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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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蕭寺不知道怎麽辦到的,他找了個短發女生假扮欣語,引跟蹤的人去了火車站。詩雨看到安全後,才穿著跟那個女生交換的衣服,去跟欣語碰麵。
欣語開了沈家車庫裏的車出森林,鑰匙則是之前淩雲走時,她看到存放處,在那裏拿的。
“姐姐,沈家怎麽樣?卓哥哥是不是很好?”詩雨盡量裝作之前沒發生任何事,笑著問。
欣語嘴角有很淺的弧度,她點了頭,“沈二哥在幫你做蛋糕,我嚐了一口,你不介意吧?”
接下來欣語就把她強吻沈卓,還弄暈他的事詳細說了一遍,“他沒有發現下午的人不是你,你回去後可以用這件事,讓他好好考慮,你們的關係是不是要更進一步。”
“姐姐你……”詩雨有些紅了臉,她要怎麽認這種事?
欣語以為她在生氣,“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你說初吻要留在訂婚時跟他分享,抱歉。”欣語後知後覺她好像搶了沈卓的初吻,這可真是幫倒忙。
“沒有,沒事。”詩雨發現蕭寺說的有些事,或許是真的,姐姐根本不太在意這種事,初吻也好,跟不熟悉的人接吻也好。
“姐姐的訂婚對象,是蕭寺吧?”
欣語看了她兩秒,搖了頭,“根據上輩人的想法,我要嫁進沈家,你會嫁進蕭家,這樣兄妹之稱才不會亂。”
欣語沒有直說訂婚對象,而是委婉說明,“不過我根本不認識沈卓,也不喜歡蕭寺,我喜歡的人…說出來你可能會吃驚,大概也有些於理不容,按輩分說,他是我的長輩。”
“是說…蕭叔叔?”詩雨沒再等她說完,搶先問道。
欣語麵無表情點頭,“蕭…叔叔是人中之龍,他比那些跟我同齡的男生要成熟得多,而且他也很喜歡我。俗話說,女追男容易,隻要我願意突破倫常問題,相信他不會比我沒勇氣。”
“所以你要在訂婚時悔婚,跟蕭叔叔訂婚?”詩雨的心撕裂般的疼,蕭寺沒撒謊,姐姐還真的這麽說了。一如她信裏,總是說,蕭叔叔待她跟親生女兒一般,蕭寺也很尊重她,就是脾氣比較怪。
“蕭寺這麽說的嗎?可能他看出來了,我並沒有告訴過他。”
詩雨強忍著淚,問她,“蕭叔叔沒有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嗎?”
欣語的口張開了很小的縫隙,很快她搖了搖頭,“你應該還記得,小時候蕭叔叔就很喜歡我們。”
“那姐姐當時為什麽放開我的手,把我推給沈家?母親說過讓我們要在一起不是嗎?”
欣語摸了摸她的臉,她看出妹妹就快要哭了,“我們會在一起,可是藥方不能在一起,等有一天……”她說著搖搖頭,“再過幾年,姐姐會想到辦法,讓這些東西都不再重要。”
“藥方不再重要?這要怎麽做到?”
欣語摸了摸她的頭,“你不用擔心,說不定到時候,大家都能在一起。”
“到時候……你嫁給了蕭叔叔,我該怎麽叫你?”詩雨接受不了,她不相信姐姐說的喜歡,她完全相信了蕭寺的話。
姐姐過著非人的生活,可能清白已經被蕭炎玷汙,卻還想著犧牲自己,成全她。
欣語怔了一下,白皙的麵容一呆,“你當然還是可以叫我姐姐。”
“那我該把蕭叔叔叫什麽?!”詩雨忍不住衝她吼了一句,她不要她的姐姐為她做這些。
“這…都是小事,詩雨……”
這不是小事,這些才不是小事!詩雨剛才就開了戒指外環,此時已經屏住呼吸按了按鈕。
她為了初吻的事都能糾結好久,姐姐的終身大事怎麽可能是小事?姐姐過得開不開心,幸不幸福,怎麽會是小事?
蕭寺說得對,她當白眼狼和寄生蟲太久了,姐姐應該去體驗普通人的生活,由她來替她受那些本該由她們一起承擔的罪。
這樣想著,詩雨抱著忽然暈倒的人慢慢放成平躺,從自己胸前拉了一個平安符的袋子出來。
這個藥一共有兩顆,她和姐姐各一顆,她的一直帶在自己身上。這東西有多重要,媽媽說過,姐姐也說過,她不會不知道。
存放的方法有些奇妙,一粒丸子裏先放了她們的血,然後放進藥丸,多少年都不會壞。
雖然是在郊外隱蔽處,詩雨還是擔心有人看到,她沒再猶豫,把藥丸塞進了姐姐嘴裏,幫她吞下去。
很快,昏迷不醒的人,就在痛楚中醒過來,畢竟是逆回生長的藥,渾身筋骨血肉全都縮回幼年時期,會有多難受可想而知。
“詩雨?”欣語強忍痛楚,不明白為何地望著她的妹妹。
“姐姐,沒關係,我都會做好,你去過你想要的生活,怎麽自在怎麽活。”詩雨流著淚說著,“以前都是我的錯,姐姐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後你可以為自己活著。”
看著欣語不停縮水,最終變回嬰兒狀態,詩雨握在手裏的手也變成柔軟無骨的肉團團。自始至終,欣語都沒有落淚,詩雨可以想象這過程的痛苦,她不得不信蕭寺的話。
她的姐姐,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一個不會哭不會笑的娃娃?
詩雨拿上衣裹住孩子,褲子就扔在了那裏,抱了她走了很遠攔車回市裏。她先找地方買了嬰兒用品,而後把她這些年的零用錢都取出來帶在身上。
她先搭了長途客車去臨近的市,而後去換火車。她這樣一個女孩子抱著嬰兒很紮眼,不過她相信蕭炎的人不會這麽快找上她,哪有人能想到逃亡中的人會抱著嬰兒?
詩雨在路上聽別人說,什麽地方如何如何,她覺得小地方更好,還會有人情味些。
她已經決定好,要頂替姐姐回蕭家,她覺得蕭寺說得對,如果姐姐不回去,蕭炎一定會跟沈家起衝突。早些年兩方多次交火,她也有耳聞,如今淩叔叔已是年近五十的人,而淩雲再過兩個月才會成年,她可不希望淩雲去送死。
那個時候的火車,真的是火車,烏煙瘴氣,魚龍混雜,忽然窗外飄來稻香,荷花的清香撲鼻。
詩雨一路上都坐在自己的錢箱上,抱著女嬰,緊緊抓著裝嬰兒用品的包包袋子。孩子餓了時,她才會把奶瓶拿出來,喂給她。
有一回剛好對麵擠過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媽,抄著一口聽不懂的方言,對她說,“恁剛生滴娃,無能喝恁個,要不要娥幫恁奶娃娃?”
詩雨嚇得抱緊了孩子,拚命搖頭,大媽看她不肯,沒再說什麽,跟身邊的人說著什麽,大概是說她不懂得帶孩子。
這是可想而知的事,詩雨雖然自小喜歡做家務,也很愛聽育兒經,可是身邊畢竟沒有人懷過孕,沒經曆過真事。
她穿著欣語的衣服,雖然跟她買完嬰兒衣服後,扔在店裏的不太一樣,可看著都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她這樣子看著又未成年,難免招人議論。
聞到荷香後,詩雨在下一站下了車,她覺得這個地方一定不錯,平原地區,魚米之鄉。
詩雨坐了太久的車,前一晚就沒敢睡,到了太平地方,她先休息了一晚。
隔天十三號,她抱了孩子在這個地方走走看看,覺得還不錯,就是她不知道應該把孩子送去哪裏。
這個小地方沒有孤兒院,她也不希望姐姐去那種地方,可是隨便找戶人家,別人不見得會收養來曆不明的孩子。
轉悠了一天,去理發店把頭發剪短到姐姐那樣,晚些時候,詩雨去了本市當時唯一的一家正規醫院。
詩雨想過是不是把別人的孩子替換掉,可是一方麵這種醫療水平低落的醫院根本沒有育嬰室,基本都是護士直接抱給家人或是孕婦;另一方麵即使看到可乘之機,她也實在做不出偷換別人的孩子這種殘忍的事。
就這樣磨蹭到很晚,她偶然聽見一個年輕男人在和護士爭執,說為什麽會產下死嬰,之前檢查不是都沒有問題……詩雨覺得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在護士跑開後,就抱著嬰兒過去找了那個男人。
談妥之後,詩雨記下了男人的姓名地址,說她會定期寄錢來,但相應的,他要把孩子的照片回寄給寄錢來的地址。
雖然詩雨不認為這對夫婦是最好選擇,但至少他們應該也不會虐待或是讓孩子自生自滅。讓他回寄照片隻是權宜之計,回寄的照片她也看不到,因為詩雨已經想好,要讓誰來幫她匯款。
短短三年書信來往的筆友,詩雨卻很信任那位f市的林先生,她相信如果是他,一定會幫她如數轉寄。
詩雨連夜就離開了h市,轉了兩趟車,在十五號當天才到s市。她起初還擔心不知道坐車去哪裏,沒想到才到火車站,立刻就有人接了她。
蕭炎在趕來的路上,所以車開到一半,她就上了蕭炎的車。
詩雨很緊張,努力放鬆卻止不住害怕,她難以想象,蕭炎會怎麽對她。今天本來是說好訂婚的日子,可是“詩雨”不見了,訂婚理應取消。
“怎麽了,欣……”蕭炎伸到她頭頂的手停了停,看到身旁的人滿臉驚恐。
他收回了手,“沈家來電話,說柳詩雨不見了,你應該是生日那天去見她了,發生了什麽呢?”
詩雨咬緊牙搖頭,一個字也不想說。
“回來就好。”蕭炎沒多追究,他也沒再伸手去碰身邊的人,他感覺她已經驚嚇得足夠了。
“先去蕭園,讓他們準備晚飯。”蕭炎改了預定行程,吩咐了司機一句。
詩雨默記著地名,勉力維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