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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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高文化穿越回來在雲台山百家岩落腳燒了第一柱香,便和周公和孔子兩位老祖宗坐在大殿裏聊起了天,說起了信念和執念的問題。這高文化也真不客氣,跟到了自己家一樣。
周公問道,剛才你那份虔誠是信念還是執念?
高文化反問道,周兄你說呢?
我看一半是信念,一半是執念。
高文化笑了,你說的還真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信念還是執念。信念和執念到底又該怎麽分?
孔子接話道,當然要與年齡密切相關了。像你小高這種年齡,還遠未到破執的年齡。“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你現在四十左右,才有些不惑之感,離知天命還早呢?如果真的破執了,你也就不會把什麽信念和執念掛嘴邊了。
高文化扭過頭來看孔子,似不認識一樣。說實話,高文化沒有到那種年齡體會不到孔子說這句話的含意,所以對他來說,就是一半聽懂了,一半沒聽懂。他隻覺得這孔兄說的話也正確,挑不出啥毛病,但究竟怎麽個正確,他並不是十分清楚,隻有到了那種年齡了,也許才能真正體會到其中的奧妙。高文化接過話道,我還真想象不到,不過我已經有醍醐灌頂的感覺了。用樹葉作比來說明信念和執念,是我這次最大的收獲了。但願我在五十歲的時候能再一次醍醐灌頂吧。
周公一邊笑一邊自己思量,那麽我和孔丘穿越過來找代言人修改《周易》算是信念呢?還是執念呢?二十一世紀的人們需要我這把老骨頭出頭露麵、煞費苦心嗎?這還真是個問題。現在找到的這個小高,在楊朱那裏其實已經破執了,在慧能那裏又親耳聆聽了禪宗的本門心法,如果慧能沒有破執,他就不會改變禪宗衣缽傳法的舊有慣例,也就不會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代宗師。正是因為他早已破執,所以他能適時變度。現在這小高又自詡是什麽雙度先生,看問題首分陰陽的習慣,這應該是一脈相承的了。但是改《周易》這項工作是個具體活兒,不能說想改就改,不想改就不改了,所以信念和執念還真不是那麽好區分。也許真的如孔丘所說,要等年齡到一定的時候才會知曉?可是我周公旦早已遠遠超出這個所謂的“”五十知天命的年齡了呀!為什麽我還會這樣如高文化一樣拎不清呢?周公一時竟出現了分神。
孔子看看周公,見周公若有所思的樣子,再看看高文化,也是一臉的莊重,心說這是怎麽了?話不投機嗎?孔子輕咳兩聲說道,天亮了,我們是不是去外麵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呢?別辜負了這大好時光呀!
孔子的提議得到了周公和高文化的雙雙讚同,於是三人相跟著走出大殿,來到了寺外。天光已漸漸亮了起來。山裏的冷風吹過來,頭腦輕快了許多,呼吸著大山裏的新鮮空氣,看著遠處巍峨的山巒,三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孔子笑著說道,還是小高會找地方呀,說什麽要來上早香,原來是要我們來呼吸山裏清新的空氣,讓我們欣賞這雲台山的早晨風光吧?
高文化也笑著說道,也算是吧,怎麽樣,不虛此行吧?
周公也笑了,是不錯,真的不慮此行!
高文化又問,你們可知道百家岩這個地方在曆史上都與哪些名人有關嗎?
孔子說,漢獻帝不是曾經在這裏避過暑嗎?嵇康也在這裏打過鐵,劉伶在這裏喝醉過酒,阮籍更想長眠在這裏呀。
高文化說,說得不錯,你們知道這竹林七賢中嵇康的特點嗎?
孔子說,豪放不羈,不侍權貴。
高文化笑了,嵇康的真正特點是“非湯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也就是說,他連商湯和周武王都要有所非議,也看不起周公和孔子,一心要打破名分教化和古代的禮樂製度,崇尚自然和隨心所欲。也可以這麽說吧,嵇康也是崇尚獨立和自由的。隻可惜,年紀輕輕就被鍾會給殺害了,我真為他感到惋惜啊!
聽到“非湯武而薄周孔”一句話,周公和孔子臉上現出驚詫之色,相互對望一眼,周公暗示孔子,莫急、莫慌,孔子才沒有變臉作色,他問高文化,拋棄禮樂製度,如何規範社會?豈不亂套?
高文化道,難道隻有禮樂才能規範嗎?
孔子不服似的說,很難想向沒有禮樂製度會是個什麽樣子,春秋禮壞樂崩的年代我是不想再去過了,更何況還有戰國時期的亂世,你想想便知道了。
高文化說,你說的不錯,亂世起於規則被打破,但是禮樂製度為什麽會被打破呢?這個問題你考慮過嗎?
孔子看看周公,隻好老老實實回答,以前沒考慮過,但是現在知道了。不就是過時了嗎?但是除卻禮樂製度,還能有什麽製度呢?
高文化搶著說,這就對了嗎!過時了,就是被淘汰了,淘汰以後呢?還要有更先進的製度來代替。禮樂製度是規定了什麽人該幹什麽事,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這已經不行了,應該是到了什麽人不能幹什麽事,什麽時候不能做什麽事的時候了。這樣就把自由還給了個體。如果規定不能做卻做了是要受懲罰的。這就是對自由的保護,多好!如果給每一個人都貼上標簽,並且說你應該這麽做,到了那裏應該那樣做,到了某個時候又該那樣做,這不是束縛是什麽?哪裏還有自由的因子?獨立?簡直是癡人說夢了。
孔子頻頻點頭,還豎起了大拇指。周公也滿臉笑容,等高文化話音一落就接過來說道,社會製度的製定需要根據社會環境來考慮,曆史隻能借鑒。不僅如此,外國的製度也一樣,隻能參考。但是最根本的是製定者站在什麽角度來考慮問題,是為社會健康發展和民眾幸福考慮呢?還是隻考慮個人小團體的利益,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比如周公旦在當時就是看到奴隸主對奴隸的極端占有和奴隸暴發出來的極大的反抗意識,才廢除了奴隸製度,當然也可以說是把奴隸解放了出來。但是解放到什麽程度這不是周公旦能想像得到的。社會發展到二十一世紀,公民的權利不容忽視,公民的權利不容踐踏,這就是你小高一直強調的獨立和自由的根源。當然我們的曆史因素也不能不考慮,必竟經過了幾千年的繁衍、生息和發展。如何在這裏找到一條可行的道路,是問題的根本。
周公停頓片刻,然後繼續說道,咱們小老百姓操這份心好像多餘,但是都這樣認為的話,小高你一再強調的獨立和自由精神又如何彰顯?國家是大家的,每一個人都有為其考慮的責任和義務,所以就算是大話、空話咱也要把它鏗鏘有力地說出來。每一個人都不去爭取,獨立和自由就永遠是水中花,鏡中月。
高文化也一臉嚴肅地說道,周兄的話不無道理,但是你所說的這個可行的道路在哪裏?在現在這種社會價值觀的大環境下,誰又會舍身忘己地去為之努力?
孔子問道,現在社會的價值觀是什麽?
高文化傷感地說,金錢至上,無誠少德。
周公插話道,原因呢?
不知道。高文化老老實實地回答。
高文化歎了一口氣然後又問道,白衣送酒的故事你們知道吧。
周公和孔子兩個都搖搖頭。
高文化說,東晉時候有個叫陶淵明的,比竹林七賢稍晚一些,放著彭澤縣令不做,竟獨自結廬而居,他本人又特別愛喝酒,但是做為一個老百姓哪來那麽多酒讓他喝呢?這裏就有一個叫王弘的人想給他送些酒。王弘是王導的孫子,也是一個東晉的高官。但是陶淵明是個名士,他怕冒然送去會傷了陶淵明的自尊心,所以就想了個辦法自然而然地把酒送了過去。他是怎麽做到的呢?他先去托人找人,找了一個他也熟、陶淵明也熟的人,叫龐統芝的。他說,你想辦法打聽陶淵明哪天出門,我好如此這般。因為陶淵明不愛出門,經常一個人在自己的小院子裏溜達。龐統芝好不容易打聽到有一天他出門了,在他出門的必經之路上,龐統芝找個小亭子在那裏喝酒。終於看到陶淵明過來了,就趕緊打招呼說,你也出門啊?著急嗎?不著急的話過來跟我一起喝點酒吧。陶淵明不知道啊,就過來兩人一起喝。王弘已經換上百姓的布衣在旁邊等了好久了,見他們兩人喝到酒酣耳熱時,就裝作路過的樣子。龐統芝就叫道,又遇上個熟人,問陶淵明你介意嗎,你要不介意的話我把他也請過來,咱三個一起喝。陶淵明也就隻好說,那來吧。這時王弘才自自然然地走過來,三個人就一起喝了起來。喝酒時他見陶淵明穿的鞋子腳趾頭都露出來了,就問他,我能給你做雙鞋子嗎?陶淵明覺得這也沒什麽啊,陌生人要給鞋好啊!就把穿著破鞋的腳抬起來量尺寸,王弘又問他,你看我們家也沒什麽東西,就是酒喝不完,你看我能送你點酒喝嗎?陶淵明說,那就送吧!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白衣送酒”。
高文化話音剛落,就聽得耳畔飄來如仙似幻的鍾聲。欲知後事,且看下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