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可替旁人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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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厥那蠻荒之地,自是不管什麽仁義道德,橫豎沒把慕容驍那座冰山放在眼裏。可冰山也有被惹火的時候,他提著長劍身下騎著青鬃馬直入敵軍腹地,險些捅了耶律烈的皇城。”說道這裏時,太後臉上終於有了喜色。她仿佛看見那些年以前,他身著鎧甲騎在馬上的威武模樣。

    “想不到長公主和老將軍經曆過這麽多風波。”皇上垂下頭,想起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止不住有些神傷。

    “長公主與哀家相交甚好,一次回京省親與哀家講了此事。所以,那清明丸是哀家想盡了法子從長公主那裏誆來的。皇兒啊,西厥今夕不比往日,有耶律拓坐鎮,國力大增。若是鸞顏背後的慕容一族與他們染上關聯,拿下大齊如同當年耶律烈一般輕而易舉啊。”

    皇上怎會不知,慕容一族手握兵權,常年在邊疆駐守,若是想起兵造反也不是什麽難事,償若有西厥在一旁幫襯,更是如虎添翼。

    坐上王位者,最容不下旁人覬覦王位,隻此一點也主定是世上最殘忍無情之人。

    “母後,慕容一族在大齊根深蒂固,撼動這棵大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皇上眼中顯出嗜血的光芒,為登上王位他連親兄弟都能殺,如今更是。

    “樹大招風,朝中對他們不滿的聲音也不是沒有,容我們慢慢商量。”太後平靜的說道,猶如在戲樓點戲般輕鬆。

    太後的大壽當日,京都皇城所有百姓大賀一天,長街上掛滿喜慶的紅綢緞帶,戲台紮在大街上,從天明唱到天黑。

    尋常百姓的長街上亦是如此,宮裏就更不用說了,處處張燈結彩,喜慶的很。

    “太後喜歡吃的點心要送熱的!”

    “還有菜品,要依著每桌賓客的品級和口味來上,叫下麵的人機靈點兒,別出了什麽岔子。”

    “手腳都麻利些,本王要看見你們笑,別哭喪著一張臉!”

    齊戎忙裏忙外的張羅著,事無大小一律得過了他的眼才成,下人們忙的團團轉,卻也欣喜的很。一是能有賞錢拿,而是宮裏好像很久都沒有這般熱鬧過,賢王殿下一回來就不一樣,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說別人呢,王爺您自己也拉著一張臉,半點都沒笑出來你。”程文邊忙活邊嘀咕,沒注意到齊戎此時就站在旁邊。

    “你小子真是皮癢,竟敢說本王的壞話,找打不是?”齊戎照著他的腦袋拍了一巴掌,心思被看穿,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程文還未開口,一向話不多的程武倒是張嘴了。

    “王爺不是小的說您,太後大壽這麽喜慶的日子,您穿著一身鐵灰色的袍子來祝壽暫且不說,從天還未亮就過來忙活,臉上的表情可是一變沒變,像是旁人欠了您多少錢似的。”

    “你……”齊戎低頭一看,也不知怎了,這些時日總是喜歡穿深一點兒顏色的衣服。好似太後大壽,他這身打扮有些不妥。

    “行了行了,前麵的事情由貴公公看著,本王且回去一趟,換身衣服再來。”齊戎一甩衣袖,腳下生風的走了。

    剛一進院子就見鸞顏正要往外走,兩人看見彼此時愣了一下。

    還真是默契,太後大壽的日子兩人不約而同的都穿了深色衣衫。

    一個鐵灰,一個絳紫,也算般配。

    “王爺。”鸞顏退到旁邊讓了路,微微俯身行了個禮。

    “嗯。”齊戎點頭答道,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

    鸞顏正要帶著花梢連翹離開,卻被他叫住了。

    “太後大壽,這等日子是否該穿的喜慶些?你那身衣衫華貴好看,卻重了些,不適合你這個年紀。”齊戎開口道。

    程文程武站在一旁猛翻白眼,自己都穿成這樣,也好意思說旁人,還說的這般正經,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是,妾身這就去換下。”鸞顏垂著頭行了個禮,轉身回了房。

    齊戎瞧著她的背影,目光遲遲不肯收回,待她將門掩上後,無奈的去了自己房間。

    片刻後,兩人換好了衣衫,都是喜慶的胭脂紅,好似回到了之前的時光,他們總是打打鬧鬧,好過現在沉默無語。

    “哎呀,王爺和王妃真是男才女貌登對的很啊,連穿衣打扮都很是相配,但王妃這發式跟衣衫有些不對哦。”程文摸著下巴認真說道。

    “可是,我和花梢都不會挽新樣式的發髻。”連翹美目一轉,對程文使了個眼色。

    “這好說,咱們王爺會啊!王爺王妃,咱們自打從涼州城回來,好些人都睜大了雙眼瞧著呢,想看咱們的笑話。今兒個就是個好時候,叫他們瞧個仔細,再自歎不如到死!”

    程文說的慷慨激昂的,好似很有道理的樣子。

    齊戎看著鸞顏的發式,眉頭微微一皺。

    這規規矩矩的發式,確實不好看!

    “王妃,是否願意……”齊戎有些不確定,與她鬧成這樣後,怕是會被拒絕吧。

    “有勞王爺了。”未等他說完,鸞顏轉身進了自己房間。

    連翹程文高興的跳起來,也多虧了他們巧舌如簧,才把冷戰多日的兩個祖宗湊到一起去,真是功不可沒啊!

    “他們笑什麽?”花梢瞧不明白,傻傻問旁邊的程武。

    “誰知道呢,可能惷心蕩漾了唄。”程武白了他們兩眼,抱著膀子轉身離開。

    花梢覺得程武說的一定不是好詞,卻又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就小跑著跟上與他問個明

    白。

    房中的兩個人都是靜默,誰也不肯開口說話。

    鸞顏坐在梳妝台前,抬手散下一頭長發,齊戎拿著精致桃木梳一下一下梳著,極為細心。

    鸞顏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還有身後的他,忽然想起一起拿他替自己畫眉上妝,她捉弄他,弄了個大花臉嚇壞了前來傳旨的貴公公。

    本是好笑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心裏卻酸酸的,堵得慌。

    齊戎抬頭從銅鏡中看到她眸子裏的淚水,趕緊停下手裏的動作。“可是拽疼了?”

    “不疼,眼睛裏進沙子了。”鸞顏抬手揉揉眼睛,順勢擦去眼角的淚水。

    齊戎尷尬一笑便不說話了,垂下頭繼續手裏的動作。

    她的頭發又長又黑,摸上去滑滑涼涼的,很是舒服,在涼州時他還擔心,等府邸建成後再娶她一次時,新人雙雙結發若是挽不起來可怎麽辦。

    看樣子是不用擔心了,與她結發的人還不知道是誰。

    “手這般巧,可是經常替女子挽發?”鸞顏咽下心頭苦澀,故作輕鬆的問道。

    “不是,你是第一個。”齊戎雙手一轉一兜,發髻已經完成了大半,他從首飾盒中挑了幾樣,小心翼翼的插進她發間。

    “我是第一個……”鸞顏默默念著,似是往後他都不會替她挽發了,想想就覺得悲涼。

    “怎麽了?可有什麽不妥?”齊戎問道,心中竟然會升起一絲奢望。

    可眼前立即蹦出涼州城外桑子樹下的情景,她在旁人懷中說著情話,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

    忽然,鸞顏仰起頭,眸子明明在笑,卻藏著霧水。樣子可憐的緊,如小兔子一般。

    “除了我之外,以後不可以給旁人挽發了。”她知道這樣做不好,也知道是不講理的刁難,但能不能答應她,起碼此時此刻騙騙她,他的心裏始終有她。

    “好。”齊戎不知道著了什麽魔,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

    也不知道是喜極而涕,還是這本就兌現不了的話太過悲傷,鸞顏的淚水似開了閘的洪水般順著臉頰蜿蜒而下,聚集到下巴上,再整個滴下。濺到胭脂紅的袍子上,暈出朵朵水花。

    “鸞兒……鸞兒……”齊戎用拇指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總是剛抹去舊的又流出新的。

    “你要記得自己說的話,不管以後娶了多麽喜歡的女子,都不可給她挽發……也不可替她畫眉,總之與我做的那些統統都不可以……統統都不可以……”

    再也按捺不住,她抱著他的手嚎啕大哭。

    齊戎將她擁進懷裏,一顆心被人攥緊又放開,痛的厲害。

    他一次次問自己的心,可以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可以可以忘掉過去從心開始?他們明明心中都有彼此,眼下就是最好的證據,為何還要相互折磨?

    但那麽多人或事橫在他們之間,齊華、紅芍藥,如今又出來個她還不知道的聶湛,到底該如何解釋,才能理清所有頭緒,他根本不知道。

    “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吧。”齊戎收拾心緒,禮貌又疏遠。

    鸞顏感覺出他的變化,從他懷中退出來,僵直著身子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