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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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正是陽光明媚的日子。因為是初冬,雪已經全部消融完畢,雲台山也對外開放了,開始接納四方遊客。四人乘座一輛銀灰色的別克小矯車,歡欣鼓舞,一路而來。車子是老耿公司的車。大雪過後晴朗的天空格外藍,輕風徐徐,紅彤彤的陽光肆意地照耀著大地,毫不吝嗇地把熱量傾灑給地球。遠遠望去,太行山泛出金黃金黃的光,在藍天的映襯下格外美麗。雖然是冬天,但雲台大道上仍然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外地車輛夾雜其間,絡繹不絕。雲台山像一位婷婷少女,笑逐顏開,喜迎八方遊客。看著就到山下了,其實還有三十公裏呢。“望山跑死馬”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看著很近,其實還遠著呢。不過駕車就不一樣了,三十公裏也就是說說話的功夫。
四個人在車上,話題仍不離昨天,興趣一點也不減。車軲轆一轉,話匣子就打開了。看著車外的風景,孔子深有感觸地說,昨天聽耿老師所談人體和社會的對照關係,使我感受頗深。喜歡吃什麽也不能多吃,不喜歡吃什麽也不能不吃。人們都讚美君子,所以就崇尚君子,導致的結果卻是偽君子一大堆;人們不喜歡小人,人人憎惡小人,但小人卻滿世界飛,社會照樣出毛病呀。這好像是進入了一個邏輯悖論。
高文化接過話茬說,其實這屬於陽極轉陰的緣故。極力對君子的讚美,目的是想讓人們都去做君子,但你想想那可能嗎?人人都是君子了,沒小人了社會還會發展嗎?老子說過,“反者道之動。”也是這個道理。人可以不管這些,但道是要管的,你違背了道就得受道的懲罰,相當於把社會推向了負的一麵。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兩手都要抓,一手抓教育,一手抓法治,教育不是萬能的,法治也治不了百病,兩手結合起來才能使社會健康發展。注意,我不說長治久安,隻說健康發展。為什麽呢?長,總有個頭;久,總有個結束,所以健康發展才是硬道理。幾個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老耿開玩笑說,你快趕上做政府工作報告了。
笑過之後,高文化接著說,其實你們發現了沒有,崇君子貶小人這也沒有錯,就好比老耿說的,喜歡吃什麽沒錯,錯就錯在無節製地吃就錯了,就把身體吃壞了。根本問題在哪兒呢?高文化說到這兒停了一下,見沒人回答,接著就說,關鍵是樹立了一個“聖人”的牌位,這是問題的根源。你們知道這股“崇君子貶小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之風來自哪裏?就來自儒家思想。
孔子一聽,壞了,這小子怎麽又開始對儒家思想開炮了,真後悔自己提什麽人體和社會的話題,真想跟他自報家門,讓他別再說了,自己正反省呢?但急也沒用,高文化不知情,他說的還正起勁。就聽高文化繼續說道,我對《周易》做了一個統計,在五千字的篇幅裏,其中君子出現的次數是14次,小人出現的次數是10次,大人出現的次數是12次,天子出現的次數是1次,聖人出現的次數是0。這說明了什麽問題呢。一是體現了“易為君子謀”的道理,因為大人和君子的次數加起來是小人的2.6倍。二是說明周文王時代社會已經在道德層麵開始教化民眾,道德已經是社會的一種約束力量,“以德治國”就來自周時代。那時不叫以德治國,那時稱為“以德配天,明德慎罰。”也可以稱之為是周時代統治階級的治國理念和法律指導思想,含有濃重的“君權神授”思想和“重德輕罰”管理觀念。“君權神授”和“重德輕罰”結合起來也是一個完美的組合,但是它的基礎是“君權神授”思想,也就是說不能讓人產生疑心。當人們不再相信“君權神授”時,“重德輕罰”的大廈就會崩塌瓦解,代之而起的就必須是以法治的基石打造起來的公德殿堂。周時代是不是就沒有人懷疑“君權神授”思想呢?不是,後來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很能說明問題,但是,恰恰被後起的儒家思想一束再束,“君權神授”就像個病秧子,更像個扶不起來的阿鬥,被儒家思想這個“諸葛亮”扶持著,跌跌撞撞一路走來。可以想向我中華民族的那個可憐樣,會讓人多麽痛心。
高文化說到這裏,大家仍是一言不發,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高文化才不管他呢,說就說個痛快。高文化也真猜不出三個人的心思是什麽,他也不會去猜,如果是老耿肯定又要說半截留半截了。但高文化不會,當然可以理解成高文化還是年青吧。高文化繼續他的理論闡述。
我這裏把儒家思想和《周易》分開,現在你們就可以知道,為什麽被儒家思想推崇極至的“聖人”在《周易》裏竟然沒有出現過一次。《周易》裏有君子和小人這些道德層麵的內容,但是沒有“聖人”的概念,說明周文王喜歡君子,厭惡小人,但沒有把君子推崇到極致,也說明周文王好吃這道菜但並不貪吃。
說到這裏大家都笑了,老耿眼淚都笑出來了,說,繞了一個大圈又轉到這兒了,你幹脆直接說周文王讚美君子,但不推崇聖人不就行了?差點把我們繞迷糊了。說罷又是一陣笑。
高文化也笑著說,我的腦筋轉的慢,隻顧說,顧不上想,意思明白了我就不說了。說罷大家又笑。
孔子的臉一下子又紅了,言外之意,看來聖人的出現是我孔子的錯了?盡管後來的儒家思想和孔子思想有很大差距,但做為儒家思想的鼻祖,孔子也很難一下子從被動的思想狀態裏適應過來,這被稱作受牽連,有時也可以叫做牽怒——不是自己的錯,但與自己有關。咱們中國人統常都很難把這兩種情況分開。追究責任時你逃脫不了幹係,究竟你有多大的責任,得看領導一句話,這就是領導的權威。而當事人統常都無力反駁,或越反駁、越倒楣、越被動,或者根本就不給你辨論的機會。很多冤假錯案就是這麽不知不覺產生的。再遇上個無良的領導,你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也就產生了諸如“替罪羊”的概念。如果有法可依的話就會好一些,當事人可以當庭辯論,但結果如何也不好說,得看環境,看有沒有真正法治的環境。小可我又扯遠了,不提題外話了,還說孔子。孔子多多少少有些護犢子的情節,但做為一代聖賢,受子孫後代無限敬仰,孔子本人也是很受用的,突然遇到這麽多懷疑、拷問、甚至是責難,孔子心理怎麽會好受呢?雖然以前也經常耳根發熱,但那必竟不是麵對麵,而且是遇到社會大變革,大勢所趨,何況人又不在跟前,不聽也就罷了。現在不一樣,是麵對麵,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躲都沒處躲的,隻能硬著頭皮聽了。更何況老耿和高文化都是晚了多少輩的人了,又不同於在山洞裏聽周公老祖宗的教訓,可想而知孔子的處境有多難。但說到底,孔子到底是大家,心裏雖不好受但服理。這是最難能可貴的。但究竟“聖人”這個詞匯的出現是誰的錯,孔子也不甚清楚。所以孔子麵子上雖然不是很好過,但內心仍能保持一份淡定,而且也很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委。更更何況除了周公以外,老耿和高文化對他和周公的底細都一無所知。所以孔子想到這兒,心理就更加平靜了,聽的興趣也越來越大了。
老耿接話道,社會崇尚君子,就像人喜歡吃某種味道的食物,固然沒有錯,但把“聖人”絕對話就不對了。人吃藥看病也隻是扶正祛邪。“窮寇莫追”也是一樣的道理,都不能走極端。那麽“聖人”這個詞最早出自哪裏呢?
高文化說道,“聖人”一詞在老子的《道德經》裏有,比如:“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在《黃帝內經》裏也有,比如:《素問.卷一》有“故聖人傳精神,服天氣,而通神明”。老子與孔子是同時期的人,《道德經》裏有聖人的詞語並不奇怪,那麽《黃帝內經》裏怎麽也會有呢?我的主張是《黃帝內經》要麽與《周易》同期,要麽更早於《周易》,所以這一點現在對我來說還是一個謎。
老耿接話道,這個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解決掉。
高文化高興地說,是嗎?那可太好了,洗耳恭聽。
老耿會怎樣解釋有關聖人概念的衝突呢?請看下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