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卿卿水生會麵,思朗被逼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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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慧靈女中外,街角的一間小茶館內,陳水生已早早到此,正慢慢的品味著手中的茶,耐心等候童卿卿的到來。卿卿一進茶館的門就疾步朝陳水生走去。

    “水生哥!你何時來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讓你久等了!”童卿卿並未遲到,仍禮貌地連連致歉,倒弄得陳水生有些不知所措。

    “卿卿,快別這麽說,你沒錯,是我提前到了而已。趕緊坐吧,看你來得急,趕緊喝點茶吧。”陳水生說著,已經快速的斟了茶並穩穩的遞給了童卿卿,動作嫻熟,看得出,他以前經常抽空在茶館打零工鍛煉出的機敏。

    “謝謝水生哥!今日專程請你來此是為何事,想必夢君已經和你說了。早就從思朗哥口中聽說你閑暇時經常打些零工,我如今家中遭難,父母留給我的錢財所剩無幾,我也想找點事做,至少將來可以養活自己,不用總是伸手向姨夫,姨媽要錢。你能和我說說如何找事做嗎?”童卿卿接過陳水生遞過來的茶水,忙稱謝,滿臉誠意的向水生請教謀生之道。

    “卿卿,夢君和我說的很詳細,我基本都了解你現在的處境,也很敬佩你的堅強,自立。但是,在外做工並不輕鬆,是要吃很多苦的,還會遇到形形**的人,即有溫文爾雅的,也有潑皮耍賴,刁蠻任性的。這些都是你這樣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小姐很難應對的,我擔心你”

    陳水生不忍繼續說下去,他怕自己的話會將童卿卿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無情澆滅,那樣就太殘忍了。但是他確實不放心卿卿,這樣一個單純的十六歲小姑娘,又出身富貴之家,涉世未深,對於現實的殘酷毫無認知,這樣直接出去找事做,很容易受人欺負,容易打退堂鼓。工作的勞累也會把她壓垮,到時定會身心疲憊,對卿卿的打擊更大。

    “水生哥,你放心,我不怕吃苦,雖然現在的我除了識得幾個字,別的什麽也不會做,但是我可以學的。我想好了,你做工的時候可以帶上我,我邊看邊學,跟你的老板商量一下,這段時間我不要錢的。等過段時間我幹的熟練了,也知道如何和別人相處了,再找正式的。你看如何?”童卿卿覺得陳水生的擔憂不無道理,其實連她自己也是有些顧慮的,左思右想許久,才鼓足勇氣下定決心出來找事做。

    “卿卿,聽你這麽說,看來是下定決心了。好!你就跟我試一段,我做事的時候你看著,適當的時候搭把手,隻要堅持下來,將來就不成問題了。現在想想,還是有些輕鬆點的事適合你這樣一個姑娘去做的。比如:小學生的私人家教,隻不過這個工作很搶手,一時半會兒不好找,你先跟我幹點別的,我幫你留意著,一有消息,我必定盡快通知你。”

    陳水生見童卿卿如此堅決,也很想能夠幫到她,便和卿卿做了約定。他想,如果能早點獨立,在這個紛亂的世道有謀身立足之能,對於身處異鄉父母失蹤的卿卿也是好事。

    木瀆鎮丁府內,丁思朗跪在大廳內冰冷的地上,麵前是勃然大怒,對著思朗恨得咬牙切齒,青筋蹦起的丁青山。身旁是默不作聲,愁雲密布的劉淑怡,她正擔憂的望著自己的丈夫,怕他一個激動又要上家法,那樣他可憐的兒子就又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了。丁思琴站在母親身後,同樣一臉憂色,為將要來臨的驚濤怒浪而焦慮。

    “你再說一遍!你個孽畜!你說的還是人話嗎?現在都鬧出人命了,你就娶了她又會虧了你哪一樣?我就不知道,你所謂的感情比人命重要!虧你從小到大一直在學堂裏泡著,竟沒有浸染到一絲高情遠致,德行操守半點都不像個文人雅士!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丁青山疾言厲色道。

    “我說的並無錯,讓她嫁給我,反而是害了她,就是娶了,我也不會對她有情的,最後孤獨終老,就是你們逼的!” 丁思朗一貫的狂放不羈 ,到底還是青春年少,在父親麵前依舊未學會收斂,此話一出必定惹來丁青山狂風暴雨般的憤怒。

    “你!反了!反了!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混賬!”丁青山說著氣憤的就要揚起手中的棍子朝丁思朗打去,劉淑怡,丁思琴趕緊上前阻止,可沒等棍子落下,丁青山就因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灑在她們潔淨的衣裝上,昏了過去。

    丁府內眾人忙作一團,韻園外邱管家正一一吩咐著家中的仆人:“張順,你快去請大夫!冬梅,快去打些水,春燕,去替小姐拿身替換的衣服過來,金福,快去”

    此時,韻園內丁青山的臥房裏早已是哭聲不斷,劉淑怡和丁思琴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狀況,本就是常年守著家的婦人,看見丁青山倒下來的瞬間,就如同天塌了下來。看著丁青山口吐鮮血的樣子,劉淑怡驚慌失措的也差點暈過去。

    而思琴看著殘留在父親唇角的血跡,再看看自己身上濺上的斑斑鮮血,恐懼的想到了她的楓哥哥。那沾滿鮮血的遺書,而眼前又是如此鮮血淋淋的場景,自己畏懼的向後縮了縮身體,心裏充滿了懼怕,她怕自己的父親從此再也醒不過來,就如同她的楓哥哥。

    “是你!都是你!你父親要是真有個好歹,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劉淑怡雙眼通紅,怒目圓瞪的盯著跪在丁青山床前懊悔不已的丁思朗,怒不可遏的衝他大吼道。丁思琴擦幹眼淚,也憤恨的瞪了一眼她的親哥哥。從小到大被眾人捧在掌心,深受府中上下喜愛,為人謙和的丁思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一天他竟如此的招人怨恨。

    丁思朗沒有理會母親的話和妹妹充滿憎恨的目光,就那樣呆呆的跪在父親的床前,身體趴在床邊,將頭努力靠近父親,充滿悔意的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父親疲憊的臉頰,無聲地淚流滿麵。

    “夫人,少爺,小姐,大夫來了!快讓開,讓他好好看看老爺!”邱管家帶著鎮子裏能請來的醫術最高的大夫匆匆進了臥房。

    對於丁青山的病情,大夫交代,他的病是肝氣鬱結,暴怒之下一時心火攻心所致,並不十分嚴重,但要好生照顧,細心按藥量煎服,幾日就會好。從此,丁思朗在母親和妹妹麵前變得寡言少語,專門向學校請了假,主動要求照顧父親。每日都會親自看著仆人煎藥,親自為父親送去,喂他吃下。

    這是十幾年來,他頭一次如此孝順的整日陪伴著自己的父親,不過竟是在這種情形之下,頗有些諷刺。這些日子他學會了煎藥,喂藥,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用手輕輕分開父親的嘴唇,將藥汁極有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下去,不小心流出的藥汁會被他眼明手快的及時用手帕擦拭幹淨。

    丁思朗常常盯著床上昏迷中的父親那寧靜祥和的容顏,陷入沉思之中。想著從前的種種,從小到大父母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想著自己對父親的出言不遜,屢次頂撞,自己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果然如醫生所言,丁青山很快醒來了,隻是身體還很虛,又經過了幾日調理,終於可以正常下床活動了。看到連日來衣不解帶照顧自己的丁思朗,起初他還有怒意,但是最後心裏一軟就不再計較了,他畢竟是自己一直給予厚愛的兒子呀。

    丁青山醒來後並沒有急著再和丁思朗提他和迎春的婚事,劉淑怡也是避而不談。可是這一日,丁思朗卻主動到韻園找父母談起此事,劉淑怡怕他又說出什麽過激的話再激怒他的父親,趕緊示意他現在不要談及此事,思朗卻跪在地上視而不見地說道:

    “父親,母親,以前是孩兒不孝,做了很多忤逆的事,如今知錯了。你們之前和我說的事,我今天想和你們好好談談。這幾日,我自己也反思了很多,開始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了,既然當年,是我自己親口答應的,此事也是因我而起,你們說的沒錯,我應該為自己的事負責。我想好了,既然迎春最在意的是留在我身邊,我可以答應,會娶迎春過門。至於感情,不是理智可以決定的,現在我給不出任何承諾,隻能說我一定會對她好。”

    “思朗!你說的是真的?怎麽又想明白了?太好了,無論如何,終於解決了眼前的難題,你父親也可以寬心了。趕緊起來,我的好兒子!”劉淑怡一聽丁思朗竟然答應了親事,長舒一口氣,連忙扶起思朗。

    “你是認真的?真的是你的想法?你再好好想想,這種事說了,可是不能反悔的!”丁青山也被兒子突然轉變的態度弄得雲裏霧裏,不敢相信的反複向丁思朗確認著。

    “是真的,父親,我說了會娶她,就一定會!”丁思朗目光堅定地望著丁青山,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嗯!這才是我的好兒子,敢於承擔!不過又有個棘手的問題,當時定這門親事時,沒有想到如今你都十八了,還未有正妻,如果先娶了迎春做妾室,極為不妥,恐怕將來你的正妻家裏一定不滿。”丁青山剛舒口氣,又想到了另一個同樣棘手的問題,憂慮道。

    “嗬嗬,這有什麽可愁的,你以為我這些日子在外麵常和一些夫人走動,隻是為了打發時間?思朗的婚事,我早和肖夢君的母親商量好了,她經常和我提起咱們家思朗,人家家是女兒,不好明說,我可不能聽不出裏麵的意思。

    現在他們兩個在同一所學校,經常碰麵,我和她母親說了,隻要他們相處的合適,咱們就去提親,明年思朗留學前成親,到時兩人一同留學,豈不是皆大歡喜的事!你們說呢?”劉淑怡想到自己兒子終於鬆口了,急於趁機讓他把自己的準兒媳婦趕緊認下來,了了自己心中一直惦記著的一樁大事。

    丁思朗被母親突如其來的提議驚呆了,他本以為自己應了和迎春的婚事,事情就解決了,丁府就可以太平些時日了,眾人也不會都因自己而焦慮憂愁。但是卻沒想到自己的正妻之位還空缺著,思及此,思朗頭痛的皺皺眉。

    如果可以,他寧願選擇回到十四、五歲時的時光,還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小少年,和同學談天說地,滿鎮子的瘋玩,簡單而快樂。而這也隻能是想想,他必須回到現實,麵對問題,並且妥善的解決它。這也許就是成長中的煩惱吧,成長就是由這一個個當時看似棘手的問題堆積而成的,每解決一個,你就成長了一步,離頂峰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