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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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高文化在百家岩寺前給周公和孔子講說,從古代講到現代,提出了獨立和自由的種子為什麽一直不發芽的問題,又拉出了儒家文化,把孔子也嚇了一跳。不過,還好,高文化把儒家文化分成先秦儒學和後儒家文化,似乎比較客觀了一些,不是一棍子打倒一大片了。當然把孔子也從尷尬中解救了出來。隻聽高文化說道,獨立和自由的第一次提出是民國時期陳寅恪先生提出來的。他在1929年首次在紀念王國維碑銘中提出來之後就有了很大的振動,那年恰好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後的第十年。所以可以這麽說,獨立和自由是新文化運動之後的產物,沒有新文化運動,就不會有獨立和自由的突破,哪怕再過五百年、一千年也不可能,原因就是中國舊文化的束縛,中國舊文化就是後儒家文化。所以我說,不打破後儒家文化這個繭就不可能誕生獨立和自由。
陳老先生提出的原話是“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有人說這已經成為中國知識分子共同追求的學術精神和價值取向,而且一定會成為全中國人民的共同理想,那麽什麽時候理想能夠實現呢?這是我們共同關心的問題。要想知道什麽時候理想能實現,首先要知道為什麽提出近一百年了卻仍沒實現的原因。
有人定義中國的後儒家文化(也有人概而總之為中國的傳統文化,其實那是不確切的)是叫人“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的**主義,也就是說**主義就是束縛人們思想的枷鎖,所以中國曆史幾千年都沒有人能提出獨立和自由的概念,哪怕《周易》裏隱含有也是枉然。但是在西學東漸之後,特別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後,才有陳寅恪老先生率先以“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意誌”的形式提出來,但是提出來就能很快實現嗎?不能,因為枷鎖雖然被打破但仍然存在。用佛教語言來說也叫做人們心裏仍然有執,如何破這個執是問題的關鍵。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永無止境的事。幾千年的慣性一朝一夕就會沒有了嗎?不會,絕對不會。所以枷鎖的存在就是問題的根本。
據記載,五十年代初中國科學院決定增設兩個曆史研究所,派人南下廣州,邀請陳寅恪先生出任第二曆史研究所,也就是中古史研究所所長。當時早已失明的陳寅恪親自口授了一封複信,其中說:“我認為研究學術最重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誌和獨立的精神……獨立精神和自由意誌是必須爭的,且須以生死力爭……我決不反對現在政權,在宣統三年時就在瑞士讀過資本論原文,但我認為不能先存馬列主義的見解,再研究學術。我要請的人,要帶的徒弟都要有自由思想,獨立精神,不是這樣即不是我的學生……”
看看,陳老先生在學術領域為了爭取獨立精神和自由意誌都需要有這種堅定的信念和決心,何況在所有中國人的意識領域裏普及這種精神呢?需要多大的定力就可想而知了。
還有,號稱中國國學正宗的儒學,自宋以後,與佛、道混合,越來越傾向於談“性”說“心”。到近代的所謂新儒家更侈談心性,簡直是“以為非此不足以為孔孟之徒”。然而,陳老先生三十年代在《馮友蘭〈中國哲學史下冊審查報告〉》中,即已明確指出:“二千年來華夏民族所受儒家學說之最深最巨者,實在製度、法律、公私生活之方麵。”四十年代,他又在《隋唐製度淵源略稿》中說:“司馬氏以東漢末年之儒學大族創建晉室,統製中國,其所製定之刑律尤為儒家化,既為南朝曆代所因襲,北魏政律複采用之。輾轉蛻嬗,經由齊隋,以至於唐,實為華夏刑統不二之正統。”
看看,無論從思想領域,還是意識形態,還是社會結構,一語道破了中國兩千年來儒法合流的思想正統。
問題已找出,根源已顯露,如何在人們意識形態上徹底破枷毀鎖就是擺在我們麵前的現實問題了。理論已無需做更多的解釋和討論了。陳老先生提出了“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並在中國思想史上最黑暗的年代能堅持這一原則,乃是大師留給我們最可寶貴的精神遺產。我們應該繼承並發揚之。不僅如此,我們還應該高揚“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旗幟,將其堅定不移地進行下去。
隨著話音落下,高文化把目光投向了遠方,似乎要從山的那邊看到希望的光芒。這時正有一輪紅日從山下冉冉升起,映紅了半邊天。大山在朝霞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壯美,遠處的孝女塔更是披金染紅,在群山環抱中獨樹一幟,傲然屹立。三個人都不說話,高文化抒情也抒完了,周公和孔子默默無聲。雖然表麵平靜,三個人的心裏卻是驚濤駭浪,難以平息。一時無語的三個人還是孔子先打破了寂靜,孔子表情漠然地說,“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說說容易,做起來何等的難啊!
周公點點頭,接話道,是難呀!但難也要堅持。他接著問孔子,你是不是想到孔子的艱難曆程了?兩人又在用心靈交流。
孔子聽後苦笑了一下說,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時的人心很亂,功利心也極強,但是好在可塑性強。現在呢?不僅功利心強,而且又經過了兩千年的積澱,既頑固不化,又十分地刁蠻。孔子那時候周遊列國也無非是想推行自己的主張,他自己是自由了,自己也獨立了,但是他的結局卻不太好。這緣於他的路線不太正確,方向好像也不對,而且孔子主要是推行如何治理國家,這跟獨立和自由又沒多大關係。因為說的是自己,孔子說話的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沒有了咄咄逼人的架勢。
高文化接過話說道,說到現代人,讓我想起了一個小品,情節是一個老人倒地了沒人敢扶,又過來一個人看到這個情況,然後掏出手機拍下來發到微博上並且讓別人給他點讚。但是他自己做完這一切也走了。小品當然表現的是一種社會現象。這種現象說明了什麽呢?說明了生活中的我們如果碰到這種情況,我們也會悄悄躲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不求別人的感激,但也不想去找麻煩。這是其一。其二是拍照發微博的人知道這不對,也知道批評,但是你到是去扶一把呀!難道你是局外人嗎?你把自己當誰了呢?這就有點太惡劣了。這種隻知道說別人的不是,卻不知道反觀自己缺點的現象正在慢慢擴散。說起社會的黑暗麵義憤填膺,好像社會上隻有他是最善良、最正確。看到漢奸數他罵得凶,但是日本人再打來的時候,說不定他就是第一個當漢奸的。所以有人說這是正在俏俏興起的一種裝B文化。這樣的人越來越多,對社會、甚至對人類絕對不是什麽好事。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人人都成了批評家,什麽都沒有一個標準,誰又都是標準。標準亂了套,還怎麽希望正義、善良得到發揚光大?為什麽孔子會被一會兒被捧到天上,一會兒又被重重地摔到地上?一會兒孔子是大聖人,一會兒孔子又變成了萬惡之源?這都是標準不定造成的。所以我要呼喊法律,讓法律成為標準,讓法律成為新時代的天。誰都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包括天王老子。高文化說著說著開始出現了小激動。
孔子聽到高文化說自己,感動的不得了,總算有個現代人出來給自己說句公道話了,他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周公接過話說道,小高這次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標準要定,標準就是法律,是至高無上的法律,誰都沒有違背法律而不受製裁的特權。但是這個法該如何產生?又應該從什麽角度來製定這個法也是很重要的。古代也有法,但那是王法,王法是維護王們利益的工具,誰是王誰就不受法律約束,誰就可以淩駕於法律之上,這種情況是再也不能出現了。怎樣能做到呢?這又是一個關鍵性問題。小高說的對,獨立和自由是基礎。如果不獨立,就要受牽製,受牽製就不自由,不自由就無法保證公權力的落實,仍然會走上有法不依、違法難究的老路上。所以兩個問題都要重視。
周公開口就又說到了問題的實質。過去的教訓已經經曆過了,不走上老路也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明白、就能避免得了的,關鍵的問題還是如何在人的心裏建立起法律的不可逾越。高文化接過周公的話說道,周兄說的極是,關鍵問題是人的底線。中國人曆來以權為大、以權為貴,所以形成了權能壓倒一切的固有思維。但是在美國有一個著名的“水門事件”,兩位老兄應該都會很熟悉吧,那可是權挑戰法以失敗而告終的經典案例。但是在我們中國曆史上卻不可能誕生這樣的案例,原因是什麽呢?權大於法,為什麽會權大於法呢?高文化說到這裏又停住了,他想看看孔兄的反應,孔兄也看著高文化,心說,這小高又要扯到我了。
欲知高文化是不是真的會再提儒家,讓孔子出汗,請看下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