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慕容府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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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皇城白天幾乎被宰相那流水宴席鬧翻了天,好在隻有三天,若是時間長些,還不得把人活活吵死。

    鸞顏執意不要齊戎傳太醫,叫花梢連翹拿出慕容家祖傳的金瘡藥來,一日三次敷著,從不間斷。

    參加過晚宴的後一天她就出宮回了娘家,齊戎忙活著太後的壽宴,匆匆將她送下後就離開。

    四月的夜連風都是暖的,夾雜著莫名的花香,十分愜意。難得清靜又這般舒爽,鸞顏坐在院子裏,遲遲不肯回去歇息。

    “我這幾日身上好多了,爹爹留下的金瘡藥就是管用。”鸞顏微微一笑,與旁邊的丫頭說道。

    原本這種時候花梢都要大肆炫耀一番,在她的眼裏慕容家的什麽都是最好的,哪怕是地上的一根草。

    可今兒個這個恬噪的丫頭卻出奇的安靜,叫鸞顏看出些蹊蹺。

    “連翹,這幾ri你們給我敷的藥可有什麽不妥?”鸞顏看向一旁的連翹,柔聲問道。

    “哪有什麽不妥,還是老將軍留下的藥管用,比起宮裏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花梢這幾日正在為王妃擔心呢,瞧她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心事全寫在臉上,一副長不大的樣子。”連翹為人圓滑,有些事情既然受人之托就需忠人之事,趕緊撿個旁的話題來說。

    “擔心什麽?”鸞顏不解,追問道。

    “擔心王妃的肚子啊,太後得了頭一個玄孫高興的不得了,有時候一日連賞了三回,宰相府裏都快裝不下了。要是王妃誕連下小王爺,太後還不得把宮裏上下所有寶貝都賞了。”

    鸞顏聽連翹這麽一說,也覺得愁了。

    她肚子裏哪來的孩子?都怪那天晚宴沒有把話說清楚,才落下這麽大的誤會。

    若是那天說清楚了,或許她這回出宮回娘家就遙遙無期了。

    “連翹,你怎麽這樣?王妃正跟王爺鬧別扭呢,還孩子呢,淨添些不痛快了!”花梢直腸子,這次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連翹使勁剜了她一眼,懊惱剛才就不該替她圓場。若是王妃知道自己的傷為何好的這般快,怕是就不肯乖乖吃藥了吧?

    橫豎都是為難,為何她們就攤上這麽兩個脾氣執拗的主子,活該沒有好日子過。

    “我困了,咱們回房歇息吧。”鸞顏剛才的好心情一掃光,懨懨的回了房。

    此時此刻,京都皇城長街上空空蕩蕩,宰相這三天三夜流水宴擺的好,硬是叫憋了大半年沒有熱鬧過的百姓來了個痛快,說是這幾日喝的酒加起來就有一條汴水河那麽多。

    長街頭上,幾個孤零零的身影被月光拉長,顯得寂寥落寞。

    “王爺,咱們真的要這麽做?不太好吧……”程文弱弱的問道,縮了下脖子。

    “有什麽不好的,叫你去你就去,若是出了什麽事,全由我本王著。”齊戎仰頭看了看靖王府牆頭上爬出來的粉紅薔薇,心中一陣煩悶。

    鸞顏出宮的這幾日,他借著替太後籌備壽宴之名,每日早出晚歸,到了晚上就在慕容府門外站著,有時候是個把時辰,有時候是幾炷香的時辰,見到府裏有人出來就趕緊躲開,愣是不進門看看她。

    今天,不知怎地,忽然不在慕容府前站崗了,直接跑到靖王府牆頭下,命人去毀了那號稱全京都皇城開的最燦爛的薔薇花。

    “王爺瞧好吧,咱們保準叫它連根毛都留不下!”程武接了命令,噌的一下翻身上牆。緊接著幾個隨行的下人也跟著上去,拿著手裏明晃晃的大刀,對著那些薔薇花就是一通亂砍。

    齊戎雙手負後,高傲的抬著頭,看花瓣被粗魯對待後紛紛落下。

    徐金璐在娘家生產,靖王遲遲不肯露麵的事情已經在宮裏炸開了鍋,也許是宰相為了掩城中百姓的耳目,才想出大擺筵席的主意,但這些落在他眼裏全然成了另一番滋味。

    他不去看自己的妻兒,為了什麽?是為了對她表明決心嗎?

    忽然一個畫麵在齊戎腦子裏快速閃過,涼州城外桑子樹下,他們兩人緊緊摟抱在一起,說什麽要遠走高飛,說什麽海誓山盟!

    不許!他統統不許!

    是她不知死活的掉到了他的畫舫,是她明目張膽的驅趕他身邊的女人,也是她發狠的為他殺人殉葬。都是她,都是她,既然撩撥了他的心,為何不堅持到底呢?

    齊戎在心底苦笑,原本以為是灑脫之人,能拿得起放得下,等自己遇上事了才發現,他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之前不敢輕易將自己的心交付出去,除了膽小外,還有脆弱。

    所以,今日他才有帶人砍殺薔薇花的舉動,提醒提醒那個癟犢子別太囂張。同樣的也提醒自己,在這場情愛的博弈中,他能對付的隻有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花花草草。

    他被她吃的死死的,卻也心甘情願。

    這時,站在牆頭上的程武停下手裏的活兒,指著一旁大喊。

    “王爺,不好了,有處宅子走水了,好像是……好像是慕容府!”

    等程文說完往牆頭下一看,連齊戎的半片影子都找不到。

    鸞顏躺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做了個好美的夢,夢到自己身在涼州,和齊戎手挽著手在大街上溜達,忽然他指著前方叫她看。

    她抬頭一看,原來是處精致的宅子,威武氣派的很,宅匾上寫著三個鎏金大字—賢王府。

    這是他承諾中的府邸啊,若是這般說接下來他就要八抬大轎娶她過門,他們就要做真正的夫妻了。

    她何等歡喜,笑著跳著,一撒手卻將他丟了。

    他如風箏般越飛越高,卻離她越來越遠。

    她著急的隨著他跑,大聲喚著,卻還是沒追上。

    “齊戎……齊戎你這個混蛋……不要走啊,你不要走……”鸞顏開始慌亂不安,感覺身體越來越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好似有人在喚她,喚她顏顏。

    鸞顏猛的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不停從門外湧進來的濃煙,還有齊華那張滿是擔憂的臉。

    “顏顏醒醒,不要怕,我這就帶你出去。”齊華摟住她的肩膀,將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就要起身走。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鸞顏眉頭一皺,厭惡的推開他的手臂。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等出去了我再一五一十的告訴你,火勢已經蔓延開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齊華被嗆的眼睛發紅,也不顧她的反抗,扯住她的腕子大步往外跑。

    鸞顏再傻也知道是走水了,這等大火若不及時逃命,怕是會被燒成灰燼。

    這時,房梁被火燒透,發出劈啪的聲音,隨時都有斷落的可能。房中帳幔帶著火紛紛落下,沾到哪兒哪兒就起火,房門已經被燒成焦炭,長廊上的柱子倒了,頂在房門上,將他們的出路封死。

    “待會兒我踹開門,你快些逃命,聽到了沒顏顏!”齊華用袖口掩上口鼻,雙眼中是不可忤逆的堅定。

    “可是……”他後背上已經沾上了火星,現在火勢又太猛,若是踹開房門必定會將火引到自己身上,另外頂著房門的柱子倒進來,也會傷著他。

    她不能,不能將所有危險都叫他一個人去抗!

    “我們找些東西去把門撞開,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還有時間……”鸞顏慌了,開始四下裏尋找能用的東西。無奈所有一切都被大火吞噬,一點點向他們蔓延。

    齊華猛然將她擁在懷裏,喉頭哽咽道。“顏顏,有你這份情誼待在,就算死又有何妨!”

    話音剛落,齊華將鸞顏扯到身後,抬腿對著房門就是一腳。

    房門被踹開了,頂著房門的大柱子倒進來之前,他用力一甩,將鸞顏扔了出去。

    鸞顏摔在地上險些悶過氣去,稍微回過神來轉頭一看,整間被大火點著的房子塌了,碎成一地。

    “齊華!齊華!”鸞顏從地上站起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死了?他就這麽死了?

    “王妃,王妃您沒事吧?可把我們嚇壞了……”花梢連翹上前扶住她,流著淚水問道。

    “齊華還在裏麵!快進去救人!再晚就來不及了!”鸞顏掙開兩個丫頭,也不顧旁人的阻撓,硬生生往火裏衝。

    花梢連翹跪在地上,使勁拽著鸞顏,哭得涕泗橫流。“靖王殿下在衝進去救您的時候吩咐了,不管出什麽事都要攔著您,別再回去。王妃啊……看在……看在靖王殿下的一番情意上,不要再回去了……”

    鸞顏抬腳踹開她們,雙眼裏都是火燒的怒氣。“糊塗東西!若在攔著,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