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次出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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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四五天我就要出發了,你們有什麽打算?”遺憂脫下上好的精致戰靴,漫不經心地問。
風子含在旁邊拿著一把劍練習最基礎的劈斬,神情堅毅:“你要去西彎月城了?”
西彎月城便是創世神學院在西大陸招生的地方,位於烈陽帝國中部沿海,是十大主城之一,曆代城主由創世神學院的導師擔任。
嗯,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走了。”遺憂卷起褲腿露出的皮膚白皙嫩滑,隻是上麵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傷疤破壞了如玉的美感,但這美感此時決計是看不出分毫的,因為那條腿現在青青紫紫好不淒慘。
風子含瞥了一眼,淡定地評論:“比前幾天好多了。”
是啊,”遺憂拿出藥膏抹上,“疤爺說明天去趟就不用去了,況且我在城主府也呆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我整個人都要生鏽了。”
我跟你一起去怎麽樣?”風子含想了想問,“我也要去曆練一番,總不能一直待在城主府。”
我沒意見,”遺憂笑道,“一起去也更安全。”
風子含知道自己的本事,很多情況下隻能拖遺憂的後腿,也知道這是遺憂保全他麵子的說法,隻是笑笑並不戳破。但是很快他就會知道這不是客氣話,遺憂在麻煩人上從不撒謊。
我就不和你們去了,”尹拓野放下手裏的書,“我去東彎月城報道。”
嗯,那你什麽時候出發?”遺憂表情自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專心塗藥。
你就沒有一點舍不得嗎?好歹我們都共患難過了。”尹拓野一臉誇張的哀怨。
去!”遺憂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一去不複返了。”
疤爺不放過你了?”風子含插嘴道。
嗯,他說再做下去也沒什麽用了,”遺憂開始給另一隻腳上藥,“讓我快點滾。”
那我們就快點滾吧,”風子含扔下手裏的劍,“我們現在就來製定下計劃。”
尼瑪!
尹拓野目瞪口呆。
但是沒等尹少主不忿多久,尹少主就被城主大人派人還找去了。
兩位閣下,鐵藍少團長求見。”一旁有侍者走上來。
鐵大哥來了?那快請進來!”遺憂眼睛一眯,然後雙眼迅速彎成一雙月牙,嘴角裂到了牙根,一副潔白的牙齒簡直閃瞎人的眼睛,聲音熱情如頭頂的驕陽。
你……”風子含看向遺憂,眼神疑惑。
遺憂眨眼:等下你就知道了。
很快,一個身著深藍鎧甲的青年走了進來,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比在場的兩個少年更加成熟。眼睛中閃爍著傭兵特有的狠戾和警覺,鐵獅傭兵團是常駐東城的幾個最大的傭兵團之一,一向與城主府交好,而這個青年就是鐵獅傭兵團團長最出色的兒子鐵藍,也是鐵獅傭兵團的少團長。
在各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尹拓野與鐵藍算是好友,兩人也經常往來。而風子含可謂在東燈城的城主府長大,與鐵藍也甚是熟悉。聽說兩個人受傷後,這幾天鐵藍也常常來看他們,聊聊冒險時遇到的事,而鐵藍身上身為傭兵的豪爽很容易讓人親近,與遺憂也很快就混熟了。
鐵大哥今兒怎麽來啦?林煜大哥呢?又去找殷翎小姐了?”遺憂利落地穿上襪子綁好戰靴,朝著鐵藍促狹的擠擠眼。
去!”鐵藍朝他翻了個白眼,也不在意少年的揶揄在一旁坐下,“是啊,難道小憂是在羨慕他嗎?”
林煜,四十九歲,鐵獅傭兵團重要成員,相貌英俊,年少有為,傾心於城主府大小姐殷翎,沒事常往城主府跑,是殷大小姐的狂熱追求者。但是據說唯一令人不怎麽開心的一點就是,那位林煜閣下的背景太幹淨了一點……
我這次可是專門為你來的!”說罷看見遺憂臉上和狐狸似的笑容,微微一頓,便笑罵道,“好啊你個混蛋,早就猜到了是吧,就等著我呢!”
哎呀鐵大哥別生氣,”遺憂眉眼彎彎,“鐵獅傭兵團這是要到哪裏去做任務?”
就你猜的最準!”鐵藍歎氣,“也算你有這個本事猜到這事兒,就風子含那呆樣!”語氣頗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風子含瞪大了眼睛,關我什麽事?
風子含自小在東城長大,但尹拓野十五歲前可不在東燈城,所以甚至可以說風子含是跟著鐵藍混大的,就像他的弟弟一樣。可是風子含一直沒有收到過什麽係統正規的教育,所以一直平平無奇。與封遺憂這個冒出來的心思通透的一比,簡直不夠看!
上次你不是說傷口好的差不多了,想要出發去西大陸?”鐵藍聲音洪亮,“我們傭兵團我率領的小隊,最近要帶幾個新人做一些常規任務,最遠要到無悔樓二號駐地,要不一起走?”
鐵藍率領的傭兵小隊要帶新人?
鐵藍如今四十三歲,實力天空級一階,他帶著小隊應該都是修凡境,能走到二號駐地實力應該也不會差。但如果帶上風子含和他,這就相當於多帶了兩個實力平平的新人,而且還不是隸屬於傭兵團的。
這是……怕風子含被我忽悠了?嗬,真是用心良苦!
可是小含含可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啊,我怎麽會傷害他呢?遺憂黑鳳翎般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
風子含你說呢?”遺憂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歪著頭,問在一邊皺眉沉思的風子含,笑容明亮幹淨。
我……我想先想想。”風子含遲疑著回答。
如果是放在遇到遺憂之前,風子含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但是這幾天下來,不管是眼界還是心智,在遺憂無形的影響下,都有了不小的變化,在做出決定前也有了更多的考量。
鐵藍心中驚訝。風子含這個小子可以說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在他還隻是一個十歲的小蘿卜頭時,就喜歡跟在鐵藍的屁股後麵,後來年紀大了,鐵藍也經常帶他出去冒險曆練。對於風子含,鐵藍不說十分了解,但七八分總還是有的。
若是以前,風子含一定會直接應下,隻是現在……鐵藍銳利的目光看向旁邊戴著黑色麵具,因而看不清麵容的少年,這個封遺憂才出現多久,就對小含產生了這麽大的影響……
既然你們還沒想好,那我就先走了。”鐵藍心中記掛著傭兵團,也沒太多時間在這裏等著,便開口辭別,“要是想好了就來和我說一聲,我們五天後出發。”
好,謝謝鐵大哥了。”遺憂笑著揮揮手。
鐵大哥再見。”風子含也揮揮手,看向鐵藍的眼中有些愧疚,那是對於辜負了他人善意的不安
不用,我先走了。”鐵藍深深地看了一眼遺憂,沒有再多說什麽。
遺憂麵對他深意的眼神隻是笑得滴水不漏,無可挑剔。
鐵藍轉身離開在,最後一刻,鐵藍轉過身看向與風子含混得極熟的麵具少年,硬朗的眉宇瞬間皺緊,抿了抿唇,消失在了轉角。
與此同時,遺憂看著沉默思考的風子含眨了下眼睛,臉上似乎從來沒有消退過的笑容越發燦爛。
像是閃耀在陽光下的冰雪,看不到一絲雜質。
是夜,夜黑如墨,襯得那輪明月愈發的皎潔,像是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月光透過打開的窗,照在屋內的床上,床上盤膝坐著一個閉目調息的少年。少年眉宇飛揚如刀,緊抿的唇似是暗示了主人倔強的性格。
風子含正在做睡前練習,自隔斷森林回來後,他便有所突破,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能量蓄積到這一階段的頂峰,為衝刺下一階段做準備。作為一個靈術師,最重要的就是精神力,以精神力控物,打到比武者更大的殺傷力。他們隻知道風子含是個不弱的武者,但是從未發現他還是一個靈術師。
整個院子的每一個角落都通過精神念力反應在他腦海中:有蟲豸鑽進了土壤,有新葉張開了嫩芽,有夜風拂過門欄,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感知……但也隻是在這個院子範圍內才能達到這樣的精密度了。
然而任他感知力再強他也感覺不到就在窗邊的樹杈上躺在一個漆黑的人影。
風子含睜開眼睛,手裏捏著一塊木頭雕刻的牌子,尋常的木頭,略顯粗糙的的刻印都表明這塊木頭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牌子罷了。
正麵是一個“兄”,反麵是一個“弟”,反麵的左上角刻著一個同樣小巧精致的“念”字。
這樣的半個掌心大小的木牌在遺憂的身上也有一塊,不過不同的是“念”,變成了“逸”子。那是那天在隔斷森林風子含給封遺憂上藥時發現的。那塊木牌代表的是他的哥哥,也就是說,遺憂是風子含的哥哥派來的心腹。正是因為如風子含才會這樣容易地相信封遺憂。
而且,那塊木牌隻有在要用時才會雕刻一塊,也就是說風子含的哥哥身邊是沒有這一塊木牌的,而他手裏的木牌平時也是裝在一個玉雕裏隻作玉佩用。
其實,他也知道鐵大哥的顧慮,隻是不知為何他直覺上認為封遺憂不會傷害他,而這種可怕的直覺曾經無數次救了風子含的命。
哥哥……”月下的少年低著頭,發出了一聲眷戀低沉的呢喃,似吟似歎。
真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呢。
窗外樹上的黑影無聲地譏嘲:竟然這麽容易就相信別人,還有待曆練啊,等到有朝一日足以為我所用,還要太久太久。
黑影搖了搖頭,消失在了風子含的院子裏,沒有引起樹的一絲一毫的晃動,好似從未存在這樣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