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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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古希臘的海倫與華夏的夏姬同樣都是背判,結果卻大不相同。海倫受到的是神的待遇,夏姬卻實實在在被釘在了淫蕩之婦的恥辱柱上,我們自然就會問一個為什麽?
不是海倫有什麽高超的法術,也不是夏姬命該如此。是海倫生活在愛情至上的環境中,在那樣的環境裏,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堪的**之說(當然那時估計人們還沒有認識到近親繁衍的壞處)和下賤的偷情;也不是夏姬命不好,擱誰都會是同樣的一個結果。也就是說,如果讓海倫生活在夏姬的環境裏,海倫也會成為夏姬的。
就是這樣一個道理。
楊朱學說,包含著人類最早“人權宣言”的思想理論,就是這樣“被夭折”了。不過楊朱是幸運的,因為他及早退卻了,雖然心靈的追求失敗了,但他自己的生活完滿了。就像夏姬一樣,雖然遭到後世的唾罵,但自己的生活是完滿的,她沒有為別人活,她活出了一個鮮活的自己。
如果我們換個思維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的話還會有另外一個結論。罵夏姬是**最狠、最凶的是後人,當時的人們並不見得對其都是惡語相向。因為易中天先生說過:春秋戰國時期的男人勇武,女人多情。同樣道理,罵楊朱的,也多是後世之人。
讓我們也以此來祭典楊朱,包容夏姬吧。
自從周公和孔子兩位老祖宗在城門口一聲斷喝,喝退楊朱、嗬走高文化後,楊朱自然恢複常態過他的小日子去了,倒是高文化忽忽悠悠像個幽靈一樣又來到了另一個所在。本來嗎,他受周公操控穿越到古代,讓周公和孔子兩位老祖宗親眼目睹了他的執著,見證了他的獨立本性,兩位老祖宗已經很滿意了。現在一聲斷喝讓其回去,去做他該做的事,沒想到高文化走叉了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所在。一睜眼,眼前情景十二分的驚悚,自己竟在一個寺廟裏盤腿打坐。當然驚悚是別人的,並非高文化本人的感覺。這又是怎麽回事呢?話分兩頭,此話暫且不提。
公元660餘年,在湖北省的梅黃縣墓憑山上,有一處被稱作“林寶寺”的寺院掩映在青鬆翠柏之間,這裏香火鼎盛,香客整日絡繹不絕。遇上法會日,更是人頭攢動,善男信女摩肩接踵,很是熱鬧。恰逢大唐盛世,尊佛崇佛之風日盛,法事、佛會如雨後春筍般相繼在各地展開。既豐富了百姓的文化生活,也發展了地方經濟,可謂一舉兩得。禪宗五祖弘忍法師就在此做主持。這天,山下來了一名年青男子,大約二十來歲的樣子,他和香客一起進到寺內,卻並未隨香客走進大殿,焚香納拜,而是徑直來到後禪房,誰也不搭理,一聲不吭,找一個蒲團坐下,雙手合十,自顧自地打起坐來。
一旁僧人見來者有些奇怪,隨開口問道,施主從哪裏來呀?
年青男子看也不看,一聲不吭,隻顧打坐。
僧人又問,所來何事?
……
僧人再問,可有同伴?
……
一旁的另一個僧人看著稀奇,以為是個啞巴,過來問道,可有名姓?
年青人眼皮抬都不抬地答道,慧能!
原來不聾也不啞。兩個僧人相互看了看,認為其中必有蹊蹺,“慧能”怎麽會是一個凡人的名字呢?明明是佛門法號呀。相互點了點頭,然後最先問話的僧人出去了。一盞茶的功夫,僧人陪著一個身批袈裟的老和尚走了進來。老和尚正是本寺住持——弘忍大師。僧人指指年青人說,就是這位施主。老和尚細細端詳年青人,見此人神態安祥,垂目靜休,根本不管四周人來人往,也甚覺稀奇。一旁僧人想上前提醒年青人,被老和尚止住了,擺手讓兩個僧人出去,獨留下他和年青人在室內。然後老和尚盤腿坐下也打起坐來,更不去搭理年青人。
一頓飯的功夫,年青人睜開眼睛,環顧四周。起身向老和尚深施一禮,開口問道,師傅何來?
老和尚不動也不吭。
年青人繼續問道,師傅何來?
老和尚仍然不予理睬,隻顧自己打坐、調息。
這年青人更有意思,你不是不理我嗎?那我就一直施禮、一直問。就這樣問了有七八遍後,老和尚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年青人說道,來處來、因緣來。
兩人就這麽一來一往,明著在絞勁,實際在鬥法。前麵兩個僧人問話都不在一個檔次,所以慧能不予理睬。這次弘忍大師被請過來,並沒有直接問他從哪來、幹什麽、叫什麽,而是坐下來與他PK,說明入了門道。幾次相問不理不睬更見大師功夫高深。現在又聽到這一句回答,一般人不知所以,但是慧能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位得道高僧呀。慧能正想參拜,卻聽弘忍大師問道,汝何方人士?來此山做甚?又複求何物?你是哪裏的?來我們這山上做什麽?內心又有什麽需求?
慧能急忙答道,弟子是嶺南人,新州百姓,今故遠來禮拜弘忍大師,不求餘物,唯求作佛。意思是說,我是廣州嶺南新州的百姓,今天遠道而來頂禮弘忍大師,不求其他的,隻想成佛。
弘忍大師略帶一絲輕蔑的口吻說道,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物?你是廣州嶺南人,那地方淨出野獸,根本就沒有開化,你能成佛嗎?這顯然是試探,更是激將。
慧能顯然聽懂了,慷然答道,人有南北,佛性卻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意思是說人分南北,但佛性不分。你說我是野獸,那我就是野獸吧,但我雖然是野獸身,與你們和尚身不同,但佛性又有什麽差別呢?
慧能來了個反守為攻。擱一般僧人,臉上早就掛不住了。但弘忍大師一聽此話,知道此人早已了悟佛性,心下很是欣喜。含笑點頭說道,貧僧就是弘忍。
慧能聞聽此言,十分歡喜,急忙倒身下拜,口中念稱,師父,請受弟子一拜。
沒想到弘忍大師扭頭走了,並不接受慧能的參拜。走出幾步後,頭也不回地扔過來一句話,礁房裏踏礁去吧。去夥房裏幹粗活、錘米去吧。
還萌在鼓裏的慧能趕緊稱謝道,謝師父。這還用說嗎?雖沒有接受參拜,但也沒攆自己走,還派了活計,這就等於把自己留下了呀。盡管是去柴房裏做雜活,但慧能很滿足,隻要能跟著弘忍大師,他並不在乎自己具體做什麽。這就是能成大器人物的胸襟,隻要方向對了,並不斤斤計較。
慧能在夥房幹雜活一晃七八個月就過去了。這天,弘忍大師想看看徒弟們的根器怎樣,悟性有沒有長進,他要徒弟們每人都做一首偈。和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先出頭露麵,最後都看向大師兄神秀。大師兄當然當仁不讓,大師兄嗎!老師這點小測驗還能難得住他?所以略加思索提筆一揮而就,就交卷了。徒弟們看大師兄都交了,也都趕緊湊了個數,算是把作業完成了。然後一個個掛出來展覽。反正寫什麽的都有,這裏就不一一羅列了,比較典型的還數大師兄神秀的一首偈,比較有味道。大家都出來看,慧能也在看,聽師兄們一個個念。聽到念神秀的偈時,是這樣的: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慧能聽後很覺不妥,自己不會寫字,於是叫人也寫了一首掛了上去。上麵寫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眾師兄紛紛叫好。
大師兄神秀看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一個夥房裏做雜活的俗人逞什麽能?這不是給我叫板嗎?神秀在寺裏大師兄的地位早已名至實歸,而慧能一個還沒有剃度,尚且在做雜活,也就是說根本不入流,還沒有在編的外人卻想挑戰大師兄,這不是找死嗎?但是慧能的根器確實在眾師兄弟裏獨樹一幟,這可如何是好?弘忍大師知道後,預感到一場法難是避免不了了。但他在眾人麵前假裝不為所動,並且說道,此首偈語也不怎麽的。但是心裏頭卻暗暗打定了主意。
一天弘忍法師悄悄來到後廚房,看到慧能腰上綁著個石頭在踏礁錘米,就漫不經心地問道,何以如此呢?
慧能答道,身小體輕,重量不夠,不綁石頭,會耽誤錘米的工作。
弘忍法師點點頭,心想,為了工作能夠勞苦身軀,若為佛法,定然也能舍卻皮囊了。
弘忍法師再問道,這些米錘好了嗎?
慧能答道,好了,不過還有些砂子、穀皮需要過一下篩子。
法師搶過話頭道,說得好,米要經過篩子篩過才能是精米,那人呢?
慧能合掌答道,人已經在等著師父印證了。
法師點點頭,看著慧能,用拐仗在一旁的石頭上“篤、篤、篤”敲了三下,然後轉身走了。那意思就是午夜三更前來找他。慧能心領神會。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