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姚玉琴看的眼睛都發了直，一瞬間，神情都呆滯了，她的丫環亦可喚著她。

    她連忙回神。

    亦可捂著嘴偷笑，“那人已經進到船舫裏去了！”

    姚玉琴臉一紅，嬌嗔地瞪了她一眼，轉身也回到船舫裏去了，但那抹影子，卻從此，就烙進了心底。

    安全降落之後，溫婉拍了拍胸脯。

    商戩看她一眼，眼睛裏依舊含著笑。

    他突然往她跟前一湊，用著隻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朕沒想到，帝師原來是如此膽小的一個人。”

    咳！

    我……

    溫婉抬眼，想回嗆他兩句。

    但，商戩已經極為快速地往後撣了一下白袍的袖子，進了船舫裏。

    溫婉隻好跟上。

    這是個獨一無二的船舫，人很少，主要是因為，這是官舫，又不是普通的官舫，屬皇家官舫。

    雖然是皇家官舫，但也，對外開放，所以，還是有些人的，隻是，比起外麵那些船舫來，這裏要清靜一些。

    溫婉不太喜歡熱鬧。

    商戩似乎也是。

    進來後，眼睛裏就一直含著笑，那張總是顯得很是冷薄的唇，也一直輕揚著，整個臉部表情都帶著漫淡的笑意，似乎很高興。

    溫婉摸著下巴，納悶。

    什麽事讓皇上這般高興？是因為他，得意地飛了一下？還是因為他，美美地帥氣了一番？

    “小楚。”

    正想著，前麵的男人定足，往後看了她一眼。

    溫婉立馬上前，“商哥。”

    “會彈琴嗎？”

    呃……

    這個。

    “不會。”

    商戩眉頭一皺，“你不會彈琴？”

    那語氣，好似，她不會彈琴是多麽的，罪大惡極似的。

    溫婉垂首，“不會。”

    商戩看著她，一動不動的，半晌，他冷冷一哼，“傳言，那個驚才絕豔的……倒是連琴都不會彈！”

    溫婉還是垂首。

    商戩看她那恭恭敬敬，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知為何，突然就很氣悶，原本高興的臉也垮了下來。

    不會彈琴，她跟下來幹什麽！

    話說，到底，是誰強迫著把人家抱下來的。

    商戩拂袖，又問：“不會彈琴，總會賦詩？”

    溫婉眼眸動了動，這個可不能回答不會了。

    彈琴她可以糊弄過去，但是詩，整個西商國的人都知道，她這個帝師，三歲就會作詩了。

    “會的。”

    “你訂的位置呢？”

    溫婉指了指一個高高的窗台，那個窗台是露天的，很大，布置很豪華，往上，能觀賞月明星稀，往下，可看江碧連天一線紅。

    總之，是個地理位置極佳的上等房間。

    商戩看了一眼，就走過去。

    溫婉也過去。

    坐下後，茶水還沒喝上一口，商戩就隨意指了一個物件，讓她作詩。

    溫婉隻得聽令。

    之後，兩個人就鬥詩。

    但鬥來鬥去，商戩總是輸，溫婉寸步不讓，驚世才華逼的他節節敗退。

    商戩磨了磨牙，心裏湧起巨大的愛慕的同時，又把這個小女人恨的牙癢癢的。

    他是皇上！

    她都不懂得謙讓嗎！

    憤恨著，又舍不得就這般放過她，鍥而不舍地繼續。

    忽地，一道琴音，如天降的雷雨，滾滾而下。

    商戩驀地一愣。

    他對溫婉揮了揮手，示意她噤聲，然後，就閉上眼睛，微斜在榻上，聽著琴聲。聽著聽著，他又睜眼，起身，走到欄杆邊上，往一艘花坊裏看去。

    在那花坊的船沿盡頭，一個女子伏琴而彈，白衣飄落，黑發逶迤，那纖細的手指如蝴蝶一般，賦有生命地跳躍著。

    琴聲美妙，人也美妙。

    遠遠望去，如一副山水墨畫。

    商戩看著那個女子，那個女子，此刻，也是忽地一抬頭，四目相對，一個深沉難測，一個淺淺朦朧，在半空相會。

    對視了大概有那麽好幾分鍾的樣子，女子將視線收了回去，但商戩卻依舊看著。

    那目光……

    溫婉站在他不遠處的一角，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她看了看商戩，又看了看那女子，心裏大概明了，原來，咱們這位皇帝，喜歡的是，會彈琴，又飄飄若仙的女子。

    知道這一點，她覺得，她定會給他挑出讓他心悅的女子來。

    正在腦海裏過濾著皇城中有哪些彈琴高手的閨閣小姐，商戩收回目光，往她這邊看過來，“小楚可知道，這是首什麽曲？”

    溫婉抿了下唇。

    當然知道。

    鳳求凰嘛。

    而且，明顯的，是爭對某人來的。

    溫婉點頭，“聽過。”

    “可會彈？”

    “不會。”

    商戩又皺眉，大概知道她是在騙他，臉色有點不大好看，但卻沒有追究不放，而是問：“你認為，她彈的如何？”

    溫婉抿了抿唇，實在是不想說自己的意見，但，抬頭，看到站在那裏的男人，臉色冷然，似乎，她敢再敷衍一個字，他就讓她好看。

    不得已，溫婉還是很認真地回答：“指法靈巧，但穩力不足，以至於樂音淼淼，聽起來有一股仙風之感，實則，內涵不足。”

    “就這些？”

    “……”

    說再多還不是一個意思，總而言之，就是彈琴技術不雜滴。

    為了不糾結在這個話題上，溫婉轉而問道，“商哥很喜歡聽琴？”

    “嗯！”

    “那，我去把那女子邀請過來？”

    商戩眉頭一皺，冷冷的目光如森寒的劍一般，唰——，射了過來，“你倒是很會為我考慮。”

    “這是應該的。”

    “哼！”

    商戩一拂袖，冷漠地轉個身，走了。

    溫婉立馬跟上。

    卻不想，前麵的男人，頭都沒回，隻丟一句話，“你不必跟著！”

    溫婉往前走的腳步就頓住了，她看著他莫名其妙地，生氣地離開，最後，去了對麵的花坊。

    去找誰，溫婉心裏有數。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欄杆邊上，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一邊觀賞著沿岸的風景，一邊眯著眼，慵懶的近乎是要睡著了。

    卻在這個時候，對麵又突地響起冥冥的樂音，還是那曲——鳳求凰。

    隻不過，這一次，彈曲的應該不是那個女子了。因為，手法和音色完全的不一樣了。

    但，不管是誰，溫婉都沒興趣。

    終於不再伺候皇上了，她身和心都放鬆了下來，斜躺在椅子裏，吹著微拂的江風，睡了。

    過了一會兒，江風似乎停歇了，外麵的燈光似乎也暗了，就連椅子，嗯……也變得舒服了。

    溫婉翻了個身。

    繼續睡。

    她下午在包廂裏沒有睡，因為那個時候不困，就看了一會兒包廂裏麵放著的書，所以，這會兒，極困。

    逛了一天，累了一天，實在是有點疲乏。

    她睡的沒心沒肺，商戩卻是鐵青著臉。

    本來可以很美妙的一夜，卻因為她的種種欺瞞，讓他窩了一肚子的火，她倒好，不知悔改，還敢給他睡覺！

    伸手就拽住她的肩膀，要把她拎下床。

    卻不想，手剛伸出去，那臉向著床裏麵側著的小女子，忽地把臉轉了過來，而這一轉，那臉上的假麵具就掉了。

    可能是因為跑了一天，臉上滲了汗，又加上她睡覺的時候蹭來蹭去，就把那麵具蹭掉了。

    白花花的臉脆生生地呈在自己的眼前。

    商戩伸出去的手，就那般，頓在了半空，半晌，又輕輕落下，落在溫婉的臉上。

    他將她臉上的汗擦了擦。

    溫婉嚶嚀了一聲，嘴唇微微張開。

    商戩隻覺得，那張開的唇，如地獄裏的罌粟一般，在邀請著他犯罪，邀請著他，共赴地獄黃泉。

    他呆呆地看著那雙唇，然後，情不自禁的，低頭。就在馬上要吻上那軟香綿綿的小嘴時——

    “商公子。”