉戲的後花園隻剩下那空蕩蕩的走廊,湖心亭,獨自隨風輕搖的秋千,越走越覺得有些淒涼。路過清荷園時,思琴拉著萬惜德推門而入,穿過園子到了蓮月池旁,望著空無一人的石舫,想起了往日眾人歡笑議事的熱鬧情形,又想到了邱楓蘭那雙總是充滿喜色的溫暖眼眸,心中不禁有些悲涼。

    “誰說隻剩你們了,這不我還在嘛,嗬嗬,中學不讓丫鬟陪著,整天留在家裏,我也和思琴小姐一樣無聊呢。”小蝶正要來清荷園後丁思朗和童卿卿親手搭的狗窩,給“卡爾”喂食,正巧聽到丁思琴的幽幽歎息。

    “是呀,現在府裏也隻有你和春燕能陪陪我。迎春也不知最近在忙什麽,總也不見人,不過見了也和她沒什麽話說。”丁思琴見到小蝶如同見到童卿卿一般親切,小蝶的性格和卿卿很像,都是純真,和善,極易相處,和思琴關係一直很融洽。但是對於迎春卻怎麽也喜歡不起來,雖然她是邱楓蘭的親妹妹,但兩人性格並不相象。迎春不象她的哥哥那樣憨厚,坦蕩,而是常為些小事計較半天,對府中其他仆人也並不親近,隻愛纏著丁思朗,在他麵前熱情無比,這令思琴如何也無法做到愛屋及烏。

    “思琴小姐,咱們府裏就快有喜事。我聽張順說最近邱管家正在忙迎春的婚事,不過,也不知為何她這幾日都沒出過房。”小蝶想到可以有喜事讓這冷清的丁府熱鬧起來,滿臉喜色。

    “真的?我都不知道,說起來迎春也早該成親了,她都二十了。”丁思琴想到迎春要成親,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讓她趕緊嫁岀去。

    “什麽?都二十了?那可確實該成親了。她怎麽一直等到現在?我看她也不難看呀,應該不會是沒人想娶。”萬惜德被迎春的年齡著實驚到了。

    “我看她不是不想嫁,是心氣挺高,看不上其他人,而想嫁的人又心有所屬!”丁思琴若有所思的冷笑道。在旁人眼中,思琴一直是府裏最稚嫩,最天真,不懂人情世故的孩童般的存在,但是所有人都忽視了她的天資聰穎,外人看不透的事,她卻總能一語中的,隻因不愛讀書,文學修辭掌握不夠,無法出口成章,語言不夠儒雅而已。

    “心有所屬?思琴,你好厲害!連這個也看得出來。”在萬惜德的眼裏,丁思琴就是個完美的存在。她的一顰一笑,發呆,歡跳,甚至就連生氣在他心裏也都是最美的。萬惜德對思琴所說的話言聽計從,對她總是讚賞不斷,有時候聽的思琴都煩了,埋怨他都不能給自己講點不同的,不要總是附和讚同她,在學校裏都被說成思琴的小跟班了。

    “是呀!思琴小姐,你是怎麽看出來的?那她喜歡的是誰呀?”雖然童卿卿經常告誡小蝶不要跟人嚼舌根子,少些好奇心,她一直也做得很好。隻是今天是丁思琴提起來的,而談論的又是那個總是對她冷冰冰的迎春,她很想知道這樣的迎春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誒,這些我早就知道了,隻是覺得沒必要和你們說,整日生活在一個院子裏,我又不是個死板的,哪個有什麽心思,我豈會不知。萬惜德,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我們一會要用晚餐了。”丁思琴沒有再往下說,當著萬惜德的麵,她還是給迎春留了些麵子,沒有說的那麽直白,而是先支走了萬惜德。

    “思琴小姐,原來我們家小姐和我說你長大了,比以前成熟了很多,我還沒看出來,今日一見,你做事謹慎不少,開始避忌他人了,再也不是以前的不管不顧。看來我們家小姐說的不錯。他走了,你快說吧。”小蝶向丁思琴投來讚賞的眼光,急切地催促她繼續剛才的話題。

    “嗬嗬,長大,我也該長大了,隻是我的楓哥哥看不到我長大的樣子了。”聽小蝶這麽說,丁思琴不自覺的摩挲著胸口掛著的懷表,裏麵裝有自己親手繪製的邱楓蘭的小像,心裏頗感惆悵。

    自從邱楓蘭離開後,在童卿卿和父母,哥哥的關心下終於走出了最艱難,最不堪的那段時光,但是心底深處因為失去心愛之人而留下的空洞卻是如何也無法再被填滿了。她在卿卿的鼓勵下,終於翻看了那封邱楓蘭寫給自己的唯一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信,不是甜言蜜語,柔情蜜意的表白,而是一封遺書,就那樣直愣愣的遞到自己麵前的沾滿心愛之人鮮血的遺書。

    就是因為這封遺書,如同雷電驚醒了睡夢中的孩子,思琴內心的責任,目標被幻醒,她開始從周圍人的角度思考問題,懂得設身處地,懂得不再任性,懂得珍惜父母對自己的愛,懂得更加尊重身邊的人。她的這些變化都被童卿卿看在眼裏,欣慰無比,對思琴放心了不少。

    “你怎麽突然對迎春的事如此好奇?算了,和你說了倒也無妨。其實,她喜歡的人就是我哥哥,而我哥哥喜歡的人,你應該比我清楚。”丁思琴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小蝶,小蝶被她看得心虛不已,原來卿卿和思朗少爺的事竟沒瞞得住思琴小姐,這令小蝶頗感意外。

    “你們來得晚,不知道,這邱管家之所以在我們家地位很高,不僅因為他是管家,更重要的是他曾經救過我哥哥的命,而且為此差點丟了自己親閨女的命。”丁思琴見小蝶頗為驚訝,自己也為這事情的曲折而感歎,繼續說道:

    “我哥哥十歲的時候得過一次重病,開始沒注意,但來勢凶猛,等發現已經難以控製了,請了幾個鎮子裏的醫生都不行。當時我父親在蘇州任課,府裏隻有母親,急得焦頭爛額。邱管家不放心其他人,就帶著楓哥哥和迎春出府,分頭到周邊的鎮子求醫,誰知楓哥哥駕的車在山道上因為走得太急,沒有看清路,經被大石絆住跌到了旁邊的溪流中。等楓哥哥清醒過來去查看迎春時,才發現迎春被甩出馬車時竟被溪流旁的尖利亂枝插入了胸口!”丁思琴想起當時迎春被救回來時渾身是血的樣子不禁心頭一緊。

    “後來雖及時請了大夫處理傷口,但是迎春高燒不斷,還是昏迷了好幾天,大家都以為她要過去了,可是老天保佑,還是活過來了,不過額角卻因為碰撞後沒來得及及時處理留下了一個小傷疤。而我哥哥的病則已被邱管家從蘇州請來的大夫控製住了。”

    “父母一向是重情重義之人,迎春的命差點因為救哥哥沒了,所以他們去看望她時,就問她想要什麽獎賞。大家都以為她會要些金銀錢財,或是女兒家最愛的錦緞布匹,誰知,她竟說想一直陪著我哥哥,伺候我哥哥。”

    “父母看她當時那個樣子,確實不忍拒絕,雖然我們家祖上就很少納妾,便破例允諾她,等我哥哥十八歲就給她們辦酒席,讓她做哥哥唯一的偏房。隻是,現在哥哥極不情願,躲在蘇州不肯回來。我想,現在必定是邱管家不想鬧得都不愉快,就想息事寧人,斷了迎春的念頭,趕緊把她嫁給外人,所以她才不肯出房門,和管家鬥氣。”

    丁思琴一口氣將纏繞在丁思朗和迎春之間糾纏不斷,理不清頭緒,錯綜複雜的感情理得清清楚楚,讓旁邊的小蝶聽完後,半響說不出話來。

    “小姐,不好了!迎春出事了!夫人讓我趕緊叫你跟車夫去趟蘇州把少爺無論如何也得叫回來,還說不行就到東吳大學找老爺,一起把他找回來!”冬梅一路小跑趕到清荷園,滿頭是汗,喘著氣急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